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眼睛失明

趙離兒不敢出城，她聽到黑衣人已出城找她，現下亂葬崗才是最安全的，明天一早隨著那些尸體出城，才最不容易被發現。也許是驚嚇過度，也許是疲憊不堪，這樣的環境，她竟也睡著了。午夜醒來時，身上已是一身冷汗，頭也暈暈沉沉，趙離兒一摸額頭，燙得嚇人，可是比發燒更可怕的是那支發簪，那支珍珠發簪。

“啊 娘親 娘親”趙離兒用手使勁去擦拭女人身上的血，可是越擦越多。女人的雙手砍斷，腳上肉已全無，似乎是被某種動物啃食，不知被丟棄多久，血已經凝固，尸體開始發臭，不知哭了多久，趙離兒暈死了過去。

次日一早，負責將亂葬崗的死人運送至城外掩埋的下任拖著板車，來到亂葬崗，他們面戴白色棉紗，腳上套著筒靴，橫七豎八的尸體對于他們來說早已見怪不怪。但是面前這個孩子和一個女人緊緊抱在一起，倒是挺讓人動容。一路出門，別人看著是尸體的板車，都覺得晦氣，躲避都還來不及，哪里會湊近。到了城外，匆匆用泥土掩埋后，他們又接著換回去拖后面的人，這只不過是一個養家糊口的工作。

“你小子，也不等我。師傅這個老胳膊老腿，能走過你們這些年輕人嗎？”話里話外說自己是老年人，但是中氣倒是很足。腳步一點也不慢。緊跟著的是一襲白衣的少年，一柄劍背在身后，雖然用布包著，但是通過露出來的劍柄也不難猜出這是天劍山莊打造的華旭，傳說此劍是天劍山莊莊主用一塊隕鐵打造，通身寒氣，尋常人光是握著就會感覺整個手臂似乎被冰凍，而且此劍在前朝皇上顧朝歌的手里。已經很多年未出現。

“不等”少年難得地從嘴巴蹦出兩個字。

“出來吧，這里已經沒人了，若是繼續跟，進了城，你們就更不好下手了?！鄙倌瓴痪o不慢地從肩上放下劍，抽掉劍鞘，華旭通身的寒氣便再也不用隱藏?！澳銈兗热豢匆娏怂?，就必須死”

兩男子接到的任務只是監視，可是沒想到沒發現了，本來想轉身逃跑，可是好像也沒機會了，只能舉起長刀，向前砍去，但是少年突然騰空，躲避了他們的殺招，轉而從側邊一劍抹喉。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給我說一下你要拔劍，我躲一下也好嘛?！?/p>

旁邊的土堆開始松動，出現的一根手指，慢慢地兩只，少年和白發老翁倒不至于嚇倒，但還是略感驚奇，走近一看便把女孩拔了出來。

“倒是個命硬的家伙，和你一樣”老翁抬了眼，看向少年。少年沒理他，靠著一棵大樹坐下來。

“既然活下來了，那就不用死了，老翁給趙梨兒吃下一顆氣歸丹，于是便叫少年過來，你來背她”

“憑什么，是你救的，又不是我救的?！?/p>

“我老頭子又不會輕功，我怎么背，剛出城的時候我說買一輛馬車，你嫌麻煩，現在怎么不嫌麻煩了。你不背的話就讓她死掉吧”

老頭子頭也不回地抬頭走了，少年也打算走，沒想到趙離兒睜眼說的第一句話確實“不用救，讓我死”

這六個字似曾相識。好像當年的那個自己，倔強一心求死。

少年轉身拍拍趙離兒身上泥土，往自己肩膀上一搭，然后脫下自己的衣服綁著她的身上系在自己胸前，趙離兒一點力氣也沒有，輕功太快，她會掉下去。

輕功一躍，少年便沒有了身影，轉眼到了一個小鎮，其實不過半日，便可到谷內，但是少年見趙離兒似乎真的快死了，于是又折回去，將老翁背在身上，只有他才能救趙離兒。老翁坐下還沒喝一口水，少年便將針一字排開，示意他扎針。

“剛才還不想救呢，現在怎么又這么著急了，這少年的心思真是難猜?！?/p>

“雖然嘴上抱怨，但是手下的針一刻也不敢停，本來只是小傷，加上應該是傷心過度和驚嚇，吃點氣歸丹便好了，但是沒想到她似乎摸了什么東西，眼睛也中毒了，哎呀，有點難辦”

老翁施針已過兩個時辰，少年雖是沒有問，但是也一直在門外守候，怕有人打擾。

許久后，趙離兒醒來，老翁扶起女孩到床頭坐下，你看得見嗎？

“什么看得見”趙離兒很詫異，明明什么都沒有

“你叫什么名字？”老翁見狀，也不著急，索性找個椅子坐下。

“趙離兒”

“我們在城外的林中發現了你，命是救活了，但是你中毒了。尤其是眼睛，可能以后痊愈了視線暗的時候也會看不清”

趙離兒摸了摸眼睛，反正娘親也不在了，也沒什么。于是語氣淡淡地說“好的”

