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篩選

一名修士若無趁手的裝備，就如同學者沒有書籍—— 受限的并非天賦，而是工具的匱乏。精心挑選你的第一件靈物吧，因為它們將鋪就前方的道路。

—— 唐雪大師，永恒寒霜之主

李梅伸開雙臂，讓梅晨為她穿衣。絲綢料子貼著肌膚，觸感涼爽，與她前世所穿的粗布衣裳截然不同。

不必自己動手穿衣的感覺頗為怪異，但這份關切卻令人愜意。梅晨的雙手輕柔熟練，仔細地調整著層層衣物，系好腰帶，撫平褶皺。

“謝謝你，梅晨?！?秀蘭說道，感激她的悉心照料。

梅晨微笑著，眼神溫暖?！斑@是我的榮幸，秀蘭小姐?！?/p>

另一個丫鬟端著托盤走進來，上面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和一顆圓潤的小藥丸?！敖疳t師送來了這顆回春健體丸給您?！?她說道，將東西放在桌上。

秀蘭警惕地看著藥丸。在《鳳凰王國編年史》中，藥丸和藥物意義非凡。它們可以療傷、增強能力，甚至能起死回生。但若是被篡改或煉制不當，也可能致命。金醫師的醫術毋庸置疑，可藥品的保管環節卻讓人擔憂。

“多謝?！?秀蘭點頭示意丫鬟退下。

此刻她的目光只落在那碗湯上。這湯能信得過嗎？張夫人和她的姐妹們掌控著家中的大部分 丫鬟。只有像梅晨這樣少數的例外，不受她們的影響。

她的肚子咕嚕嚕叫起來，提醒她正餓著肚子。她拿起勺子，浸入湯中。雞肉和草藥的香氣撲鼻而來。她試探性地喝了一小口。暖意傳遍全身，舒緩了些許緊張情緒。

“若此刻我出了什么事，” 她喃喃自語，“父親定會起疑?！?/p>

梅晨在一旁徘徊，臉上滿是擔憂。秀蘭與她對視，看到了她眼中真切的憂慮。她得多依靠梅晨才行。

“秀蘭小姐，” 梅晨輕聲說，“金醫師不會讓您受到任何傷害的?！?/p>

“我知道，” 秀蘭回應道，“但我們再怎么小心也不為過?！?/p>

她拿起藥丸，仔細端詳。這藥丸看起來就像游戲里的回春健體丸—— 光滑、圓潤，略帶半透明。她把藥丸藏進長袍的口袋里。

“梅晨，” 秀蘭說，“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你的幫助?！?/p>

“當然，秀蘭小姐，” 梅晨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會一直在您身邊?！?/p>

秀蘭又喝了一勺湯，感覺稍微安心了些?！拔医裉煜氤鋈プ咦?，看看這座城?！?/p>

“秀蘭小姐！” 梅晨后退一步，“可您才剛恢復。您真的應該……”

“實際上，現在正是絕佳時機?！?秀蘭輕觸碗沿?！肮澣掌陂g到處都是人，我們不會引人注目。而且，所有可能找麻煩的人不是被禁足就是忙著宴會的事?！?/p>

她笑了笑，“我受了傷，沒人會指望我參加什么活動。我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p>

梅晨的肩膀放松下來?！斑@…… 倒也有道理?！?/p>

“不過我們需要些錢。你能把我的錢袋拿來嗎？”

梅晨鞠躬，從旁邊的柜子里取出一個繡花小包。絲綢包發出輕微的叮當聲，她把它放在桌上。

秀蘭又喝了一勺湯?！皫臀覕禂道锩嬗卸嗌馘X？”

