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親的遺物

大巴車行駛在偏僻的山路上，車廂內只有蒲巖桐和母親兩人。

蒲巖桐戴上耳機聽歌，一臉愜意。

母親則神色慌張，雙手不停的扣著衣角。

看向車外的風景，荒山野嶺，蒲巖桐忍不住問:

“你真的不說我們要去哪里嗎？”

母親深吸一口氣，平靜下心情，說:“你對你爸有印象嗎？”

“我爸？”

蒲巖桐努力去回想腦海里有關爸爸的記憶。

只記得他小時候，依偎在爸爸懷里，爸爸經常會給他講故事。

“一個孩子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家庭，他被送到了孤兒院，里面沒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其他小朋友只會欺負他。

他有一個妹妹，妹妹每天都陪在哥哥身邊，兩人形影不離，直到有一天，男孩發現妹妹是一只鬼魂。

因為一直放心不下哥哥，她不肯輪回，陪伴在他身邊，等哥哥長大后，她才放下執念，啟程去了天堂！”

那時的小巖桐還很好奇的問:

“沒了嗎？故事就到這里了嗎？”

“那你想聽一件有趣的事嗎？”

“想！”

“爸爸給你講的故事是真實的，長大后的男孩爸爸遇到過，那時他才上高中，經常被其他學生欺負，鬼妹妹就會幫他懲戒欺負過他的壞學生。

換句話說，鬼是真的存在的?！?/p>

蒲巖桐拍了拍腦子，記憶太零碎了。

“我對他沒什么印象了，畢竟我年紀還很小他就去世了。

但你怎么突然提起爸？

你明明不喜歡討論爸的，以前我每次談起他，你都會生氣?！?/p>

母親嘆息說:

“你爸當時沒死，是我騙了你?！?/p>

蒲巖桐吃驚的從座椅上站起來，他急忙蹲在母親身旁，抱著母親的腿。

“什么？我爸沒有死？媽，你出門前有沒有吃藥？你哪里有感到不舒服嗎？”

“我們在你五歲時離婚了！”

兩個人都陷入沉默。

——??，柳泉居到了！乘客請下車！

母親一聲不吭的下了車，向山上走去。

蒲巖桐急忙跟上去，拉住母親關心說:

“媽，你還好嗎？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是因為電信詐騙的事嗎？

爸，是凌晨出門上班時，遇到酒駕司機開車才出事故去世的。

對吧？

你說話??！”

母親一路上沉默不語，只是向山里走去。

蒲巖桐不停的追問，母親這才開口說話。

“因為你小時候一直在找爸爸，我沒辦法，只好對你說了謊?！?/p>

“那我們至今辦過的祭祀是怎么回事？每年去掃的墓又是怎么回事？”

“你堅持要祭拜他，所以只好隨便找了一個日子，墓地是臨時租別人的?！?/p>

蒲巖桐一瞬間頭暈目眩，他覺得他一直活在虛假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都是謊言構成的。

他立在原地，母親自顧自的繼續向前走。

見母親走的越來越遠，他急忙追了上去，攔在她面前。

“所以，爸爸他，一直都活得好好的，你卻謊稱他死了？

為什么？

你為什么要撒那種謊？”

“因為我這輩子都不打算再見到他?！?/p>

“那你今天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件事？”

母親沉思良久。

“這次，你爸真的死了。

你畢竟是他兒子，是長子，最后至少要去行個禮吧！”

她說完，繞過蒲巖桐繼續向前走。

一路上，兩人不再說話，直到兩人來到一座大宅院前。

母親站在門前猶豫一會，徑直走了進去。

蒲巖桐跟在身后。

偌大的宅院只有一位老人在操辦靈堂。

母親對著靈堂擺放的遺像鞠躬，蒲巖桐跟著鞠躬。

母親見狀踢了他一下，讓他跪下磕頭。

他當即反應過來，夫妻之間是不用磕頭禮的，而他作為后輩，還是逝者的兒子，肯定是要行磕頭禮的。

母親祭拜完父親，對老人，也就是她的婆婆，鞠了一躬。

“巖桐，打聲招呼，她是你奶奶?！?/p>

蒲巖桐對著老人鞠躬。

“奶奶好?！?/p>

老人有些受寵若驚，她已經不知有多長時間沒見到孫兒，沒想到現在已經長成大小伙了。

“婆婆，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p>

母親當即要拉住蒲巖桐離去。

老人在一旁看向蒲巖桐，眼睛里滿是不舍。

“我有些話想對巖桐說?！?/p>

母親見婆婆要找兒子私聊，謹慎的問:

“你想說什么？”

婆婆并沒有理會母親，而是露出慈祥的微笑，對蒲巖桐說:

“我們可以單獨聊一下嗎？”

母親急忙阻止。

“不必了，我們沒什么需要知道的事情?！?/p>

“是成華的遺囑?！?/p>

“遺囑也不行！”

母親的態度很強硬。

“他沒再見過兒子一面，就親手了結自己的生命，你到最后還要阻攔嗎？”

母親知道自己理虧，只好讓步。

奶奶帶巖桐來到父親的書房，這里擺放了上千本書，最醒目的還是那幅畫像，畫的是母親和自己。

父親的書桌和椅子正對著畫像，只要一抬頭第一眼就能看見畫像。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身體還健康嗎？

小時候你總愛生病?！?/p>

奶奶心疼的問道。

“現在好多了，已經很久沒生病了?！?/p>

“那太好了?！?/p>

“我爸生前從事什么職業呢？”

“你媽連這種事都沒告訴你嗎？”

蒲巖桐尷尬的笑了笑，解釋說:

“她有說過，我爸是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早起晚歸，一家全靠他支撐?！?/p>

“這樣啊……”

奶奶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巖桐真相。

“他是教授，民俗教授?！?/p>

蒲巖桐有些震驚，爸爸居然是教授，這在以前是他不敢想的事。

“不過，我爸為什么會過世呢？”

奶奶也不知該怎么解釋，自己的兒子自殺，她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疼痛。

她走到書桌前，上面擺放著一個木盒。

“給你?！?/p>

奶奶把木盒遞給巖桐。

“這是什么？”

“你爸的遺物。

他在遺囑中要求務必把這轉交給你?！?/p>

蒲巖桐看向奶奶手中破舊卻做工精致的木盒，遲遲沒有接過。

“快收下吧！”

在奶奶催促下，他接過木盒并打量了一會，看樣子年代很久，是個古董。

蒲巖桐看了一眼奶奶，她在低頭擦拭眼淚。

他內心在做斗爭，到底要不要打開木盒，里面是爸爸留給他的遺物，他卻沒有勇氣打開。

猶豫許久，他緩緩打開木盒。

里面除了一張面具，別無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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