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東,太師鄭紳的府邸前,停著一輛豪奢到有些夸張的馬車。
葉三在車上不停地打著哈欠,昨夜貪玩回去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今晨還早早起來趕到袖樓帶大郎上朝,散朝之后又匆匆趕到了這里。
困乏至極的葉三倚著馬車小憩,鄭府內四面雕空的花廳當中,鄭紳笑呵呵地跟一個穿著紫金紗袍的官員寒暄,這個官員不是別人,正是最近朝野風頭正勁的少宰葉青。
鄭紳也是太師,不過他這個太師,和馮泉相比差了十萬八千里,這是個虛職。
鄭紳原本不過是個閑散直省官,后來女兒當了皇后,便步步高升,已經被賜為太師。
他雖然不知道葉青來看自己為了什么,但是眼前這個人是御前紅人,狀元出身位高權重,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是使相了...
按照這個趨勢,所有人都知道,不久的將來葉少宰必定拜相。
在貴霜,宰相是個了不得的官職,在開國之初就明確規定,宰相的地位在親王之上。
也就是說,就算是皇帝的親兒子見了宰相,也得行禮讓路。
眼前的鄭紳中年文士打扮,保養得宜面皮白凈,看上去頗為和善。
“少宰蒞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請茶之后,鄭紳笑吟吟地問道。
“太師可曾聽聞袖樓?”
鄭紳捋著胡須,笑道:“怎么不曾聽說,這幾日便聽得耳朵都起繭了,袖樓里據說是一群商賈,竟然有那么大的聲勢,做出一個花燈大會,不下于上元燈花。不瞞少宰,昨夜我還帶著闔家,前去觀賞了一番呢?!?/p>
葉青放下茶杯,笑道:“袖樓之所以這么有錢,不過是因操持著汴河漕運,如今生意鋪的大了,難免短些錢財周轉,如果鄭府有閑錢,愿意拿出一些接濟他們,渡過危機之后或可按股分紅?!?/p>
鄭紳白凈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有些紅潤,這哪是來借錢,這明明是來送財的。汴河的漕運,何止是日進斗金,若是能占有哪怕一點點的份額,每年所得都不知有多少。
饒是皇后的娘家,也得動心!
“少宰此言當真?不會是耍笑吧?”
葉青呵呵一笑,道:“本官與袖樓有些情分,我說話他們還是愿意聽的?!?/p>
鄭紳當即道:“一言為定!我馬上派人去袖樓送錢,不知道多少合適?”
“太師隨意...”
擺明了來送禮,葉青也就不遮遮掩掩了,難不成袖樓還真缺他那幾個錢么。不過是給他個由頭,免得落人口實,鄭皇后如此謹慎,定然不愿意太過明顯張揚的。
財帛動人心啊,葉青看著鄭紳的表情,一時間有些感慨。
萬歲營什么情報都能打探到,除了創始人的行蹤...
不一會,鄭紳滿面春光地回來,葉青也就起身告退。
現在鄭紳看向葉青,便如同看著一尊財神一般,親自起身把他送到門外。
打通了鄭紳這條路,到時候再跟鄭皇后聯絡一番,又是一個強援,葉青暗暗竊喜。
同時得罪了馮泉和冷靜,要說他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這兩個人隨便拿出一個來,稍微露點表情,都能讓貴霜的朝堂變色。
馮葉兩人一道打壓舊黨,馮泉就能主持新政,而葉青只能去建康府外收耕田,這就是差距。
馮府門口,葉青對這送出大門的鄭紳一抱拳,道:“太師請回吧?!?/p>
“少宰走好,恕不遠送?!编嵓澬呛堑卣f道。
走到車前,竟然有輕微的鼾聲,葉青沒好氣地踹了一腳車身,葉三迷迷糊糊地道:“啊,出來啦,咱們走吧?!?/p>
周圍的親衛們哄笑起來,葉青登上馬車,掀開簾子和鄭紳揮手,卻見鄭府門口停下了一輛精致小巧的馬車。
車簾掀開,一個美婦下車,伸手扶著另一個少女下來。
葉青已經見過不少出色的美女,但眼前這個女子的容貌仍讓自己有種驚艷的感覺。她五官精美無瑕,眼角微微上挑,猶如丹鳳,眼角的肌膚透出桃花的粉紅,天生帶著幾分誘人的媚意。
若不是她稚嫩的臉龐上表情天真爛漫,葉青都要懷疑這種面相的女人會不會是個水性楊花的媚物了。
天生狐媚臉,竟然和蕭曦月不相上下,更妙的是她還是個少女,清純與媚意并存,簡直就是上天恩賜下的男人的珍寶。
少女見到鄭紳,笑著撲了上去,挽著他的胳膊進了鄭府。
“陸謙!”
