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一九五八年的一天。草原屯大隊部召開社員大會。黨支部書記孟德才傳達上級的有關文件。加速工業，農業大發展步伐。開展大煉鋼鐵運動。

各個生產小隊制定糧食畝產任務。爭取多打糧食，支援國家建設。

散會后，社員們議論。糧食完成任務雖然很重。但是多積肥。還有完成任務的可能?？墒峭瓿蓮U鋼鐵上交的任務可就困難了。草原的特產就是草，哪來的廢鋼鐵？沒有辦法，各家只能將不能用的破盆，破鍋。凡是不能使用的帶鐵的。都上交了。

田壯說：“志強，把我洗澡用的大鐵盆也上交了吧”？李志強搖頭。他實在是舍不得上交。田壯好干凈，每天不洗澡，她睡不好覺。

張杰：“那可不行，你快臨產了，往后用盆的時候多著呢！”。

李志強說：“媽說的對，聽媽的吧。一個大鐵盆兒才幾斤，上交也起不了啥作用”?？粗飰堰@些日子沒去放羊。養的白白胖胖的。如果她不是生活在這大草原，她的皮膚不知該有多好，多白，多么的細膩呢。

田壯用鏡子照著自己的臉：“志強，我懷的可能是女孩兒，媽不是說了嗎？女孩兒打扮媽的。你看我的臉。還真的沒有啥變化。姐姐和嫂子他們懷孕的時候，臉上都有小點兒”。

“誰能和我們田壯比呢，你無論懷的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照樣的漂亮”。李志強自信的說。

田壯依偎在他的懷里。心里有說不出來的高興。

李春花懷孕和田壯基本是在同一天。戚運來清楚的記得。他和李春花在小河邊那次是在李志強和田壯結婚的第二天，也就是去年六月二十七，也許真的應驗了，于蓮的那句話。草兒，花兒一起來了。

李春花也覺得自己可能懷的是雙胞胎，不然肚子怎么會那么的大？比懷連生的時候大多了。她和戚來到醫院去檢查，果然是雙胞胎。而且快要臨產了，馬上住院，她高興極了。覺得老天對自己太偏愛了。成全了他們的草兒，花兒的心愿，她想這才是他的孩子。我們倆的孩子。

田壯也臨近產期了。李志強趕著馬車陪著她住院去。大草原的四月風和日暖。棗紅馬懂得主人的心情，不緊不慢的小跑著。盡可能的讓馬車平穩些。近中午了，李志強趕著馬車到了姐姐家。

戚運來高興的說：“你們來的正是時候。你姐才住院三天。正盼著你們來呢”，今天你們不來。明天我去接你們了。你姐和田狀的產期相差不了幾天的。

下午戚運來，馬上給田壯辦理了住院手續。她和姐姐床挨著床。田壯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在這么好的條件下住院。跟做夢似的。她靜下來的時候，就想起在異國他鄉的親人。他們現在還好嗎？他們還記得這里還有他們的女兒嗎？想著，想著。她流下了眼淚。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留下的只有思念，痛苦的回憶。

于蓮是大草原勤快的女人，除了做家務，就到生產隊里去出工，當然。也少不了到娘家做一些家務活兒。她媽媽付鈺，總是勸她少來這里干這干那的，和公婆家處好關系比啥都強。她那是被女兒的第一次失敗的婚姻嚇怕了。

于有財說：“你這個女人就是賤，女兒不來吧，急得在地上磚磨磨。來了吧，又嘮叨起來沒個完”。

“這你就不懂得女人的心思嘍，女人活的比你們男人累多了”。付鈺嘆了口氣說。

于蓮笑著：“你們就不用為我操心啦，我在婆家。好著呢。我馬上就回去了”。她親了一口興業的小臉蛋兒：“聽姥爺和姥姥的話。媽媽回去?？茨愕男〉艿苁貥I去了嘍”！

“媽媽再見！”興業，向于蓮擺著小手。

玉蓮:“兒子再見”!她急忙趕回去。

田莊和李志強不在家的這幾天，張杰的心里慌得很，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李務農也很擔心，不過他相信醫院，相信春花他們會照顧好田壯。她們都會平安的，

