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黃昏

吳念站在上海堡壘頂端的觀星臺，腳下三百米處是沸騰的黃浦江。江水泛著詭異的熒光藍——星骸母巢釋放的X粒子正將整條水系改造成孵化場。他松開手掌，一枚棱形晶核懸浮而起，表面流轉著太平洋底部的星圖。

"統帥！七大戰區代表已經..."副官林驍的匯報被警報聲打斷。整座堡壘突然傾斜十五度，江面升起千米高的晶簇巨浪，浪尖上站著三具纏繞星環的外星法相。

"他們提前了十二小時。"吳念捏碎晶核，星圖烙印在視網膜上，"通知所有平民撤往秦嶺地堡。"

"但聯盟要求您立即交出母巢坐標！"林驍的機械義眼閃過紅色警告，"北美戰區已經在赤道軌道部署湮滅炮..."

話音未落，吳念的右手已貫穿他左胸。金屬肋骨斷裂聲中，扯出個正在倒計時的X粒子炸彈。林驍癱坐在地，看著統帥掌心騰起的黑洞法相將炸彈吞噬。

"十七分鐘前。"吳念甩掉手上的機械碎片，"你的心跳快了0.3赫茲，血液流速改變，右手小拇指不自覺地抽搐了五次——植入式操控的后遺癥。"

他轉身望向突破防御罩的外星法相，背后的虛空開始扭曲："告訴那些政客，星核不是武器..."

九重法相虛影轟然降臨，最外層是吞噬光線的黑洞巨獸，核心處懸浮著暗紅晶核。當第一具外星法相揮出星鏈斬擊時，吳念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平流層。

"...而是鑰匙。"他對著地球同步軌道上的湮滅炮陣列低語。

十二歲的吳念蜷縮在重慶地下城的排污管道里，啃食著發霉的壓縮餅干。通風口透進的藍光在掌心游走，那是星骸孢子正在侵蝕他的基因鏈。

"快逃！"母親最后的尖叫在記憶里回放。她的身體被晶簇刺穿時，飛濺的血液在空氣中凝結成冰花——那是吳念第一次看見X粒子的具象化。

管道突然震顫，拾荒者的機械犬嗅到了活人氣息。吳念握緊生銹的鋼管，卻在后退時被孢子云籠罩。當第一枚晶刺扎入脊椎時，他看到了幻覺：三十萬年前的地球，銀白色星艦向火山口投入兩枚光種。

"完美適配體！"三年后，聯盟研究員用鑷子夾起他脫落的晶化皮膚，"基因鎖呈現三重螺旋結構！"

二十歲那天的太平洋戰場，吳念的黑洞法相吞噬了整支異種艦隊。慶功宴上，醫療組從他脊髓抽出三十公分長的晶簇，暗紅晶核卻在此時首次跳動。當夜他獨闖母巢深淵，帶回的不僅是星核，還有刻在基因里的遠古記憶：

【播種完成，實驗代號：雙生枷鎖】

"警告！湮滅炮充能達到臨界值！"林驍的嘶吼從通訊器傳來。

吳念的九重法相正在崩潰，外星武士的星環陣鎖住了整片空域。北美統帥的雷霆法相在云端顯現，歐洲的圣光騎士揮出裁決之劍，三具外星法相釋放出暗物質洪流。

"這就是人類的選擇？"他咳出淡金色血沫，皮膚下的晶簇刺破作戰服。星核在掌心劇烈震顫，投射出太平洋底部的恐怖畫面——母巢深處沉睡著銀藍相間的巨人遺骸。

七大法相的攻擊匯成光瀑時，吳念捏碎了星核。黑洞法相逆向坍縮產生的奇點，將方圓百公里化作真空。他的瞳孔映出基因鎖深處的真相：肉身道的銀白枷鎖與靈魂道的幽藍枷鎖，正在初代播種者遺骸上交織成雙螺旋。

"原來我們都是..."

湮滅的強光吞沒未盡之言。當光芒消散時，外星法相盡數汽化，北美統帥的機械義肢融成鐵水，而吳念的身體正在量子層面崩解。

"捕捉到靈魂殘片！"星骸武士啟動星環囚籠，"立即傳送至..."

青銅燈盞的幽光突然照亮虛空，唐裝女子從裂縫中踏出。她手中的往生輪輕輕一轉，吳念即將消散的靈魂碎片便被吸入燈芯。

"根據《宇宙公約》第13條補充款。"幽的指尖劃過星環囚籠，"債權人有權回收債務人的靈魂殘余。"

七大外星法相的怒吼中，她將燈盞擲向地球。燃燒的燈芯穿透秦嶺地堡的防護罩，沒入正在搶救傷員的醫療兵林驍體內。

林驍在醫療艙的劇痛中驚醒。

他低頭看著自己完好的雙手，三小時前被法相余波震碎的內臟奇跡般愈合。但皮膚下蠕動的幽藍紋路令人不安，仿佛有無數螢火蟲在血管里產卵。

"心率正常，X粒子濃度0.0001%..."電子音突然扭曲成女人的輕笑，"早上好，新晉通幽境。"

醫療艙鋼化玻璃映出幽的虛影，她正在把玩一枚星沙結晶："吳念用最后力量護住了你，或者說...護住了這具身體。"

"吳統帥他..."

"死了，但也沒死。"幽的指尖穿透玻璃，在林驍眉心刻下星芒，"現在你是靈魂道在地球的第一個錨點。"

走廊突然傳來爆炸聲，聯盟清掃隊正在挨個病房補槍。林驍的視網膜自動浮現數據——十二名通脈境武者，攜帶X粒子追蹤器和反靈魂道符咒。

"他們發現你了。"幽的身影開始淡化，"試試用情緒點燃靈魂火。"

林驍撞開通風管道的瞬間，追兵的鐳射槍洞穿醫療艙。某種本能驅使他反手虛握，恐懼與憤怒在掌心凝成幽藍火苗。當第一個武者沖進來時，火苗順著他的驚愕眼神鉆入瞳孔。

"靈魂道基礎術式·心焰。"幽的聲音在腦?；厥?，"燒的是七情六欲。"

武者突然抱頭慘叫，皮膚下凸起游走的藍光。另外十一人見狀立即結陣，卻在看到林驍瞳孔的星芒時集體僵直——那是吳念燃燒星核時的眼神。

太平洋深處的母巢突然收縮，所有星骸異種朝著亞洲方向跪拜。敦煌戈壁升起貫通天地的幽藍光柱，莫高窟殘存的飛天壁畫睜開雙眼。

聯盟總部的監測屏瘋狂閃爍：

【檢測到初代播種者基因波動】

【靈魂道污染指數突破閾值】

【警告！地殼深處檢測到未知心跳】

林驍在逃亡中不斷嘔吐星輝物質，那些液體滲入地縫，喚醒了秦嶺深處的青銅巨門。門縫中伸出的機械觸須上，刻著與幽的燈盞相同的星圖。

而在他左心室最深處，吳念的靈魂碎片正與幽藍枷鎖融合。當第一縷晨曦穿透云層時，新生的雙螺旋基因鏈在地球所有生物體內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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