“屬下明白?!?/p>
...
昭德坊,書房內。
隔著一道褐色鑲紫邊珠簾,是一道水藍色屏風,陸謙在外面隱隱看見里面有兩個身影,地上伏地深跪著一個苗條的倩影,上頭正座斜斜翹腿側臥著才是少宰。
陸謙笑著抱拳垂首,卻也不去瞥一眼,便低著頭匯報:
“少宰,屬下已經探查清楚,那鄭紳有兩個女兒,一個是皇后,一個便是今日所見的少女?!?/p>
“此女名喚鄭樂瑤,年方十四,許的是刑部尚書上官均的孫兒上官云,已于今年三月納聘,尚未過門?!?/p>
葉青坐直了身子,雙手抱住了劉蓉娘的甄首,輕輕一哆嗦,這才道:“上官均名列奸黨,托了馮泉的勢霸占一部尚書還不知足,竟然敢妄圖和皇后結親,簡直是無法無天,肆意妄為。這么好的姑娘,落到上官云手里,豈非是暴殄天物??烊ゲ橐徊樯瞎僭频牡准?,這個鄭樂瑤便是我的良配?!?/p>
陸謙突然劇烈咳嗦起來,面皮漲紅,十分難受。
昭德坊,書房內。
葉青靠在椅子上,閉目沉思。
隨著地位的上升,馮姣這樣的相門千金倒是能夠相配,可是葉青不敢娶也不甘心娶。
他不想成為馮泉的附屬。
現在看來,和蔡茂做個連襟,娶了鄭皇后的妹妹,是個不錯的選擇。
突然珠簾一掀,一個急吼吼的腳步聲傳來,葉青眼都不睜就知道是鄧宏林到了。
一杯香茗隨之被一只白玉般剔透的手掌推到面前,葉青聞到茶香,撇著頭睜開眼道:“今天這么客氣,說吧什么事?!?/p>
鄧宏林訕訕一笑,道:“葉哥,我是來還錢的。上次借了你二十萬貫,在皇城司收買人心,上下打點,說好了是入秋了還?!?/p>
葉青頓時來了精神,笑吟吟地坐直了身子,對身邊站著伺候的秦情情道:“情情,快去把我上次從蘇州帶回來龍鳳團餅,給宏林兄弟沏一壺來?!?/p>
秦情情笑著答應,轉身欲走,就聽到鄧宏林說:“嘿嘿,就是...手頭不太寬裕,我能不能先少還一點?”
葉青狐疑道:“多少?”
“三千貫?”眼看葉青神色不善,鄧宏林咬牙道:“不然五千貫也行?!?/p>
秦情情端著一壺茶過來,卻見剛才的歡快氛圍不見了,自家主人按住茶杯,拍了拍自己身邊,道:“別給他倒,你坐在這,我們兩個喝?!?/p>
秦情情笑道:“婢子不敢?!?/p>
“讓你坐你就坐,便宜自己侍妾也不給他喝?!鼻厍榍闊o奈只好惴惴地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好茶,斂裾坐在一旁,被葉青一把拽到懷里。
鄧宏林有些心虛,道:“葉哥,你放心,我到了冬天必還?!?/p>
“你拿什么還,俸祿么?”葉青一點都不信,鄧宏林拍著胸脯道:“我去跟姐姐要?!?/p>
“胡鬧!”葉青竟然有些心疼,訓斥道:“貴妃在宮中,那可是名利場是非地,花銷少了過得能舒坦么?!?/p>
鄧宏林大為感動,挑著大拇哥贊他夠義氣!
