第二章——孤燈照獨影

距燈花大會還有幾日，林逸也只好在城中等候，謝星云因烏龍爽約，只好回了太乙教，又跟林逸約定好在幾日后的花燈會再見。

至于林朝楓……

在不久之后，便是品劍會了，到時候在品劍會上跟林朝楓一決高下，豈不更好？

想到這節，謝星云心中便沒了什么負擔，管他怎么說，只要自己在品劍會上贏了，便勝過一切。

林逸所帶銀兩不多，花起錢來自是不比謝星云那般闊綽，一早退了廂房，便騎著毛驢沿街欣賞起汴梁城的風土人情來。

“到底是一國之都，不比那些?！?/p>

林逸在毛驢背上感嘆，一路走來，這汴梁城中，上到官員皇親國戚，下至街上的百姓，談吐舉止，頗為講究，與他去過的其他地方都有所不同。

比如鄯善。

或許是靠近北邙的緣故，當地居民穿著打扮，頗具異域風情，女子也頗為狂野，男子更不必多說，都是些直來直去的人。

與之相比，姑蘇則不同，那里的女子溫婉知性，說話也是柔聲細語，別有一番韻味。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莫過于此了。

或許這便是老頭子要他游歷天下的原因吧，識不同的人，見不同的景。

林逸重新找了個客棧住下，想著距離花燈會還有幾日，閑來無事，便去城外的河邊垂釣。

不過他沒有魚竿，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根竹竿，上面綁上細藤條，又用蚯蚓做了魚餌，如此，一個簡易的魚竿便算是成了，往河中一拋，開始等待。

