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我所乘之喜轎晃晃悠悠,顛簸不斷,此程波折頻生,我身心俱疲。狹小的轎內,空間逼仄壓抑,空氣異常沉悶,令人幾近窒息。那顛簸的路途仿佛沒有盡頭,一路上晃得我頭暈目眩。我無力地倚在轎壁上,心情沉重無比,盡管身著華麗的喜服,卻無法感受到絲毫喜悅。這喜服此刻更像是一層沉重的枷鎖,禁錮著我的身心。
今日乃是我入府的日子,可這一路經歷的種種,已讓我原本懷揣的那一縷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許,猶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終是順利抵至三少主的宮院,卻未曾想,真正的磨難才剛剛開始。
然當那滿是喜氣的喜轎欲從正門進府之時,一尖銳刺耳之聲傳來:“小妾入府只可走側門!”這聲音好似寒冬里銳利的冰凌,直直地刺入我的心窩。我不禁一顫,正在轎中的我,滿心的期待瞬間化作了冰冷的絕望。
忽然間,天空毫無預兆地下起傾盆大雨,如注的雨水密集地傾泄而下。那急促的雨點急急嗒嗒地猛砸于地,濺起一汪汪泥濘水花??耧L呼嘯著,像發了狂一般地席卷而來,卷著雨水肆意拍打在我的喜轎上。當我的喜轎欲從側門入府時,立在門口“相迎”的婆子竟毫不留情地攔下。
“側福晉,小妾入府需下轎,還煩請您屈尊?!蹦瞧抛雨庩柟謿獾卣f道,刻意將“小妾”二字咬得極重。她那一張老臉上堆滿了刻薄之色,皺巴巴的皮膚仿佛訴說著多年來的世故與刁鉆,眼中滿是不屑與刻薄。我深知此乃我嫡姐慣常手段,她向來容不得我過得好半分。
我身旁的小翠見此,忙從其兜中掏出一錠銀子,陪著笑臉言道:“嬤嬤,瞧瞧這天氣實不適宜下轎,還望您行個方便?!毙〈涞穆曇衾锿钢焙蛻┣?,那一臉的真誠與善意,任誰看了都會心軟。然而,那婆子卻不為所動。
孰知那婆子竟冷哼一聲,翻臉無情。她那刻薄的臉上滿是猙獰,冷冰冰地說道:“就這點銀子,也想收買老身?”旋即,從門外忽地冒出數位身材魁梧之侍衛,個個膀大腰圓,面目兇狠。婆子單腿張狂伸出,立于臺階之上,以居高臨下之態冷眼睨視于我。
“此丫鬟手腳不老實,老奴替您管教管教!”婆子那惡狠狠之話音未落,那幾個粗魯侍衛便不由分說地將小翠蠻橫擄走。小翠驚恐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府院,卻在婆子的一聲呵斥下戛然而止。我眼睜睜瞧著自幼相伴于我的親密伙伴就這般被無情擄去,心中的憤怒如熊熊烈火燃燒起來,不甘的情緒在心底翻騰著。我實欲反抗,抗議這不公的對待。
但一思及自身處此皇宮大院之中,天子近旁,任何輕舉妄動皆可能致難以預料之后果,又怎敢肆意妄為。我的雙手在袖中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晌覅s感覺不到疼痛,滿心只有對眼前這一幕的屈辱與憤恨。
無奈之下,我只得一人強撐油紙傘,緩緩地、孤獨地走下喜轎。腳下的地面已滿是泥濘和積水,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每抬起一次腳,都會帶出一些泥水,弄臟了我的裙擺。雨水迅速打濕了我的裙擺,寒意順著腳底直往上涌,侵襲著我的身體。
“恭迎側福晉入府”,婆子那看似恭謙之語,卻滿含挑釁之意。
我回眸一瞧,那婆子依舊不屑地望著我的背影,眼神之中盡是輕蔑與嘲諷。我唯有暗暗咬緊牙關,卻緊攥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務必要堅強,定要于此深宅大院中覓得一方屬于自己之地,來日定讓這些刁難我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獨自一人撐著那把略顯破舊且有些搖晃的傘,腳步遲緩地走進了少主別院。那傘面上還殘留著些許雨水,滴滴答答地順著傘骨滑落,滴落在我的肩頭。眼前的景象著實令我大驚失色,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腦海中,我曾無數次幻想這里應當是一副喜氣洋洋、熱鬧非凡的場景。到處張燈結彩,大紅燈籠高高掛起,賓客們笑意盈盈,相互寒暄,孩童們在庭院中嬉笑打鬧。然而,如今所見,整個寬大的大院內,空蕩蕩的,仿佛一片荒蕪之地。別說賓客的身影,居然連一個伺候的下人都難以尋覓,安靜得讓人心里禁不住直發怵,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孤零零的向前走著,那被雨水浸濕的裙擺拖拽著,每一步都充滿了無助與迷茫。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豆大的雨滴無情地砸落下來,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我的嫁衣已經被雨徹底淋濕了,原本鮮艷奪目的紅色也變得黯淡無光,猶如我的心情一般。
在這樣大霧茫茫的天氣里,視線本就模糊不清,我還蓋著一頂紅蓋頭,幾乎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了。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啊走,偶爾會踩進水坑,濺起一片泥水,濕了鞋襪。內心懷揣著忐忑與不安,每走一步,都仿佛在未知的深淵邊緣試探。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找到了一個還算是“熱鬧”的地方,隱約能聽到些許聲響。站在門口的傭人早早的就看見了我,可他們的表情卻顯得尤為復雜,眼神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輕視與敷衍,讓我越發感到惶恐與不解。
“恭迎側福晉”
站在門口迎接的幾人面無表情,聲音毫無起伏,仿佛是在完成機械動作一般。從他們冷漠的態度中,我看出的是滿滿的不重視,似乎我并非新嫁入府的側福晉,而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
我被一個小廝領進一座陳列著皇室列祖列宗的堂屋內,我探著脖子努力的尋找。
“三少主殿下呢”
“三少主殿下被陛下叫去談話了,陛下說了,這只公雞就代表三少主”
眼前的公雞趾高氣昂地站在那里,似乎也在嘲笑我的落魄與無奈。我望著它,心中的悲涼之感愈發濃烈。四周的空氣仿佛凝結,時間仿佛靜止,而我,被困在了這絕望的境地里,不知未來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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