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河盡頭

暗河的水流裹挾著腐骨氣息，秦虎胸前的星圖在幽暗中泛著血光。我們抓住那具現代骷髏的登山包時，黏膩的水草突然纏住腳踝。手電掃過水面，竟照見成千上萬的青銅鈴鐺懸在洞頂，每個鈴舌都是截兒人類指骨。

"別碰水！"我扯住正要舀水喝的秦虎，水面下漂浮的銀色絮狀物突然聚合成人臉。那張由月髓凝聚的面孔張開巨口，暗流頓時形成旋渦。黑金匕首斬斷水草的瞬間，祖父的日記本從骷髏懷中滑出，泛黃的紙頁在潮濕空氣中竟浮現出血色輿圖。

河道突然九十度折轉，橡皮艇撞上巖壁的剎那，成片的螢石在頭頂亮起。綠瑩瑩的光暈里，七百具鐵索相連的懸棺呈螺旋狀排列，每具棺材底部都接著青銅漏斗。最駭人的是棺蓋上的人形凹槽，分明是活人入葬的痕跡。

"這是...煉尸窯？"秦虎的聲音帶著金屬回響，他的右眼已經完全變成銀色。當他的手觸碰到巖壁時，那些懸棺突然集體顫動，暗紅色的液體從漏斗滴落，在水面燃起幽藍火焰。

日記本在這時自動翻開，祖父潦草的字跡在火光中扭曲變形：

"申酉之交，懸棺泣血，取天梁星位之棺為舟。"

我抬頭望向北斗星圖，天梁星對應的懸棺正在滲出黑色黏液。橡皮艇靠近時，棺蓋突然滑開，露出具身披金縷玉衣的女尸。她的玉覆面在火光中映出秦虎的臉，纏滿銀絲的指尖赫然戴著枚現代潛水表。

"是2018年失蹤的地質隊員！"我認出表盤上的科考隊編號。女尸突然坐起，玉衣縫隙鉆出無數血線蛇。秦虎發出非人的嘶吼，胸前的星圖迸發紅光，血線蛇群頓時僵直墜落。

暗河盡頭傳來編鐘轟鳴，懸棺陣開始順時針旋轉。我們被迫跳進天梁星棺的剎那，女尸的玉覆面應聲碎裂——那下面竟是秦虎母親的面容！棺槨突然密閉，透過玉衣的縫隙，我看見無數銀髓正從懸棺注入河道。

"閉氣！"我按住幾近崩潰的秦虎，棺槨隨著暗流急速下墜。劇烈的撞擊后，我們跌進個巨大的圓形墓室。九根盤龍柱環繞著青銅鼎爐，爐中沸騰的銀髓里沉浮著數十具現代裝束的尸體。

秦虎突然掙脫我的攙扶，夢游般走向鼎爐。他的皮膚在高溫下開始透明化，骨架上的星圖與爐壁銘文產生共鳴。當我試圖拉住他時，爐中銀髓突然凝聚成祖父的模樣，焦黑的手指直指東南離位。

"他們在...爐眼里..."祖父的幻影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響。黑金匕首劈開鼎爐側面的饕餮紋，暗格里滾出個密封的鈦合金標本箱——這是2010年后才有的軍工技術。

箱內監控錄像帶顯示的畫面讓我毛骨悚然：2018年的科考隊正在龍首山安裝地震儀，鏡頭突然劇烈晃動。某個隊員后背浮現出與秦虎相同的星圖，接著所有人像提線木偶般自行走入暗河。

錄像最后半分鐘，祖父的身影赫然出現在監控畫面里。他渾身覆蓋著銀甲，對鏡頭露出詭異的微笑："九歌會帶著鑰匙來的..."

墓室突然地動山搖，盤龍柱上的石龍開始噴吐毒霧。秦虎站在鼎爐邊緣回頭望我，他的左臉正在玉化，右手卻緊緊攥著個青銅樞機——那正是開啟主墓室的狼首鑰匙。

"原來我才是祭品。"他的聲音混著金屬摩擦聲，胸前的星圖突然離體飛出，在鼎爐上方形成北斗吞月天象。九根盤龍柱應聲倒塌，露出后面深不見底的豎井，井壁上密密麻麻刻滿現代人的名字。

最后一塊墜落的磚石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即將被銀髓吞沒的瞬間，秦虎將我推入豎井。下墜時仰望的最后畫面，是他徹底玉化的身軀與鼎爐融為一體，星圖在銀焰中化作四個血字：

**永鎮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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