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失的頭顱

山路難行，風雨驟降。

林望州一行人被困在半山腰，上不去，下不得。

好在林虎眼尖，在郁郁蔥蔥的樹林中發現了廟宇的一個尖角。

“大人，那里有座廟?！绷只⒅钢鞅狈?，說道。

有廟就好，林望州心神微松。

他和林虎兩個大男人，糙慣了，餐風露宿都是常事，他主要擔心方芷瑤會因為這場雨而患上風寒。

他們身后的這棵樹雖然可以避雨，但樹下不能久站，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避雨之處，他們就只能冒險上山了。

幸好附近有一座廟。

林望州脫下外衫，遞給方芷瑤：“方姑娘，上山時我忘記帶傘，這衣服你拿著，稍微擋擋雨?！?/p>

方芷瑤接過外衫，半點不客氣地披在自己身上：“多謝林公子?！?/p>

“雨越下越大了，我們抓緊時間?！?/p>

林望州轉身正要走，卻被方芷瑤拉住。

“林大人?！狈杰片幰恢皇州p輕攀上林望州的肩膀，聲音放得又低又軟，“你背我好不好？”

雨勢大，天又黑，方芷瑤不想走路。

至于這其中是否存了考驗林望州體力的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嬌聲軟語聽在耳中，林望州連半分遲疑也無，直接半蹲下來：“方姑娘，我背你?！?/p>

方芷瑤心中對林望州又滿意了幾分，她不喜歡那種磨磨嘰嘰的男人，就喜歡林望州這種干脆利落的。

“那你千萬別把我摔了哦?！?/p>

方芷瑤趴在林望州背上，雙手環繞，感受著他熾熱的體溫，心神蕩漾。

如果被林望州抱在懷里，一定更加享受。

她一定要找個時機，好好享受一番。

“林虎，帶路?！?/p>

林望州渾然不知自己被人覬覦，他背著方芷瑤，與林虎快速穿行。

好在那座廟離得不遠，在衣服恰好濕透的時候，他們到了。

廟宇無匾無名，雖然荒廢，卻不顯破敗，房檐下還堆了一些干柴。

林虎推開門，掏出火折子，動作嫻熟地升起火堆。

方芷瑤也從林望州背上下來，正擰干遮雨的外衫，為林望州擦拭身上的雨水。

“大人，你身上好多水，我替你擦擦?！?/p>

擦著擦著，她的手就開始往下挪，然后停在腹部不動了。

哇，手感真好，方芷瑤在心里小聲驚嘆，軟中帶硬，富有彈性，如果是她養的橘白大貓在這兒，一定會忍不住踩奶的。

雖然不是橘白大貓，但方芷瑤也沒忍住，開始模仿起橘白大貓的動作。

林望州身體一僵，側身躲避方芷瑤的動作，耳根悄悄紅了：“方姑娘！”

方芷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么：“抱歉，實在是太好摸...不，我是說你身上太濕了...不，我是說...”

方芷瑤語無倫次，越說越覺得不對，她眼睛四下亂轉，試圖轉移話題。

這一看，讓方芷瑤心神大駭，忍不住尖叫出聲：“??！”

“怎么了？”林望州擔憂地問。

方芷瑤抖著手指向神像：“那...那里有人在看我們?！?/p>

“有人？”

林望州望過去，果然隱隱有一個人影。

他撿起燃燒的柴火，用布繞了幾圈，做成一個簡易的火把，然后舉著火把神像面前，赫然看見一顆被擺放在供桌上的人頭。

人頭被人用特殊的法子炮制過，不僅沒有半分尸臭，反而帶著幾分檀香。

旁邊是一只香爐，爐中插有三支殘香，似乎最近有人在此祭拜過。

人頭雙目圓睜，面目猙獰，仿佛在與林望州對視。

林望州凝視著人頭，沒有半分懼怕。

林虎聽到動靜走過來，他比了比人頭的大?。骸按笕?，這會不會就是死者的頭？”

“讓我看看?！?/p>

方芷瑤方才被嚇到，是因為太過突然，現在已經緩過神來。

她湊上前，仔細辨認死者的五官：“這個人我認識，柳大力，白巖村的人?！?/p>

“方姑娘認識？”

林望州覺得奇怪，方家豪富之名他早有耳聞。

作為方家當家人的方芷瑤，怎么會認識一介農夫？

方芷瑤輕咳一聲，沒解釋。

她總不能說，為了找一位如意郎君，她把整個廣陽縣未婚男子都看過一遍吧。

“反正他肯定是柳大力，你信我?！?/p>

方芷瑤從記憶里翻了翻，又說道：“他每天會給峰頂寺送菜，賺個辛苦費?！?/p>

“峰頂寺，有女眷居住嗎？”

方芷瑤被問得一怔：“什么？”

林望州看著人頭耳根處的一點紫紅色：“鳳仙花的花瓣?！?/p>

方芷瑤了然，女人愛用鳳仙花染指甲，死人的頭上沾了鳳仙花，他的死一定與女人有關。

“女眷也是有的?！狈杰片幗忉?，“但她們都居住在后院，后院與前院隔著白玉湖?！?/p>

柳大力送菜，也是送到前院后門，不會進入后院。

“明天把這顆頭帶到峰頂寺，看看誰心虛就知道了?！?/p>

林望州遞給林虎一個眼神。

林虎會意，用布把人頭仔細包起來，準備明天帶去峰頂寺。

人頭被遮擋之后，林望州注意到了供桌之后的神像，四面八臂，面容或喜或悲，或怒或哀，手上或托舉稻谷，或環繞雨云。

“這是什么神？”

方芷瑤打量了一會兒，然后搖了搖頭：“我也不認識?！?/p>

“我們廣陽縣的人，大部分都會供奉一位神明，看他手上的稻谷鐮刀，可能是一位山神?！?/p>

“山神...”林望州沉吟片刻，突然有了主意，“林虎，你帶筆了嗎？”

因林望州愛畫，更愛隨手作畫，林虎總是隨身帶著筆墨。

他將紫金狼毫筆遞給林望州，又親手捧著松霜硯：“大人，宣紙被雨淋濕了，我去將紙烤干，您將就著用？”

“嗯，去吧?！?/p>

方芷瑤面露好奇：“你要紙筆做什么？總不能是要作詩吧？”

“不是作詩?！绷滞輰⒖靖傻男堜佋诠┳郎?，“是作畫?！?/p>

短短幾筆，他就勾勒出神像的輪廓。

在方芷瑤越發驚嘆的表情中，一尊神像躍然紙上，神像惟妙惟肖，仿佛有真神降臨。

林望州停筆：“明天，我倒要看看信奉這位山神的人是誰?！?/p>

不管是誰，都一定與柳大力的死脫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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