于蓮說：“媽媽，你就放心吧。醫院條件好，我是有體會的，要不你實在不放心的話。你去看看他們吧。爸爸在家里照顧爺爺，我去替爸爸放羊。實在忙不過來，還有志剛呢”。

“那可不行。你爸伺候你爺，我不放心。他可沒有那耐心煩。心也粗”，張杰說。

李春花和田壯的產期到了。田壯有些緊張了：“姐，我真的有些害怕了。聽人說女人生孩子。是過鬼門關”，李春花笑了：“”別聽他們瞎說。沒聽咱們屯兒接生婆老杜太太說。女人生孩子。就和母雞下蛋一樣。頭一個蛋憋紅了臉。往后就像拉潑屎。

田壯忍不住笑了。臨床一位待產的產婦說：“要是像她說的那樣的話，那么容易生孩子。還用到醫院。都在家里生算了”。

李春花：“現如今不是條件好了嗎？過去生孩子不都是在家生的，特別是鄉下人。都是在土炕上生的”。

戚運來和李志強送飯來了。李春花：“又來送飯來啦。還不餓呢”。

田壯：“可不是嗎，這么快就又到吃飯的時間了?！?/p>

戚運來：“是挺快的，忙和一會兒就到晌午了。他對李春花說，吃，不餓也得吃。你這是三口人在吃飯呢，可不能虧了草兒和花兒”。

“吃，為了草兒，花兒，不餓也得吃”，李春花笑著說。

張杰在家實在待不下去了。她惦記田壯和女兒春花兒，特別是田壯。對她親的很。自從她到他們家以來還是從來沒有分開過呢。這才幾天？她就等不及了。想馬上見到她。

于連也很是惦念李春花，她說：“媽媽，我陪你去，讓志剛送咱們去”。

他們剛趕到醫院，田壯就進了產房。李春花挺著大肚子見媽媽來了很高興：“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不是惦記我。是惦記你寶貝的兒媳婦兒！”

張杰說：“看你這孩子說啥呢？我是都惦記你們。我的寶貝兒女兒”！

這時，李志強高興的跑過來說：“田壯生了。大人孩子都好”！

張杰高興的說。大人和孩子都平安就好，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李志強：“是女孩兒”

李春花笑了：“媽媽，這回你滿意了吧？孫子，孫女都有啦”。

張杰高興的看著女兒：“春花兒。就看你的啦”！

李春花輕拍著自己的肚子說：“我得給你老人家報雙喜。俺家運來已經把孩子的名字起好了。男孩兒叫草兒，女孩兒叫花兒”。

張杰不解的看著女兒：“啥草兒，花兒的”。

戚運來：“媽，春花懷的是雙胞胎。草兒是男孩兒，花兒是女孩兒”。

“你們真貪。那可是太好啦，龍鳳胎，如果真的是那樣，可是太好了”。張杰興奮極了。

說著，笑著。就聽李春花哎呦一聲，捂著肚子快生了。叫大夫。兩名護士把她推進了產房。

田壯躺著給女兒喂奶。女兒的小臉蛋兒紅撲撲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呢。小嘴兒咬著奶頭。那是人生的本能，乳汁是母親用心血匯成的。

李志強看著她們母女，心里甜甜的是啊。母愛不僅給了一代人的生命更給了他們的生活和愛情。

李春花剛進產房不長的時間，就傳來男孩子哇的哭聲，緊接著又傳來了女嬰的哭聲，他們來的太快了，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生的。

李春花含著熱淚：“謝天謝地！戚運來終于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是兒女雙全”。她想起了志強和田壯結婚的第二天。她和戚運來替他們去放羊。她悟出了。草兒和花兒的含義。是大草原給了他們美滿幸福的未來。

李務農的女兒，兒子幾乎在同一天生孩子。而且他的女兒還生了龍鳳胎。在草原屯兒傳開了，有人說那老李家上輩子積了德，大兒子娶了個跟別的男人不生孩子。到他們家生了兩個大胖小子，二兒子撿了個不花錢的媳婦兒。雖是個日本女人，生了個女兒，他們的女兒。李春花嫁到城里是個有錢的主兒。給他們家蓋了三大間紅磚瓦房。一連生了三個孩子。其中還有一對龍鳳胎……。

