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秘談

"熄兒，應睡了吧？"老人自問道。

"今日之事，怕是對他沖擊許大。只可惜，那道人說對了。"

濃霧吞沒了最后一絲暮色，林舟踏進山坳時，林間已浮起淡藍的月光。

縮地成寸，幾步就尋到了那道人。

林舟推開了道場的門，明明外界是夜晚，而道場卻是懸著驕陽。

青冥之上垂落三千道星輝，正照在石桌那方混沌母氣凝成的茶盤上。道人袖口翻卷間露出半截枯骨般的手指，指尖輕叩，震得九竅玲瓏壺中躍起八十一顆星辰投影。"坐吧，我知道你為何而來。"

"道友，飲茶。"茶杯緩緩飛入林舟手中。

"此茶采自輪回海畔那株悟道茶樹。"道人喉間滾動的道音引動周天紫氣，茶湯傾瀉時竟有陰陽二氣蒸騰，在半空顯化出大鯤化鵬的異象。林舟手中布滿裂痕的玉茶盞突然迸發龍吟，盞底殘留的萬族真血痕跡與茶湯共鳴，在虛空刻下太古神文。

前里外的云層驟然裂開，露出背后倒懸的星空。道人翻掌引來天河弱水注入壺中，驚得茶爐里那團鳳凰涅槃火陡然暴漲，將方圓百里的夜霧燒成琉璃色。茶霧凝成的應龍盤踞在兩人頭頂，龍須掃落時抖下漫天玄黃母氣。

"你竟是諸魔時代遺留的人物？"祖父眉心血紋突然映亮半闕殘月，茶湯里沉浮的悟道茶葉竟化作血色戰旗。道人笑而不語。

"后人如此稱呼我們嗎？"那道人笑了笑。

"無盡的神都死了，為何你遺留了下來？"林舟眼里閃著不定，似乎在思考將孫子托付給他是否是正確的選擇。

"哈哈，以前，以前...歲月以往，惟余長存。"，道人眼神中浮現出往事，"你可以放心將他交給我，我并無其他所圖。"

"所以，我如何信你？"

道人抹了抹額頭，額上的符文閃耀，九尊曜日鼎重現世間。"道友，如此，可好？"

"林熄是那孩子留下來的后手，我已經別無所求，跨越了三個時代..."道人含著一絲落寞，"我總得做點什么。"

林舟頭腦中迅速思考著，很顯然，他認出了手段，也明白了眼前的道人是何等的存在，林道友，他自覺認不起。

他微鞠一躬，"前輩，那林熄，就交付于您了。"

"嗯，很多的神都沒有死，祂們并不可怕。你的孫兒，希望他能帶著這個世界走向新的彼岸吧。我也很期待，諸天的目光，放在一個孩子的身上。祂們的眼，該瞎了。道友，涅槃火我暫且種在你體內，助你續命，等你死了，我便再種入你孫子體內。"

"明日我會帶他前來。"

月光照耀在林家窗前，林熄躲在被子里。

他的沖擊很大，回家以后爺爺跟他說了很多，什么修仙什么啊，說他先天丹田盡廢啊，只有修仙才能活下去。

他不需要，不，他不想要...

他只想快快樂樂地繼續在村子里生活。

他害怕，他聽到了，爺爺活不久了。

那本太素遺篇擺在他的床頭，盡管被扔掉了，爺爺還是撿了回來呀。

古老的書籍，似乎變出了一張笑臉。嘲弄著命運，和林熄的無力。他想握住什么，卻伸不出手。

少年的心事，比得上三兩月光，總難藏。

眼淚打著星光，少年入了夢。在夢中，他穿過重重云霧，低頭卻只見云霧。

"林熄，你想成為什么？你想做到什么？"

云霧中，一座道觀若隱若現，林熄看到，一個人影盤坐在蒲團上，雙眼緊閉。

"我想......"

林熄稚嫩的聲音不再，他看到了一個青年男子，身負長劍，披著白發，一襲黑衣。

“逆轉因果”聲音重重疊疊，含著滄桑，盡了無盡淚。

林熄轉頭看向那男子，他身上的白發黑衣變為黑發白衣，交替，閃爍。

"重啟，這片天。"

那男子看向林熄，微微一笑，他的瞳孔中閃耀著九座星宮，鋒芒盡顯，似乎在打量著什么。

"不同了。"男子說完了這句話，云霧盡散，一切歸去。

夢，醒了。

只可惜，昨日不復往日。

命運一直都是這樣，只有一個答案，就是你做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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