這般事情他在游歷之時做了不少，一來可以磨磨性子，二來也可釣魚裹腹，再者也可用釣上來的魚換些銀兩，一舉多得。

不過釣魚之事屬實不是他之所長，忙活半晌，也不過釣上來幾尾小魚，拿來吃倒還湊合，若是要用它們來換些銀錢，卻有些勉強了。

林逸盤坐在地，看那表情似是有些不滿。

就在林逸唉聲嘆氣之時，河面忽然泛起漣漪，他精神一振，急忙收線。然而，魚鉤上空空如也，連魚餌也不見了蹤影。

“該死！”林逸低聲咒罵一句，便重新上餌。

此時，林逸腹中一陣響動，他也沒了興致，從早上到現在，他是一口飯沒吃，到這會兒已然是餓了，再看看自己釣上的這幾尾小魚，隨即在河邊搭起火堆，烤起魚來。

林逸一邊烤魚一邊釣魚，這邊還未上魚，那邊的魚便已烤熟，卻見他隨手拿起一條，也顧不得燙手，一口啃了下去。

這魚并沒什么特別之處，甚至連佐料都沒有加上一點，但林逸卻是一臉享受，仿佛吃到了什么人間絕味。

還未嘗出味兒來，一條魚便已下肚，林星瀚又拿起一條，只是幾口便吃了個精光。

他確實餓了，拿起烤魚也不管味道如何，只是片刻功夫，釣上來的幾條魚便被他一掃而空，只剩下孤零零的火堆在風中時不時的飄出來些許的火星子。

林逸還未吃飽，索性將竹竿上的藤條取下，右手抓著竹竿的一頭，對著水面一擰一沖，他手中的竹竿在水面猛地旋轉起來，啪嗒一聲，一條魚就這么被他打上岸來。

一擊得手，林逸又如法炮制，但見他手中竹竿一出一落，陸續又打上來好幾條魚。

他這一手打魚的桿法可是練了多年，比起釣魚，還是這樣更有效率。

林逸抱著膀子欣賞起自己的杰作，隨即又架起火堆，烤起魚來。

如此，之后的幾天，林逸無事便來此處垂釣，小的便拿來裹腹，大的便換些散碎銀兩，直到花燈會的到來。

汴梁城的花燈會要等到晚上才會開始，花燈會一開始，全城解除宵禁，持續整整三天，屆時皇帝也會親臨現場，與民同樂。

戌時一刻，只聽得一聲鑼響，原本靜謐的汴梁城突然沸騰起來，大街上各家各戶門前的花燈在同一時刻亮了起來，將汴梁城照亮的如同白晝。

為了欣賞這般景色，林星瀚更是登上了全城最高的酒樓，在這里，整個汴梁城的景色盡收眼底。

但此處還不是汴梁城最高的地方，最高的地方，當屬皇宮之中的那座摘星樓，共有三十二層，站在樓頂，仿佛天上的星辰觸手可及，故而取名摘星樓。

不過要想進入皇宮，以他的身份，自然是進不去的，若是實在想進去，那便只能趁著夜色潛入進去。

不過皇帝居所，又豈是那么容易就能進去的，就算進的去，想要出去，更是難上加難，且不說其中暗藏多少高手，單是禁軍便數以萬計，非一人所能敵。

如此，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戌時二刻，又是一聲鑼響，準備已久的花燈隊從四個城門魚貫而入，好似四條色彩各異的神龍，一下子進入這熱鬧非凡的城市，緊接著樂隊便開始奏樂，每到一處，屋里的人便會跟在樂隊之后，唱起歌謠。

九月十五月兒明，汴梁城里花燈紅……

林逸盤腿坐在房頂上，心里盤算著時間。

“應該要來了吧?！?/p>

果然，只聽見嗖嗖嗖的幾聲，一旁的房屋頂上傳來稀稀落落的瓦片碰撞之聲，來者輕功極好，幾個呼吸過后便來到了林逸身旁。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跟林逸約好再見的謝星云。

“汴梁的花燈會，比起姑蘇的百花會如何？”

謝星云一屁股坐在房頂之上，看著下方人來人往，問道。

“各有不同?！?/p>

“哦？”

謝星云頓時來了興致，說道：“你這么說，我可就更好奇了?！?/p>

“百花會，看的是花，花燈會，看的是人，自然不同?！?/p>

“愿聞其詳?！?/p>

林逸望著下方洶涌的人潮，心中若有所思，說道：“一杯春竹葉，雙舞醉芙蓉。姑蘇的百花會，與其說看的是花，倒不如說是看的這錦繡江南，百花爭奇斗艷，便同這大武江山一般，東南西北各不同，美不勝收?！?/p>

“那這花燈會呢？”

“燈山滿帝都，寶蓋隘通衢。這花燈會，看的是天子與民同樂，其樂融融，百姓安居樂業，方有此景?！?/p>

謝星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我好像有點兒明白了?！?/p>

“誒！”

林逸卻是擺了擺了手，道：“有些事情，不必弄得太清楚，反正你只要知道，花好看，人也美，酒好喝，就行了?！?/p>

言罷，林逸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酒葫蘆遞給謝星云，道：“嘗嘗吧，專門給你準備的?！?/p>

為了買這一葫蘆酒，林逸可是下了不少功夫，釣了好幾天的魚方才換回來這么一葫蘆，自己可是連嘗都沒舍得嘗上一點。

這酒名叫燈花夜，乃是汴梁城的特產，別處是買不到的。

謝星云接過酒葫蘆，只是打開蓋子淺淺的聞上一聞，便脫口而出，“好酒！”

說罷，喝上一口，大呼過癮。

“在紫霞山可是喝不到這樣的好酒?！?/p>

謝星云說道。

在太乙教練功的時候，講究頗多，忌口則更多了，他要想滿足口腹之欲，也只能趁下山之際，吃上一些，回到山上，便又只能吃那些寡淡無味的素食了，喝那淡出鳥來的山泉水。

兩人坐在房頂上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便將一葫蘆酒喝了個精光，謝星云本想再去打上一些，卻被林逸攔住。

“今日晚上還有要事，不能再喝了，若是喝醉了，便辦不成事了?！?/p>

“誒?！?/p>

謝星云連忙擺手，道：“今日風景正好，大不了明日再辦?！?/p>

此時他正在興頭上，只想跟林逸一醉方休，哪管那許多。

“不不不，這事只能今天晚上辦，錯過了，便辦不成了?！?/p>

“什么事如此緊迫？”

