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也沒什么好招待你們的,見笑了?!贝鬆斦f的時候十分不好意思,感覺對不住。
“已經很好了,大爺,謝謝你昨晚收留了我們?!?/p>
小妖端起碗,碗里的粥很稠,估計是怕他們吃不飽,大爺把家里剩的糧食都做了,又怕不夠自己都沒舍得喝一碗。
“我昨天晚上吃脹了,喝不下,大爺,這碗給您?!?/p>
小妖把手里的粥端給大爺。
大爺扶大娘起身坐著,正準備給大娘梳頭呢,連連擺手拒絕?!斑@怎么行?我吃過了?!?/p>
“那您就受累,再喝一碗?!?/p>
硬塞到大爺手上,順便接過了他的梳子。
“大娘,我幫您梳頭,行嗎?”
“你是小月嗎?”大娘循著聲音把臉轉過來,眼睛卻沒任何光亮,表情里卻全是期待?!澳慊貋砜茨锪??!?/p>
“她看不見,早些年瞎的?!贝鬆斶€是笑著,滿臉的滄桑和釋然,還有一閃而過的苦笑。心底應該是凄涼和無奈吧,他指著大娘做比劃?!斑@里也糊涂了,不清不楚,你多擔待?!?/p>
“這些年就你一個人照顧大娘嗎?家里還有其他人嗎?”
大爺一聲嘆息,苦楚泛上心來?!皼]有了,就我們兩個?!?/p>
“那你們怎么住這么遠?”
大爺身體佝僂著,頭自然垂下,喝了口粥,咽著咽著眼淚就下來了,偷偷用衣角拭了拭。
沉默片刻過后,看了看床上的大娘,一段往事隨之而出。
原來他們曾是這附近鎮上最有錢的人家,年輕時經營飯館茶鋪,還開過錢莊,家里的錢和仆人都多到用不完。
就是人丁稀薄,夫人三十幾歲才生下一個女兒,后面因為身體孱弱未再有過生養。
女兒取名陳月梅,夫婦倆可謂是用盡了所有疼愛這個女兒。
后來女兒大了,到了出閣的年紀,夫婦倆因為舍不得將女兒嫁出去,便產生了招個女婿上門的想法。
媒婆一個挨一個上門,尋了很多良人,人品家世那都是沒得說,可女兒一個都不同意。私下問其原因,女兒才吞吞吐吐說了實情,原來是看中了家里的護院,那護院叫趙武。
趙武長相普通,未上過私塾,能力一般才情更是沒有。老兩口怎么也沒想明白女兒怎么就看上他了?
起初他們是反對的,不管是地位什么的哪一點都不般配啊。他們的女兒就算不高嫁,招婿最起碼也要找個門當戶對的才行啊。嫁給府里一個沒品沒才的傭人,萬萬不可。
奈何女兒生性倔強,鐵了心要和趙武在一起,最后還用絕食以死相逼。
老兩口招架不住,女兒可是他們的心尖肉,終是妥協。
心想罷了罷了,自己也不缺錢,隨趙武是個庸人也認了,只要女兒開心就好。
成親之初,兩個人過得挺好,夫妻和睦。趙武雖不善言才,好在憨厚老實,對他們老兩口還挺孝順的。
這時他們懸著的心才放下,孩子們既是成親也算是長大了。于是他們慢慢開始將家里的產業鋪面交給女兒女婿打理。
再到后面直接交出家里的一切財富給二人,他們則去外面游山玩水,日子也算過得愜意。
待家仆在找到他們時,他們才得知女兒已懷有身孕,再有幾個月就要生產。想讓他們速速歸家。
老兩口開心壞了,馬不停蹄就往家趕??删o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女兒難產,回去時女兒就剩一口氣了。
臉色煞白,氣若游絲,虛弱的在床上躺著,如一盞快要熄滅的燈芯,一根即將斷掉的弦。
老兩口看到這一幕,感覺天都崩了。來不及悲傷,只剩下害怕。
女兒好像竭盡全力在撐一口氣,“爹…娘…女兒不孝,不能侍候你們終老?!?/p>
老兩口痛的不行,那可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啊。天地之大,萬物之多,他們想要并且在意的卻始終只有這一個呀,如今卻要他們親眼看著斷掉,挖肉取心之疼都不及這萬一。
“你去把孩子抱來給我再看一眼?!迸畠褐ч_趙武,顫顫巍巍小聲在父親耳邊說道?!扒皬d梅花盆栽下面,后廚灶臺爐灰里……我給你們留了東西。不要告訴別人,待我死后取出,別………別……”
就這樣在父親懷里撒手,眼睛緩緩合上,永遠逝去了。
老兩口沉浸在巨大的悲傷里,對女兒臨終交待的話也沒過多合計。待女兒葬禮過后,正直的老兩口便把趙武叫過來,將女兒說的話一五一十告訴了趙武。
趙武聽后喜上眉梢,立刻就帶人去挖了。
是兩個圓的罐罐,里面裝了房契地契還有銀票,還有一罐是珠寶首飾。
兩個老人家這時自然不會想到,這是他們女兒臨終所愿,偷留給他們的養老錢,為的是保障他們今后的生活。
女兒沒了,他們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小孫子身上,也是分散悲傷。
可惜,兩個月之后他們就被趙武趕了出來。家里大部分的產業其實早就變成了趙武所有,僅剩的房產和地契還被他從罐子里找到了。
這下都搞到手了,無需再裝了,直接賣掉老房子在外重新置業。
老兩口先前出去游玩,對家里是什么情況早就不清楚了?;貋頃r又遇到了失去女兒這樣的大事,根本無心過問家里的情況,一直沉在悲痛里出不來。
以至于他們什么都沒有了,這才緩過神兒。去理論被轟出來,去告官,身無分文的他們官都不搭理。
趙武還帶人威脅他們,讓他們滾出這個鎮,找個角落安安靜靜的閉起嘴巴。
若他哪天開心,說不定還會施舍讓老兩口見上孫子一面。若是繼續亂鬧惹惱了他,那他就把孩子給了別人去,讓他們永遠也別再想見到孫子。
老兩口沒辦法,只得離開鎮上,來到這勞山腳下簡單安了家。
老兩口想著再怎么難吧,只要還能見到孫子也就忍了。
起初趙武還讓他們每兩年見一次,現在是完全沒了音訊。
大爺有心去鎮上尋,奢想著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上一面。但奈何他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了,不允許他們走那么遠的路。何況還有癱瘓在床的大娘,需要大爺時時在家照顧。
大娘的眼睛是活活哭瞎的,日日想,夜夜哭,慢慢就看不見了。后來腦子也跟著糊涂了,總說要出門找小月。
一次大爺沒看好,她偷著出去,就摔斷了雙腿。
大爺還在苦笑,其實你大娘這樣也挺好,腦子糊涂了就不用知道月兒沒了。癱著不動我出去的時候也放心,知道她在哪里,不用去尋去找了。
小妖心里憋得慌,臨走的時候她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悄悄放在了大爺的米缸。
一路上她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心里暗自下定決心。等拿到紫草她一定要下山,好好教訓一下趙武這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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