提起李春花，有些小青年兒恨起小鬼子賈樹林兒來。都是他把李春花這朵喇叭花帶壞了。幾次帶她進城。讓她的心野了，她可是草原屯最美的一朵喇叭花兒。若不是他小鬼子賈樹林……。

大煉鋼鐵形勢發展的很快。一個個小型煉鋼爐平地而起。管轄草原屯的朝陽人民公社。也建成了一個小型煉鋼廠。就等著廢鐵開爐呢。草原屯兒實在是完不成上交廢鋼鐵的任務。正當領導們為難時，上級又傳來了新的消息。吃大鍋飯，成立食堂。

這下女人們可高興。不圍著鍋臺轉了。女人們解放了。

于是大隊黨支部書記孟德才親自抓這項工作。蓋房，置辦食堂用品。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兒……，很快，食堂準備開張了。這下可有回收廢鋼鐵的機會了。大隊成立了廢鋼鐵回收隊，挨家挨戶的。見鐵就拿，見鍋就拔!

張杰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大鐵鍋讓他們拔走了。小鐵鍋不能動。那可是給公公留著熱飯用的，還有田狀用來洗澡的，大鐵盆不能動。

田壯被選去食堂工作。開始一陣子，人們吃的還算開心。特別是女人們，吃飽啦，喝足啦，把嘴一抹走人了。多自在，可是時間長了，就吃膩了，上頓大碴子，下頓玉米餅子，一周能吃上一頓細糧就不錯了。問題來了，吃細面，人們就搶，連吃帶拿。老人們和孩子根本靠不上前兒。沒辦法。只好采取分配的原則來解決。每次吃細面的時候，張杰都把自己那份兒留給公公。到了下半夜。還得給公公熱著吃。老人家有夜里吃飯的習慣。

李志強和田壯的女兒一直也沒有給她起名字。因為媽媽是日本人，爸爸是中國人，李志強幾次催田壯讓她給女兒起名字?？商飰芽偸切χf：“你給她起名字吧，叫啥都行”。

一天晚上崔志偉來李務農家。給李長友切脈。李務農高興的說：“志剛，志強把你們的孩子帶來。讓你崔二爺看看”。

崔志偉說：“李大哥。你可真有福氣呀！都當爺爺了”。

李志強抱著自己的女兒說：“崔叔，我女兒還不會說話呢，對了。你給她起個名字吧。在咱們屯兒，你是最有文化的了”。

田壯也高興的說，志強說的對呀。所以說你就給我女兒起個名字吧。李務農，張杰都說：“對，他崔叔。你就給我孫女兒起個名字吧！為了她的名字我們都犯難呢！”

崔志偉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們難就難在他們的孩子父母不是一個國家的人。他略一沉思說：“孩子的媽媽姓田。孩子的小名就叫甜甜吧。它代表著雙重意思。代表著她媽媽的姓。也代表著孩子今后生活甜甜蜜蜜”。

大家都很滿意，田壯更是高興。

李長友多年來都有吃夜飯的習慣。雖然吃的很少，但是一頓都不能誤了，現在難題來了。如今吃食堂了，家里沒有一粒米，一把面。冬天好說，能把飯留住。夏天可就難辦了。只要有心，辦法總會有的，每天晚飯后，張杰都會給公公留一些飯菜。裝進一個小飯盒子里。用長繩子送到吃水的井里。他還不放心，怕有打水的人不小心把盒弄翻了，因此她常到井那里去看看，時間長了，她的孝心感動了屯里的人們。一般在天黑后。就不到水井里去打水了。

戚運來開始準備。給李務農家蓋新房了。在秋后不太忙的時候，運磚，水泥，建筑材料。上凍前草原屯老李家又蓋上了三大間紅磚瓦房。人們議論著李務農的這個姑爺算是找著了。這三間紅磚瓦房是給李長友和李務農他們蓋的。寬敞著呢！

