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圣旨

慶南。

一晃數月。

當調京的圣旨姍姍來遲時，季常山已經完成了初步的抗蝗救災工作。

這幾個月內，季常山身先士卒沖鋒在救災一線，對當地百姓的衣食住行尤為關切，對前線將士噓寒問暖。

尤其是在將慶南當地豪門狠狠抄了一遍后，季常山財大氣粗，原本每人每天十文錢的餐補，直接被他拉到了一百文；麾下將士和災民都敞開肚皮了吃。

跟特么過年了一樣。

以至于時至今日，舉目所望，皆言忠誠。

“猶記得初到慶南，那種萬物競發，勃勃生機，猶在眼前?！?/p>

一身粗布麻服的季常山杵著鐵鍬，站在城頭上。

看著明顯熱鬧起來的慶南曠野，心中感慨萬千。

“如今能夠將慶南恢復十之六七，我也算無愧圣恩了！”

身旁的段王爺哈哈一笑，千金寶貴的雙手此刻沾滿了泥垢，他卻渾然不覺。

順手搭住季常山的肩膀，擦了擦，道。

“若我大虞官員，皆是將軍這樣的肱骨之才，何愁天下不定，大虞不興？”

“我不過是略盡犬馬之勞，這次慶南能夠轉危為安，百姓能夠度過災荒，都是圣恩浩蕩，加上殿下洪福的原因！”

兩人商業互吹了一波，明顯心情不錯。

“圣旨到~”

衣著顯貴的總管太監舉著圣旨，拉長嗓音，跟公雞打嗝一樣，遠遠的就讓人起了雞皮疙瘩。

“渝州城主季常山賑災有佳，黎民安朔，朕心大悅，令季常山擇日回京聽賞，不得有誤！”

說罷，總管太監笑呵呵地看著季常山。

“季將軍，接旨吧?！?/p>

季常山三拜九叩，畢恭畢敬地接過圣旨。

心中忐忑不安。

雖說圣旨上并沒有任何對他的責罰，但傻子都知道，季常山這一趟，可謂是將虞帝得罪死了。

回京都的路，怎么看都像是窮途末路。

“上使舟途勞頓，還請歇息幾日，等我收尾工作結束后，就動身?！奔境Ｉ降?。

馬上就要大功告成，將蝗蟲驅逐干凈。

季常山還想多拖延幾日，給自己鑄上一層名望金身。

總管太監面容和善：“季將軍還請快些，若是去晚了，令千金的性命，怕是不太穩妥?！?/p>

此言一出，季常山笑容凝固。

他不顧眾目睽睽，一手抓住總管太監，戾聲質問道。

“你們把我女兒怎么樣了？！”

他還以為是虞帝不講道義，對自己的閨女出手。

周圍的隨行護衛紛紛拔刀上千，喝止季常山。

“狂妄！”

天使出行，代表著圣上顏面，沖撞天使，無異于忤逆的罪過。

“季將軍別著急?！睂幎芜m時的走了出來。

冰冷的眼神，讓季常山硬生生壓下的心中的暴戾。

女兒是他的逆鱗，觸之必亡！

他心里已經下定決心，若是虞帝真的不講情面，他大不了帶著渝州舊部，反他娘的！

總管太監靜靜地看了寧段一眼，并未發作，而是抖了抖袖口上的泥垢，不咸不淡道。

“季大人還不知道？上個月，渝州匪起，風雨樓為禍渝州，屠戮百姓，危機關頭朱雀大人帶領金執吾及時趕到，眼看著就要絞平匪患，生擒風雨樓的賊首門木先生，誰曾想你的寶貝女兒不知怎么煽動了渝州守軍，竟然私通賊首，乘機作亂！”

“最后甚至放跑了門木先生！”

“已致朝廷死傷慘重，朱雀重傷，愚蜍斷臂，江南道金執吾十不存一！”

“圣上大怒！渝州守軍已經被原地繳械，關入監牢，責令朱雀大人緝拿季笑笑，入京候審！”

說到這，總管太監戲謔地打量著季常山越發驚恐發白的神情，冷笑道。

“季將軍可真是生了一個好閨女??！”

季常山人都傻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才出門這么幾天，渝州就翻了天。

勾結風雨樓，對抗金執吾，蓄意謀反？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砍頭滅門的大罪！

這真是自己那個乖巧懂事的寶貝女兒能夠干得出來的？

“此事定有誤會，季將軍忠心愛國，其女更是秀外慧中，豈會和賊子勾結，犯上作亂？”寧段皺眉。

總管太監也不廢話，而是拿起一個小本本，當著眾人的面記錄道。

“五殿下說，犯上作亂的季笑笑和風雨樓是好人?！?/p>

寧段臉一黑：“公公，你是有心在調撥我和陛下的父子關系嗎？”

顯然，他也是一個借題發揮的高手。

久居宮中，他十分清楚該用何種手段來應對這些閹人。

“奴才不敢?！笨偣芴O垂目。

“天使稍安片刻，我換身衣服就走?！迸畠罕谎核腿刖?，季常山心亂如麻。

這慶南，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臨走前，寧段將他拉到一旁。

“若是陛下要殺，早就殺了，何須將季笑笑帶回京都？”

金執吾的手段，何人不知？

那就是一群聽命皇權的劊子手，王公貴族在他們眼中，和豬狗無異。

季常山深以為然，看了眼不遠處的總管太監，壓低聲音道：“敢問五殿下，陛下意欲何為？”

寧段看了眼季常山。

他知道，季常山并不傻，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想法，只是不敢確認而已。

寧段嘆了口氣。

“你不該殺王海的?！?/p>

王海死了。

那這操刀手的角色，只能季常山來干。

陛下此舉，明顯是想用季笑笑來要挾季常山，對房相揮刀。

原本季常山還有機會在這兩方勢力的角逐下全身而退。

可偏偏季笑笑，行差就錯。

如今擺在季常山面前的只剩下兩條路。

可哪一條，都是險途。

“殺都殺了，說那些作甚？”季常山豁然一笑。

他一把抓住寧段的手：“殿下先前說的那些話，可還算數？”

季常山從不惜身。

也不怕死。

他唯一擔心的，只有季笑笑。

寧段拍了拍季常山的肩膀，握住了季常山那雙沾滿泥污的手，鄭重道。

“我與你一并回京?！?/p>

季常山一愣，旋即一揖到底。

得知寧段也要回京的消息，總管太監眼皮子直抽抽。

“殿下，陛下有令，就番皇子無旨意，不得入京?！?/p>

寧段笑道：“南慶蝗災治理的當，也有孤一份工，父王讓季將軍回京聽賞，孤自然也得去討個夸獎?！?/p>

“我不帶兵甲孤身入京，難道公公有心讓我們父子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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