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媽媽回來了

天天的爸爸在工地干活時，出了意外。他的小腿落下殘疾，走路一瘸一瘸的。他的媽媽因忍受不了貧窮，一個人逃到外面打工去了。

天天和奶奶相依為命。周奶奶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她讀過書，認識字。小的時候，她經常給天天講故事。從小天天最崇拜的就是奶奶，因為奶奶那里總有說不完的有趣故事。天天最早對文學的興趣，就是他奶奶培養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天天很早就懂事了。他跟著奶奶學會了很多家務活。國家普及了義務教育，村小不收學費。因而，他也能上得起學了。

他學習很好，一直是老師心中的驕傲。在班里，他人緣也好。同學們有什么不懂的都喜歡問他。他從來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并且以此為樂。

秀秀今年就要畢業了。也許是因為是家里的長女緣故，她比較有責任心。她很早就不玩了。在家里她總是不停地幫奶奶干活。然而，她對讀書不報什么期望，盡管她的成績也不差。她的父親已經打算在她畢業時就把她帶到工廠打工。對于父親，她和可可一樣沒有什么感覺。倒是對于打工，她真有幾分向往。至于是向往外面的繁華，還是向往獨自，她自己也想不清楚。

她和可可睡一張床。今晚她失眠了。她用腳踢了一下可可：

“喂，你知道嗎？咱媽又懷孕了。奶奶說如果這次還不是小弟弟，就把咱媽休掉?！?/p>

可可對于媽媽沒有什么概念。漫不經心地接話道：

“我不知道。無所謂，反正她又不和我們一起生活?！?/p>

“你真是個傻妞。天天除了吃就知道玩。要是那樣咱們就沒有媽了?！?/p>

“沒有就沒有。反正有和沒有都一樣?！?/p>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煽梢痪錈o心的話，倒讓秀秀難過起來。想想當初，她死死地拉住媽媽的手，哭得就跟淚人似的。她不想讓媽媽出去打工，可媽媽還是出去了。臨走時，媽媽對她說：“家里這么窮，不出去咱弄？你在家里聽奶奶話，好好過?！?/p>

想想過去，她不知怎么有種想哭的沖動。她不再說話，雙手把被面往頭上一拽，蓋住了雙眼。

可可也很快進入了夢想。她做了一個奇特的夢：天幕低垂，她一個人奔跑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原。突然，一個英俊的少年騎著一匹白駿馬正在向她迎面飛奔過來。到了眼前，她看清了少年的臉。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天天。天天向她伸出手，她也同樣向他伸出手。天天用力一拽，她就飛到了馬背上。她坐在前面，他把她摟在懷里……

父母不在身邊，爺爺奶奶又無力管束?？煽煞炊@得了一個人成長最寶貴的條件——自由。

可可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她自由自在地穿梭在田間地頭。村頭的小水庫是她的水上樂園，村東頭的野竹林是她的秘密花園。

春天各種各樣的野花是她的摯愛，她的小房間里擺滿了瓶瓶罐罐，里面全是她從外面采摘來的野花。端午節來了，她在她的秘密花園里撿了許多竹葉。此時，奶奶終于夸獎了她：

“俺家野丫頭，終于中用了?！?/p>

晚上，秀秀興奮地對她說：

“可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媽要回來了?！?/p>

“回來干啥？過端午節？”

“我猜不止這么簡單?？隙ㄊ且〉艿芰??！?/p>

“我可不要小弟弟。要是有了小弟弟，我們睡哪？”

“你反對沒用。你能管住咱爸咱媽？”

秀秀的話沒有錯。她的媽媽艾小英真回來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家里了。她給兩個閨女每人買了一套衣服，還給她們買了許多糖果。

看到可可穿得臟兮兮的，她的心里一陣心疼?？煽刹恢獮槭裁聪牒八龐寢?，可始終開不了口。

她遠遠地站著，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艾小英伸手示意讓她靠近自己，她反而背著手向后退，一直退到身體緊貼著大門。直到艾小英拿出一包糖果，她才怯怯地向她靠近。拿到了糖果，她又退回了原地。艾小英把注意力又轉移到秀秀的身上，秀秀也得到了同樣多糖果。

此時，她的爺爺正在抓雞。奶奶看著兒媳婦凸起的小腹，語氣格外客氣：

“查過了，是帶把的吧？”

“查過了，是兒子。這會保證錯不了?！?/p>

奶奶滿臉堆笑：

“那就好，那就好。老李家終于有香火了?！?/p>

可可一邊吃著糖果，一邊睜得圓溜溜的小眼睛，打量著眼前發生的人和事。今天，爺爺竟然殺雞，還是一只肥母雞。這讓她隱約中感覺到了媽媽回來的好處。她嘴里含著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手拿糖果，快速飛出家門。

“你要干啥去？”艾小英看她跑出去了，在后追問。

“到天天家去?！?/p>

可可一口氣跑到天天家。周奶奶正在做飯，天天正在灶下幫她燒火。

“周奶奶。我媽媽回來了。還給了我一大包糖果?！闭f完，還沒等到天天說話，她就一股腦兒倒了許多糖果在桌子上。倒完就又快速飛走了：

“這是給天天的?！?/p>

天天從灶下起身去追，可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天天不吃糖果。他從小就沒有吃零食的習慣?？粗雷由系囊欢烟枪?，他心想，給她留著，等到她自己的糖果吃完了。這些還可以哄她開心。

晚上，艾小英燒了一大鍋半開的溫水。她要給兩個丫頭好好洗洗。特別是可可，簡直臟得不成樣子了。秀秀畢竟大了，知道愛干凈。她主動拿盆打水，很快就洗完了。倒是可可野慣了，倒在床上就想睡。

艾小英行動不便，她只能借助秀秀一起用力把可可從床上拽起來。艾小英迅速扒光可可身上的衣服?？煽扇嘁蝗嘈殊斓乃?，還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被拖到了洗澡盆里。艾小英用毛巾狠狠地搓擦?？煽蓩赡鄣钠つw被搓得生疼，不禁發出“哎呦，哎呦”的叫聲。

艾小英邊搓邊教訓道：

“一個姑娘家，要知道干凈。懂嗎？別整天就像個假小子一樣到處逛?！?/p>

“哦?！笨煽擅悦院貞?。

不知為什么，那晚可可睡得特別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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