搬新房的那天，自然又慶祝了喬遷之喜。戚運來和李春花帶著三個孩子跟媽媽杜玉芝準備下鄉。杜玉芝心里特別的高興，一路上他不住地說。鄉下的空氣真好?；ㄏ泺B叫的……。

戚運來說：“媽媽。草兒和花兒都一周歲啦，這是第一次帶他們下鄉來。他們的姥爺，姥姥可想他們了”！。

杜玉芝：“好，好啊。老李家有福啦，人丁興旺，鄉下真好。你看我見不到大草原?？晌蚁胂蟮某鰜?，那一定是很美很美。青山綠水，鳥語花香，一定跟花園一樣兒”，她的眼里含著淚花。

李春花的心里很難受，是啊，老人家常年待在家里。都是在黑暗中度過，見不到陽光，藍天白云?？床坏侥俏宀世_紛的世界。那是何等的痛苦。

戚運來這次下鄉做了充分的準備。肉類，各種食品，吃的，喝的……。他趕著馬車，心里特別的高興。特別是媽媽那喜悅的心情讓她感到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于如此。

李春花高興的說：“媽，快到家了，已經看到了屯子。和那片樹林了”。

“是嗎？這路也沒有像你們說的那么遠。我覺得沒坐多長時間的馬車呀。杜玉芝高興的說”。

戚運來“媽，那是你的心情好高興的，才不覺得路途遠吶”！

馬車還沒有進屯。于蓮就領著兒子。全家迎了過來。她高興的說：“今天是咱們全家大團圓的日子”。

李春花：“那是當然的。你妹夫已經把吃的，喝的，用的，全都備足了”。

張杰第一次見到親家母，心里非常的高興。高興之余，心里不免有些不是個滋味兒。見不到光亮的人，心里該有多么的苦。日子是怎么熬過來的，因此她對她格外的熱情，用手挽著她說：“親家頭一次到鄉下，怕有不習慣。招待的不周的地方，別客氣，說出來”。

“習慣，有啥客氣的，都是一家人，鄉下空氣好。一路上鳥語花香的讓人的心美滋滋的。你們不忙的時候，真想住上幾天”。杜玉芝興致的說。

“那感情好了。只要你想來，我們都歡迎。還管什么忙不忙的，想住我們更歡迎。住多長的時間沒問題”，張杰笑著說。

于蓮的爸爸媽媽都來了。親朋好友的屋子里擠滿了人。

張杰說：“今晚的主食就不準備了。田壯在食堂工作。已經把咱們家的那份兒晚飯都留下了。咱們只以酒菜為主了”。

李春花說：“媽，我們知道你們吃大鍋飯了。運來已經把吃的，喝的都準備足了。就差河里的鮮活魚了”。

張杰：“那好辦，等志強下工回來，現撈都來得及。那有咱們家的小養魚塘呢”！。

“媽，我爸呢？還那么忙啊。那么大的歲數了，適當的歇歇吧”，李春花說。

張杰：“去放羊了，讓他歇著，門兒都沒有，年輕時就喜歡養羊。生產隊里的羊，只有他管理，隊長才放心”。說著。又去給公公翻身去了。

李春花感觸的對戚運來說：“在這個家呀，我媽是最累，最累的了”。

戚運來說：“伺候老人那么多年，太不容易了”。他邊說著邊幫助李春花洗菜。

張杰準備上灶炒菜了，幸虧她留下了一個小鐵鍋，不然這菜就沒法炒了。

李春花對農村吃大鍋飯很不理解。真是個新鮮事兒他說：“。吃大鍋飯，能吃出啥味道來??？哪像自己家做的飯菜有味道，想吃啥，就做啥”。

“”可不是嘛。不是大碴子粥，就是玉米餅子，一周只能吃上一頓細面。那菜，就不能提了。沒滋沒味兒的，要不是我硬留下這個小鐵鍋兒給你爺熱飯用的。就什么都沒有了。這菜也炒不成了，張杰說。