謝星云發問，林逸也不多加掩飾，反而大方的說道：“你若是有興趣，晚些同我一道去看看便知道了?！?/p>

“你都這么說了，我要是不去，豈不顯得我小家子氣了?！?/p>

兩人不再多言，只是靜靜欣賞眼前的景色。

待到子時一刻，城中依舊燈火通明，林逸站在房頂之上來回張望。

似是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林逸便躍至另一處房頂，謝星云緊隨其后。

兩人很快便踏著瓦片趕至南城，林逸目光如電，四下張望一番，終于是在一處角落看到了一盞散發出幽綠燈光的燈籠。

“就是那兒了?！?/p>

林逸一躍而下，朝著那道綠光沖去。

片刻之后，兩人來到一處枯井邊，在枯井邊上，豎著一個木桿，木桿上面，便掛著那盞閃著幽綠光芒的燈籠。

“就在這兒?！?/p>

林逸指了指那口枯井，說道。

“這里除了這個燈籠，還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謝星云看著那盞燈籠，說道，此處在他看來，并無什么特別之處，不過一口枯井，一盞燈籠罷了。

言必，又看了一眼林逸，再看了一眼那口枯井。

“該不會……”

謝星云已經想到了什么，不過林逸并沒有絲毫的遲疑。

“沒錯，跟我來吧?！?/p>

不等謝星云反應過來，林逸便徑直跳下了枯井，見林星瀚跳了下去，謝星云唯恐他有個閃失，也隨即跳了下去。

這口枯井高不過五丈，兩人輕功俱佳，穩穩落在井底，與井口不同，這井底空間頗大，林星瀚又用手在井里捻起些許的泥土，十分松軟，像是潮水退去不久的沙子，充滿了水分。

黑暗中，林逸打起一個火折子，些許的光亮照亮了兩人身前幾尺，水滴滴在井底，啪嗒啪嗒響。

“看這樣子，應該是剛退水?！?/p>

謝星云環顧四周，于右手邊發現一處洞口，便道：“看那兒！”

說著，便用手指了過去。

林逸朝著謝星云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個一人多高的洞口。

“走吧！”

林逸說道，便闊步走向洞口，謝星云隨即跟上。

兩人剛進洞口，一股刺骨的冷氣便迎面而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過兩人內功極好，只是幾個吐納的功夫，便將那股冷氣給逼了出去。

原來這井底竟連接著一條地下河，平日里水位不降，外人也看不出端倪，自與尋常水井無異，只不過水位退去以后，露出井底，此時若下來查看，便能發現其中秘密。

不過這水位退去的時間卻是常人怎么都想不到的，故而這口井在城中多年，還沒人能發現其中秘密。

兩人隨著暗道一路向前，這暗道并無多余分叉，亦無曲折，片刻功夫，兩人便走出洞口，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地下河。

流水聲充斥著整片天地，頭頂上的鐘乳石時不時滴下來幾滴冰冷的水滴，徹骨的寒冷透過肌膚直達骨髓里，這種地方便是他們這些武功高手也多待不得，陰氣太重，待久了是要生病的。

就在這時，一艘小船順流而下，來到兩人的面前。

“既來到此處，可曉我們的規矩？”

船艙里，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林逸聞言，并沒搭話，只是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牌扔進船艙。

“進來吧！”

那聲音讓人聽了十分難受，像是嗓子里卡了一口痰，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船艙里并沒有人，里面只掛著兩條黑色的布帶，以做蒙眼之用。

“上了我們的船，便要守我們的規矩！”

兩人聞言，各自拿起一條黑布將眼睛蒙上，與此同時，小船緩緩啟航。

“這是要去哪兒，搞得這么神秘?！?/p>

船艙內，兩人背靠著背，謝星云見林逸搞得這么神秘，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聽說過鬼市嗎？”

“鬼市？”

謝星云先是一愣，然后說道：“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傳說?！?/p>

關于鬼市，江湖中也是把這個地方傳的神乎其神，據說在鬼市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鬼市賣不了的，只要你的報酬足夠，你要的東西，就一定能在鬼市里找到。

雖然是這么說，但是鬼市在哪兒？無人知曉，大多數人，也只是把鬼市當做一個傳說，用來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不過眼下，他們兩個要去的地方竟然是鬼市，卻是不得不讓人驚嘆。

“當然不是傳說，江湖雜志之中都有寫的?！?/p>

林逸盤坐在船艙之中，語氣十分平靜。

“江湖雜志！”

聽到這幾個字，謝星云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復雜，哭笑不得的說道：“那玩意兒不是騙人的嗎?！?/p>

江湖雜志，那玩意兒地攤上就有賣的，十五文一本，連作者署名都沒有，記錄了一些千奇百怪的江湖傳說，當不得真。

聞言，林逸說道：“信則有，不信則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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