“你如果跟我走，我可以保證以后你的眼睛在白天的情況下與常人無異，但是夜晚可能有點難?！彼坪跏呛ε屡⒉桓?，又急忙說但是凡事皆有可能，你隨我回谷，那里的靈草靈花很多，你這個就是時間問題。

趙離兒沒想到他愿意帶自己離開，心懷感激，可是到嘴邊也只能說“謝謝您，但是我所有的錢都已經掉在路上了，沒辦法負擔醫藥費?！?/p>

“你不用擔心，有辦法報答的”老翁摸了摸胡須，推門出去，

“照顧好她，她現在失明”

少年踏進房間，抱著劍，局促地站著過了許久，先開口的是趙離兒“你叫什么名字，我想給你說一聲謝謝”

“不用，加我顧宵就可以”

“顧宵哥哥，謝謝你”趙離兒的聲音略帶沙啞，可是不難聽出，聲音屬于小女孩的那種甜美。

為了趙離兒的傷勢，顧宵租了一輛馬車，馬車上還鋪了一床柔軟的被子，避免趙離兒眼睛看不見，還特地把馬車內的尖角硬物都包上，可是趙離兒覺得躺著實在不太好，比較已經很麻煩別人了，于是一路上都坐著，搖搖晃晃，美酒相伴，老頭一路上都覺得美夢不斷，居然幾日就到了谷內，為了有人闖巴郎谷，谷下被老翁灑下大片的迷霧，趙離兒身上有傷，還沒到谷，肯定就會先中毒，這身上的毒還沒清呢。

于是便讓顧宵背著趙離兒進谷，老頭一人趕著馬車進谷。

“顧宵哥哥，真的麻煩你了”趙離兒雖然很不想給別人造成麻煩，可是似乎自己一直就是個麻煩。

“不要講話，有障毒”顧宵腳步一刻也不敢停下。

回到谷內，因為沒有多余的房間，只得讓趙離兒睡在自己的床上，然后便開始出去給趙離兒奧清楚障毒的藥，跟在老頭的三年里，雖然自己他那一身的藥術、毒術不感興趣，但是這障毒還是能解的。

“喝吧，解障毒的”趙離兒伸手去接，發現似乎夠不著，顧宵看見后，便抓起趙離兒的手腕去夠藥碗，迅速喝下藥后，發現還有一碗粥，里面加了一些菜，用鹽淡淡炒了一下，還有一些咸肉丁，臘腸?；蛟S是馬車上都是干糧，趙離兒吃完了居然還想吃一碗，可是顧宵并不在屋內，趙離兒聽剛開的聲音，似乎廚房就在旁邊，于是想自己去盛一碗。但是剛起身便又躺下了，一會兒摔倒，又在麻煩爺爺和顧宵哥哥，似乎就真的添麻煩了。她并不知，顧宵想起碗在她旁邊，害怕打碎割傷她，于是又折返回來，看她的樣子，猜出了似乎沒有飽。于是自然的結果趙離兒手里的碗又去乘了一碗過來。

“謝謝哥哥”趙離兒也不推遲，也未有半分不好意思?，F在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說話間，老頭也趕了回來，似是自言自語，又或是抱怨“還是坐車舒服呀，趕車屁股都給我癲痛了”，然后很自覺地去廚房舀了一碗粥來吃。

“有進步，有進步。小宵兒你這手藝越來越好了”

老頭抬起頭來，才發現不知何時，顧宵早已出門。

“丫頭好好休息，明天我就開始給你治眼睛”

扔下一句話，老頭便離開了，他心里還在掛念著那些奇珍異草，出去兩個月了，不知道長得怎么樣。很明顯，趙離兒讓顧宵照顧。

次日一早，老頭開始煎水、熬藥、扎針。顧宵也沒閑著，老頭似乎是故意整治他，一會兒七星子沒了去買，一會兒三葉花沒了去摘，一會兒羅須根長了裁短，一會兒黑蠣蟲熬成水?；蚴峭聿鸵蒙帕?，或是趙離兒要換藥了，統統使喚顧宵。但是顧宵出奇地聽話，竟然一點也沒有反抗，換作以前，早上老頭老找他，他已去山上練劍，傍晚來找他，他已吃完飯休息。

半月后，老頭叮囑趙離兒不能私自扯下紗布，紗布里有藥，若是現在私下，便很難痊愈。趙離兒躺在翻身也不敢，就怕紗布掉落。

終于扯下紗布，和之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能感覺到強烈的太陽光非常刺眼。老頭兒背著手，驕傲地說我承諾的已經做到了，你現在白天與常人無異，但是晚上就會看不見，所以你從現在也要訓練自己的聽力，因為到晚上你會與瞎子一般無二。明天卯時，來山谷的清溪殿找我，找不到就讓小宵兒帶你來，我看他很樂意照顧你。說完老頭便要離開。

“等等，老頭，給她找個房間入睡，這段時間她眼睛不好一直在我這里休息，但是既然她好了，也該有個住處?！?/p>

“嗯嗯，好，那便在旁邊的月觴宮住吧，你下午去買點她的日常用品”老頭喝下一口酒，便擺擺手離開了?！懊魈煲?小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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