天快黑了。菜都上齊了，就等著田壯回來開餐了。李春花急了：“我說著了吧，我媽就是偏疼田壯，非等她回來吃飯不可”。

張杰笑著：“快了，田壯該回來了。不差這一會兒的，對了，咱得去人幫助她把咱們全家的那份飯菜端回來，不然田壯自己是拿不回來的，又是盆，又是碗兒的”。

李春花說：“得了吧。就那幾個玉米餅子。大鍋菜拿回來誰吃？光咱們這滿桌子大魚大肉的就吃不完了”。

“那也不能白瞎了那份兒糧食啊，不行，我去取回來。春花，你們先吃著喝著。務農，你陪好崔兄弟。你們老哥兒幾個？慢吃慢喝”，張杰說。

杜玉芝：“親家為人處事，里里外外都是做的那么周到。別看我是瞎老婆子，聽她話音兒，她一定是個面善勤快的好女人”。

崔志偉：“真讓你老人家說對了，在我們草原屯兒，它是有名的女能人。她勤勞善良，孝敬老人。把家管理的和氣，一條心兒的過日子”。還用筷子指著那條。沒有肚子的大鯉魚說：“看到沒有？魚肚子沒有毛刺兒。是她專門兒給老人家留著的呢。她每次都是那樣的，先把老人家伺候好了。才吃在后頭。她為啥那么惦記的田壯？因為她是日本戰敗后。遺留下來的苦孩子。父母不在身邊。她能不想念自己的親人嗎？對她好一點。也是應該的”。

這時候，張杰和田壯回來了。把家里人的每一份飯菜都端了回來，張杰說：“你們咋還沒有動筷兒”？

李務農說：“好啦，這回人都到齊了，我得說上幾句”。他把端起來的酒杯又放下了，我還是不說了：“讓當家的說吧。我還真的說不好”，他看著張杰，

在座的都笑了，

張杰紅著臉：“不是說老娘們兒當家瞎胡鬧嗎？你當家，還是你說吧”！

李務農：“在咱們家，老爺們兒當家瞎胡鬧，還是你說吧”！

張杰：“咱們倆誰也別推了，喝酒你當家。還是你說吧”！

李務農又把酒杯端了起來：“好，里里外外你當家，喝酒我當家”，他說：“今天，我太高興了。雙喜臨門，這一喜搬進了新房。紅磚瓦房結構的新房。多虧了運來，一切都是他操辦的。第二喜是志強，田壯生了個寶貝女兒。運來和春花生了龍鳳胎。對了。還有志剛和于蓮生下了兩個大胖小子，我們老李家的喜事兒也太多了。啥也不說了，還是新社會好，感謝共產黨喝酒吧”。

田壯見大家為了等她菜都有些涼了，不好意思說：“媽媽，不該等我，我也不是外人兒”。

張杰我讓他們先吃著，人家非要等你。好了，這回人都到齊了。都是自家人，別客氣，吃好，喝好！

酒過三巡，崔志偉來了興致說;“清唱一段。給你們助興”。田壯帶頭鼓掌。她最喜歡聽他唱的那首《故鄉情》?？伤裉鞗]唱那首《故鄉情》。他會唱的歌也太多了，老歌，新歌，深沉的?？簥^的，纏綿的……。人們都活躍了起來。他的歌迷也都來了。不外的人兒。邊吃喝，邊唱。黨支部書記孟德才，大隊長于富貴，陳林他們也都來了。黨支部書記孟德才說;“李叔給咱們草原屯兒帶來了好兆頭，他們家的兩座紅磚瓦房。是咱們草原屯發展的目標”！

