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握著手機的手指在發抖，浴室的水聲突然變得刺耳。屏幕里那張健身房的鏡子映著兩具糾纏的身體，林薇的瑜伽褲還掛在更衣柜的金屬把手上，晃得人眼睛生疼。

花灑聲戛然而止的瞬間，我抓起玄關處的跳蚤藥。藍色顆粒在掌心滾動時，仿佛能聽見細微的爆裂聲。

"小航？"霧氣里探出她濕漉漉的臉，鎖骨處有道新鮮的抓痕，"你怎么..."

我沒等她說完就吞下整瓶安眠藥。黑暗涌上來時，耳邊突然響起金屬刮擦玻璃的尖嘯。

劇痛從尾椎炸開，視野里鋪天蓋地都是蠕動的血管。我正倒懸在一根直徑三十米的青色藤蔓上，下方是沸騰的血色湖泊。某種節肢動物的甲殼摩擦著我的后背，六條生滿倒刺的腿正把我往巖漿里拖。

"淬足八轉就想闖天門？"沙啞的聲音帶著血腥氣，我看到半張腐爛的蟲臉，"青冥劍閣的叛徒就該喂血海！"

本能地蹬腿，卻發現身體輕得可怕。暗金色外殼包裹著我的四肢，每一次發力都能在空氣里炸開音爆。當血色湖泊撲到面前時，我后腿的關節突然亮起十二顆星芒。

轟——

血浪在鼻尖前凍結成冰，碎成漫天紅晶。我落在漂浮的皮屑上，復眼里映出成千上萬個自己。每個倒影都在說同一句話："你吃了我們的世界。"

"蚩離師兄！"少女的驚呼從頭頂傳來。我抬頭看見光塵蝶組成的銀河，蝶群中站著穿月白長袍的姑娘，她耳后的鱗片正滲出幽藍液體，"快躲開噬心咒！"

但已經來不及了。腐爛的蟲臉吐出猩紅長舌，舌尖赫然是枚旋轉的剃須刀片。我想起林薇梳妝臺上那個銀色剃須刀，健身教練古銅色的下巴總是泛著青光。

刀片切入甲殼的剎那，整個空間開始坍縮。我看到無數毛囊變成噴發的火山，汗腺涌出硫酸瀑布。少女撲過來時，她發間的光塵蝶突然全部調轉方向，將鱗粉灑在我的傷口上。

"去歸墟海眼..."她的觸角纏住我的前肢，"找浮世舫的..."

爆炸的氣浪把我們掀向不同方向。在下墜過程中，我的復眼突然穿透十二層表皮組織，看見某個巨大空間的全景——林薇正跪在現實世界的地板上，搖晃著我逐漸冰冷的身體。

"醒醒！陸航你醒醒！"她的眼淚滴在我胸口，"救護車馬上就..."

聲音戛然而止。我的意識卡在兩層世界的夾縫里，看見她脖頸后的星形紅疹正在蠕動。那根本不是過敏，而是某種長著人臉的虱子。

劇痛再次襲來，這次是從現實中的胃部傳來的灼燒感。安眠藥開始溶解的剎那，我聽見兩個世界同時響起的警報聲。浴室鏡面泛起漣漪，六條布滿剛毛的腿正從鏡中探出。

當黑暗徹底降臨前，我終于看清少女用鱗粉在我甲殼上寫的字：小心情絲。

（注：光塵蝶是寄生在睫毛部位的微觀生物，其鱗粉具有暫時修復細胞損傷的功效。歸墟海眼作為散修聚集地，隱藏著關于宿主死亡的驚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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