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青云劫灰

護山大陣的裂紋如蛛網蔓延至天際，血色月光潑灑在搖搖欲墜的青云殿上。林真跪在七星臺邊緣，看著青玄長老的斷劍插在陣眼處——劍柄上還掛著半截染血的流蘇，那是蘇璃今晨為他系上的平安結。

"乾坤倒轉，地脈逆行！"墨方嘶吼著將羅盤砸向地面，三百青銅卦簽燃起幽藍火焰。遠處傳來冷月斷弦的錚鳴，七道音浪截斷奔涌的巖漿，卻止不住從地縫中爬出的白骨大軍。

林真握緊青燈劍，劍身倒映著天穹破碎的星辰。三個時辰前，當他們發現鎮守后山的十二位長老早已變成腐尸時，整個青云宗的命脈就已被九幽噬星陣侵蝕。此刻的護山大陣不再是屏障，反而成了困住所有人的煉獄熔爐。

"小心！"蘇璃的星河鏈卷住林真腰際，將他從突然塌陷的地面拽回。兩人翻滾著撞上丹爐，爐中未成形的筑基丹炸成紫霧。林真抬頭時瞳孔驟縮——霧中浮現的，竟是三百年前星隕長老將玉佩系在道侶腰間的畫面。那個道侶的面容，與此刻蘇璃痛楚的眉眼完美重合。

地面突然隆起，九條白骨巨龍破土而出。星隕長老的尸身端坐龍輦之上，胸口黑洞已擴張至三丈，吞噬著方圓百里的靈氣。青云宗弟子們的飛劍紛紛脫手，化作流光沒入那深淵般的漩渦。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九幽噬星陣。"青玄長老的傳音在每個人識海炸響，"所有弟子聽令，即刻自毀丹田，斷其靈力供給！"

林真渾身血液凍結。他看到最外圍的弟子們突然僵立，周身泛起自爆前的紅光。此起彼伏的轟鳴聲中，冷月突然按住琴弦："等等！地脈深處還有......"

話音未落，十二座劍峰同時崩塌。埋藏千年的靈脈如被抽去脊骨的巨龍，在哀鳴中碎成星塵。林真懷中的青燈劍劇烈震顫，劍柄處的星紋亮如白晝——那些靈脈走向，分明與青燈內部的三千道陣紋同源同宗！

"原來如此......"蘇璃突然凄然一笑，扯開衣襟。她心口處的星紋正在滲血，"青云宗本就是建在青燈本體之上，我們......都是燈油。"

星隕長老的尸身發出震天狂笑，黑洞中伸出萬千觸須。每根觸須都纏著一名弟子，將他們化為精純靈力吸入體內。林真揮劍斬斷襲向蘇璃的觸須，卻發現青燈劍的星火正在黯淡——宗門靈脈枯竭，這柄神器正在失去力量。

墨方突然抓住林真手腕，羅盤上的血跡凝成古老箴言："青燈燃盡時，星火可重生。"他猛地將羅盤按進自己胸膛，血肉之軀竟化作流光注入青燈劍，"記住，要燒就燒個干凈！"

劍身迸發的強光刺得林真睜不開眼。當光芒稍斂，他看見整座青云宗的地基浮現出青燈形狀的陣圖，每個弟子都是陣圖上的一枚符文。蘇璃的淚滴在劍刃上，喚醒了最深層的記憶——三百年前那場獻祭，星隕長老正是用道侶的血啟動了青燈。

"不要......"林真想要棄劍，卻發現手掌已與劍柄生長在一起。青玄長老的殘軀突然擋在他面前，白發長老最后的目光掃過蘇璃："青云宗該還債了。"

九條骨龍俯沖而下時，青玄化作流光點燃了青燈劍尖。蘇璃的星河鏈突然纏住林真脖頸，在他耳邊留下帶血的輕語："這次換我等你三百年。"

當青燈劍刺入蘇璃心口，整個修真界都看到了那抹照亮永夜的星火。青云宗七十二峰在純凈的白焰中汽化，九幽噬星陣連同星隕尸身被燒成虛無。逃出生天的弟子們不會知道，最后時刻林真看到的畫面——蘇璃消散前的唇語，與三百年前星隕道侶的遺言一模一樣。

三個月后，焦土中爬出的少年握著一盞銹跡斑斑的青銅燈。燈芯處微弱如螢火的青光里，隱約可見兩道糾纏的星紋。在他身后，焦黑的地面上突然鉆出一株嫩芽，葉片上的脈絡，恰似青云宗當年的護山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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