李務農不好意思地說：“。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都是我姑爺操辦蓋起來的”。

一小隊長陳林說：“只要咱們肯出力氣，用不了幾年。也都能致富起來。都能蓋上紅磚瓦房。不富起來怎么能體現社會主義優越性呢”？

崔志偉那首《社會主義好》唱完后停了下來。也許是他太累了。

黨支部書記孟德才說：“真是深山出俊鳥。草原出歌手。崔會計唱歌真好聽，給人一種美的享受”！

田壯：“崔叔，你還沒唱那首《故鄉情》呢。我最喜歡聽你唱的那首歌兒了”，她知道。他沒唱那首歌。是怕她回想起異國的親人們。

其實她早已經習慣了。即使他不唱那首歌，她自己也在心里默默的唱著那首《故鄉情》。

不知是誰到崔志偉家把他心愛的二胡取來了？終于崔志偉拉起了二胡，伴隨著悠揚的琴聲，唱起了那首《故鄉情》。

路遙遙夜茫茫。

落荒孩兒思故鄉。

故鄉山，故鄉水。

故鄉情濃勝塞北。

孩兒翹首望香淚，

媽媽招手盼兒歸。

唱著，唱著，他的眼前出現了爸爸媽媽的影子……。爸爸媽媽啊……。他丟下二胡。流著眼淚跑了出去。

田壯也哇的一聲哭了，身邊的甜甜也哭聲不止。也許是媽媽與女兒心靈相通，不然他為什么非要讓他唱那首《故鄉情》呢，他明白了。也許那一定是在遠方的媽媽為女兒。在這里生活的很好，而為他祝福呢。

李務農，孟德才，于富貴，陳林他們都去了崔志偉的家。

“大兄弟啊，你這是咋的啦？酒還沒有喝透呢！這扯不扯”。李務農焦急的說。

孟德才：“崔會計。你很有文藝天賦。更是重感情的人，這首《故鄉情》。一定是讓你聯想到了。永遠忘不掉的心痛。一首好的歌曲。會給人以激發進取，更會給人以永久的思念”。

崔志偉哭的很傷心：“對不起，各位領導。孟書記說的沒錯，這首歌是寫給我自己的。也是我的親身經歷，有感而發。孟書記，你還不了解我。草原屯兒的人們都知道我，我是南京人。在國民黨軍統任特工人員，因為我不執行暗殺共產黨地下組織的任務，被通緝。我爸爸媽媽非常支持我，中國人不殺中國人。讓我逃的遠遠的。不要失傳了，我們祖傳的中醫學。我想帶著他們的一起走?？晌野謰岆x不開他們花心血開的診所。我們的一位同事告訴我快逃，上峰已經下達了格殺令。我想我會牽連家人的。在我爸爸媽媽的支持下。我暫時的離開了南京。不長時間我回來看我爸爸媽媽時。家，診所都被封了，他們被軍統站帶走了……”。

聽了他的講述。人們都理解他的心情，理解他的創作心中歌的深意。

張杰看到田壯哭的很傷心。心里難過極了。她知道田壯想媽媽，想親人了。李志強的心里更是難過。不知道如何的去勸說她。

終于田壯停止了哭聲：“媽媽。實在對不起。讓你們為我掃興了”。她擦著眼淚。不知為什么那首歌讓我一下子想起了媽媽。我在心里好痛。讓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得不哭出聲來。

其實我早已經把這里當成是我的家了。媽媽就是我的親媽媽。她一下子撲到了張杰的懷里：“媽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不好。掃了大家的興，傷了您的心”。

張杰流著眼淚說：“孩子啊。你沒有錯啊。不是你的錯。都是戰爭，罪惡的戰爭，如果沒有戰爭，你也不會落到這一步”。你親媽那里一定會生活的比我們這里好。

田壯淚眼朦朦的看著張杰：“媽媽，別說了。我知足了。能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就滿足了。若不是遇到志強，恐怕我早就餓死了”。

“孩子，別說了，會好的，我相信以后你的將來一定會好的，你的親媽媽一定會來接你的”。

張杰說著，也哭了起來。也許她真的怕她的親媽來接她。她是實在舍不得田壯離開。

這次李務農家的大聚會。雖有一段小插曲？但還是圓滿，愉快田壯和崔志偉的心情。人們都理解。也是在情理之中。誰不思念自己的親人？不回憶難以忘懷的記憶。

夜深了，李志強和田壯主動把新房讓給姐姐，姐夫他們一家人住。李春花說：“田壯還是我們去到老房子住吧”，

李志強和田壯不答應。他們一家三口直接去了老房子。田壯把孩子哄睡后洗了溫水澡。方便極了。她躺在炕上沒有睡意。這里有她許多難忘的回憶。從她初來臟兮兮的假小子。到現在亭亭玉立的少女。再到后來擁抱，接吻，甜蜜的愛情……。