梅晨把包里的東西倒在桌上，數著銀錠?！鞍耸邇?，秀蘭小姐?！?/p>

這筆錢看似不少，但秀蘭皺起了眉頭。銀子或許能在普通商人那兒派上用場，但購買修士所需之物則需要更貴重的貨幣。為了她的計劃，她需要多得多的資源。

“把我的首飾珠寶也拿出來?！?/p>

梅晨去取幾個漆盒的時候，秀蘭喝完了最后一口湯。丫鬟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桌上，黃銅鉸鏈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秀蘭打開第一個漆盒。一股對原來的秀蘭的同情涌上心頭。盒內寥寥無幾的收藏充分說明了她在家族中的地位。

六顆松散的寶石散落在天鵝絨襯里上：兩顆不比她拇指指甲大的淡玉，一顆有輕微瑕疵的深藍色藍寶石，一顆在晨光中閃耀的普通紅寶石，還有兩顆雖有瑕疵卻依然閃亮的小鉆石。

金項鏈上掛著一顆祖母綠吊墜—— 很漂亮，但遠不及貴族小姐們通常佩戴的品質。兩套配套的金耳環和一些散落一旁、像是事后才想到的銀質配飾與手鐲，構成了這可憐的收藏。

沒有金手鐲。當然沒有。那些通常來自愛慕者和婚約—— 而這位被家族遺忘的女兒兩者皆無。

“就這些了嗎，梅晨？”

“非常抱歉，秀蘭小姐?！?梅晨深深鞠躬，“就這些了?！?/p>

“有沒有銀票？其他資金呢？”

梅晨的肩膀垂得更低了?！澳吭碌慕蛸N一直是五兩，小姐。從您小時候起就沒漲過?！?/p>

“我姐妹們的津貼呢？”

“我不知道確切數額……” 梅晨絞著雙手，“但每月至少有幾百兩?！?/p>

“果然如此?！?秀蘭手指輕叩桌面。

“秀蘭小姐，如果我們要出去，或許您不該戴最好的首飾……”

“除了那套銀項鏈和耳環，其他的都帶上?！?/p>

“可是小姐……” 梅晨的抗議在秀蘭抬手時戛然而止。

“給我找一條去誠信珠寶商那兒的最快路線?！?/p>

梅晨挺直肩膀?！白衩?，小姐！” 她疾步走出房間，留下秀蘭再次審視這微薄的收藏。

幾分鐘后，梅晨帶著另一個丫鬟回來了。她們一起用絲綢把每件首飾包好，小心翼翼地放進漆盒里。這有條不紊的過程讓秀蘭想起了游戲里珍貴物品的包裝方式。

一名侍衛出現在門口，身姿筆挺。來得正好。

“你叫什么名字？” 秀蘭問道。

“羅漢拜見二小姐?！?他僵硬地鞠躬。

“很好。你來拿這些?！?她指了指盒子和錢包。

他們踏入莊園庭院時，清晨的空氣中帶著一絲春天的清爽。與她到來時的混亂不同，這次他們的離開出奇地順利。他們經過時，門口的侍衛幾乎沒從崗位上抬頭看一眼。

城市的街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商人們叫賣著貨物，孩子們在市場攤位間穿梭。附近小吃攤飄來蒸包子和烤肉的香氣。秀蘭的肚子不禁一陣蠕動，但她把這誘惑拋在了一邊。先辦正事。

梅晨在前面帶路，在擁擠的街道中如魚得水般穿梭。他們身后，羅漢穩步跟上。珠寶盒在他懷中穩穩當當。

工匠區出現在他們周圍，店面越發精致。一座有著光亮窗戶的普通建筑引起了秀蘭的注意，這便是他們的目的地。他們踏入珠寶店時，門上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鈴聲漸漸消散，一位老者從珠簾后走了出來。他濃密的白眉下，敏銳的眼睛閃爍著光芒，朝他們走來。