大草原的雄雞喚醒了沉睡的人們。初升的太陽追趕著人們新的一天生活！

李務農早早的就把生產隊里的羊放出去了。張杰忙著招待客人。伺候公公。

杜玉芝很喜歡這里的一切。要求多住上幾天。張杰自然很高興，他們很合得來。

張杰說：“下次鄉不容易。等會我領著你四處轉轉。先到小河那里去劃船，不然過些日子就上凍了”。

“媽，你在家里伺候我爺爺吧。劃船有我呢”！李春花說。

戚運來說：“對還是我們去吧”。

杜玉芝聽他們說要去劃船，高興的說：“那可太好了，活了這么大的歲數。還沒有坐過船呢”！

今天的天氣很好。雖說立秋了。有些涼意。卻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李春花領著兒子連生。抱著花兒。戚運來挽著媽媽。抱著草兒出發了。

小河兒離他們家不遠。一會兒就到了。他們坐在小河邊休息，杜玉芝雖然看不見小河里的樣子。卻能聽到小河嘩嘩的浪濤聲，她說：“這小河里的水一定很清涼。我聞到魚腥味兒了，這里有魚吧，說著，還要去摸水的樣子”。

李春花趕緊地扶住她。領她到小河邊去洗手，洗臉。她快活的像個孩子似的，用手撩著水。這輩子不白活啦！我用河水洗手，洗臉了。

李春花的心里真難過，心里想，老人家的要求也太低了。假如她能看到小河會有多么的高興。他們坐上了小船，戚運來扶著媽媽?？春萌齻€孩子，

李春花輕輕的劃著小船兒。唱起了草原兒女心中的歌!

小河的水。源源流長，

岸邊的人們把你深情相望。

天長地久。你流淌不息。

養育著萬物，養育著村莊。

“春花，你唱的真好聽。是唱這條小河兒吧”？杜玉芝笑著說。

李春花說：“是的，媽媽，這首歌是唱給小河的。我們村里的人都會唱這首歌。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是誰留下來的”？

戚運來說：“對啦。上次你說這條小河兒還有一段美麗的傳說呢?？熘v給我們聽”。

杜玉芝興致的說：“是嗎？小河兒還有故事?？熘v講啊。李春花感慨的講了起來。在很久以前，這里本來沒有小河兒。是無邊的大草原，有一年大旱，地里都裂開了大口子。大草原，莊稼都枯黃了。勤勞的人們為了保住莊稼不得不到很遠的嫩江里，去挑水，澆灌莊稼。他們不分白天黑夜的挑水呀。把扁擔都壓斷了。人們的腰累彎了，還是救不了莊稼。嫩江里的獨角龍被感動了。在一個黑夜里。它用犀利的獨角豁出了一道大口子。把嫩江里的水引到了這里來，從此就有了這條小河。河里的水柔清澈，魚蝦肥美。從來都沒有干過，人們在這里洗澡。捕魚，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擔壓斷了。人們的腰累彎了，還是救不了莊稼。嫩江里的獨角龍被感動了。在一個黑夜里。它用犀利的獨角豁出了一道大口子。把嫩江里的水引到了這里來，從此就有了這條小河。河里的水柔清澈，魚蝦肥美。從來都沒有干過，人們在這里洗澡。捕魚，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

杜玉芝這故事真好聽：“，獨角龍真好。為老百姓留下了一條永久的小河兒”。

戚運來感動的說：“這故事很有傳奇的色彩。也很感動人。但不一定真實”！

李春花急了：“不真實。那這首歌是哪來的？反正我們屯里人都信。就拿田壯那年投河來說吧。小河水兒都快沒脖子了，她就是死不了。再往前走她一步都邁不動。忽然下起了大雨，刮起了大風。那浪出奇的大，硬是把她推上了岸邊。你說怪不？那是因為這條小河里是善心的獨角龍給的。它不允許有輕生的人們”！

“你說啥？田壯在這里投過河”？戚運來瞪著大眼睛說。

杜玉芝忙說：“那孩子有啥想不通的，咋就不想活了呢，多可憐吶”！

戚運來：“春花。你再給我說說田莊為啥要投河的故事吧”。李春花覺得自己說走了嘴忙說。沒影的事兒，我在胡編呢。

李務農在小河不遠的地方放羊。見他們在這里劃船，也趕了過來。他對李春花說：“春花，立秋了，風涼，時間長了。孩子們受不了，快回去吧”！

“你放心吧，爸爸。我們馬上就回去了”。李春花把船靠在了岸邊。

戚運來在這里陪著媽媽呆了兩天。急著回去掙錢。他問李春花。啥時候來接你？

李春花笑著說：“上冬吧”！

田壯在食堂干活，雖然不累，當服務員。但是很不順心。食堂副主任陳波實在讓她惡心。整天色迷迷的盯著她。有時趁著沒人跟她動手動腳。他是隊長陳林的弟弟。仗著他哥哥和自己的手中有點小的權利。專愛欺負女人，有一次田壯休息時他竟從后面抱住了她。氣的田壯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子。沒過幾天，他讓田壯去燒火。那是啥活兒？煙熏火燎的。只好忍氣吞聲，不能把這事兒跟志強說，她怕志強去和他拼命，她知道志強為了她會豁出命來了。這個該死的陳波。見田壯燒火還不甘心。見到她還說風涼話兒：“咋樣兒？當火頭軍還不錯吧”？

田壯也不示弱：“托你的福。我看是不錯。比你的心理好受多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說那心里是個啥滋味兒”？“你也別臭美，你的好日子也不會太長的”！。

“好你個小日本娘們兒，你等著”！陳波氣的一跺腳溜了。

一天晚上，田壯和李志強商量，不在食堂工作了，想去放羊。李志強問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順心的事兒了？她說只是想去放羊。李志強說：“現在是冬天了，放羊雖說是不累?？墒强偛蝗缭谖葑永锔苫顑汉?，冷不著，累不著”。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干農活兒”！田壯說。

李志強笑了：“還跟我一起去上街里掏大糞呀？又臭又累的，你以前不也是跟我一起。去過嗎”

田壯笑了：“我愿意和你一起去上街刨大糞”！

李志強：“那是以前咱們單干，現在是生產隊了。哪有女人去掏大糞的，你還是安心在食堂干吧。累了你就歇幾天，在家看甜甜”。

“孩子也大了，用不著我看了，有媽媽呢”！田壯說，她看著李志強為難的樣子，心里想算了吧，忍著吧，她笑了：“行了，不為難你了，聽你的”。

戚運來把媽媽他們接回去了。李志強和田壯，搬回了新房。新房確實明亮。寬敞，暖和給人一種全新的感覺。

于蓮和李志剛也過來幫助他們收拾東西，其實也沒啥可收拾。被褥拿過來。救算是搬家了。

于蓮：“真不好意思。每次來親戚，都是你們搬到老房子里去住”。

“嫂子，在哪住都一樣的，其實我挺喜歡住老房子的。因為我從小就住在那里，住久了。舍不得離開”。田壯笑著說。

于蓮笑了：“你說的不是心里話，哪有不喜歡住新房大房子的”。

“真的，嫂子。我不是說慌，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從來第一個晚上就在老房子里緊挨志強睡覺的，一直到長大，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一個晚上。我更是常想起那時我們在一起睡覺的樣子，田壯說著臉有些紅了”。

于蓮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好了，我懂了，你休息吧”，

甜甜今晚特別的高興，也許是換了新的環境。一會兒跑到這里看看，一會兒摸摸桌子，椅子。

田壯有些累了，不？應該是想起了白天那些煩心的事兒來。她打了個哈欠。躺下了。

李志強給她掖了掖被子說：“睡吧”，

她真的累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她睡的是那樣的安靜。她雖然是孩子的媽媽了，仍像結婚前一個模樣。一點兒的變化都沒有。眉毛是那樣的細長，眼睛雖然合上了，應該還是那么的明亮。小巧微笑的鼻子。唇紅而濕潤。忽然她的嘴唇微動了幾下，像是在說些什么。

李志強的心里一沉。那一定是在又想親人們，呼喚著親人。他想起了她那天哭的樣子，心里好難受。他忽然覺得自己同她的結合生孩子。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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