“歡迎光臨敝店?！?他優雅地鞠躬。

“我有些首飾需要鑒定?！?秀蘭說道。

珠寶商朝一張擺著軟墊椅子的華麗桌子做了個手勢?！罢堊?，小姐?！?/p>

羅漢把盒子放下，光亮的桌面映照著。秀蘭在一個柔軟的紅色墊子上坐下，對店內的陳設品質頗為贊賞。珠寶商從袖子里拿出一套精致的工具和一個珠寶放大鏡。

“讓我們開始吧?！?他帶著崇敬的神情打開第一個盒子。

藍寶石在從窗戶透進來的晨光中閃耀。珠寶商拿起它，透過放大鏡仔細查看?！半m有輕微瑕疵，但這顆寶石相當珍貴。顏色極佳—— 至少值三千兩?！?/p>

他接著拿起祖母綠吊墜?！巴该鞫瘸霰?。鑲嵌是純金的，工藝精湛。僅這一件就能賣到五千兩?！?/p>

紅寶石在他粗糙的手中如同一滴血般閃耀?！扒懈罟に嚳胺Q大師級別。四千兩，輕而易舉?！?/p>

他檢查鉆石時，鉆石閃爍著光芒?！斑@兩顆雖小，但品質卓越。每顆兩千五百兩?！?/p>

玉石得到了他贊賞的點頭?！暗弁跫売袷?。每顆一千五百兩?！?/p>

他熟練高效地評估著其余的金飾?！捌溆嗟氖罪椏偣布s值一千兩?？傆?，您的收藏大約值二萬一千兩?！?/p>

“秀蘭小姐?！?梅晨焦急地走上前，“那顆祖母綠吊墜和紅寶石是林老爺送的生日禮物?；蛟S我們不該……”

秀蘭抬手示意梅晨安靜。丫鬟的關心令人感動，但此刻他們沒時間感情用事。她思考著珠寶商的估價。

把首飾賣給第一個鑒定師并非明智之舉，但他們今天的時間有限。從她的記憶來看，價格似乎還算合理。在《鳳凰王國編年史》中，凡人的活動往往只是簡略提及，更多側重于修士的層面。所以她也不太確定。不過，這些價格感覺是對的。

珠寶商察覺到她的猶豫，傾身向前?！傲中〗?，考慮到這些首飾的意義以及它們來自林老爺，我可以額外再加一千兩?！?/p>

秀蘭微微瞇起眼睛。她點了點頭?！俺山??！?/p>

“明智之選?！?珠寶商說道，笑容更燦爛了，“您想要現金還是銀票？”

“銀票?！?秀蘭回答，“帶著那么多銀子太不實際了?！?/p>

珠寶商點頭，然后消失在珠簾后。片刻之后，一名官員走了進來，拿著一份合同和一個印章。官員的出現為交易增添了一份合法性，那紅色的印章如同公證人的印章一樣具有約束力。

秀蘭穩穩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官員將印章蓋在蠟上，完成了交易。珠寶商恭敬地鞠躬，把銀票遞給她。

“多謝?！?秀蘭說著，把銀票塞進錢包。

他們離開店鋪時，羅漢拿著空盒子。梅晨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靶闾m小姐，您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秀蘭笑了，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懊烦?，帶我們去珍寶閣?！?/p>

梅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罢鋵氶w，秀蘭小姐？您為什么想去那兒？那可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

秀蘭揮揮手，打消她的顧慮?！爸皇怯行┦虑橐幚??！?/p>

梅晨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靶闾m小姐，您現在可真有活力。您做什么我都不該感到驚訝了?！?/p>

秀蘭笑得更開懷了。她之前不確定布萊克默有沒有珍寶閣，但現在確定了。在《鳳凰王國編年史》里，大多數縣都有，但并非全部。對凡人來說，那不是常見的去處，所以梅晨的困惑也情有可原。

珍寶閣幾乎只經營靈物和修煉遺物。這些仙品對普通人來說沒什么價值。大多數人甚至都不知道該拿它們怎么辦。

對于凡人來說，也沒有明確的清單讓他們知道有哪些東西是自己能用的。

但對她來說不再是這樣了。

為了邁出第一步，她現在急需一樣東西。

“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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