突然,葉青眼珠一轉,道:“我這里有件事要你幫忙,若是能成,咱們的帳便兩清了?!?/p>
一聽可以免掉二十萬貫的巨債,鄧宏林聽都不聽什么事,拍著胸脯道:“葉哥,你盡管說,赴湯蹈火兄弟我雖然不干,但是跑跑腿什么的絕不推辭?!?/p>
“我怎么聽著有點別扭?!?/p>
“你別別扭了,快說吧,我等著銷賬...不是,我等著幫忙呢?!?/p>
葉青低聲道:“我看上一個姑娘...”
“我當什么事呢,你說吧,強還是奪,皇城司別的不會,欺男霸女如同吃飯喝水一般?!?/p>
這有什么好驕傲的?葉青無語地看著他,道:“這個人是鄭皇后的親妹妹?!?/p>
鄧宏林臉一垮,道:“葉哥,你可不要坑兄弟我啊,皇城司是建康的百姓保護傘,貴霜律法的守護人,這事我們還是去提親吧。就憑你的身份相貌,什么樣的人家會拒絕,足夠相配鄭家?!?/p>
葉青和秦情情不倫不類地碰了一杯,滿面哀色地借茶消愁道:“她有了婚約,許配的是刑部尚書上官均的孫子?!?/p>
鄧宏林一聽,翻了個白眼,道:“那你還惦記什么,大丈夫何患無妻,我給你尋摸幾個?!?/p>
“還錢!”
鄧宏林訕笑道:“你看你,說翻臉就翻臉,既然她已經有了婚約,此事卻棘手的很。不過幸虧是你葉哥葉少宰,你還怕這個?去騙啊,那不是你最拿手的么?!?/p>
“上官云你認識么?”葉青敲著桌子問道。
“認識,怎么不認識,他弟弟上官群在皇城司,他在太學,都是些十足的膏粱子弟,斗雞走馬,打獵狎妓,蹴鞠吊球,全是行家?!?/p>
如此一來,倒是好辦,只要先把鄭云瑤騙到手...
葉青眉開眼笑,道:“宏林兄弟,這一回你可得幫我,你我兄弟為了國家社稷,為了官家,為了貴霜,一定要和奸黨上官均斗爭到底?!?/p>
“沒錯,我再把老喬喊上,一起共扶國祚,葉哥,我帶來的那三千貫....”
“拿走!”葉青揮了揮手,好像是說微不足道的小事。
鄧宏林大喜,道:“仗義!葉哥你先把鄭小娘子騙到手,然后兄弟做個局,你帶著她無意撞見我們和上官云放浪形骸,此事便板上釘釘了。有鄭皇后在,士林也不敢多說什么,畢竟是人家占著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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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府,后花園內。
一個少女踮著腳尖,挽起袖子,伸長手指,仰著小臉,正在勾著樹上的一張風箏。
下面的侍女急的跺腳,不停地喊:“小姐,快下來吧,摔著了可如何是好?!?/p>
少女清麗脫俗但又媚意入骨,精致純美的面容上,似乎連呼吸都是在勾引人。
終于,她白皙的小手勾到了掛在樹梢的風箏,卻腳下一滑摔了下去。
幾個丫鬟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接住了她,好在她身子纖細苗條,輕盈嬌小,和丫鬟們滾到一堆。
鄭云瑤捂著屁股連連呼痛,不停抱怨幾個丫鬟不忠心,幾個丫鬟反唇相譏,不一會就笑著打鬧起來。
鄭紳正巧走了進來,幾個人趕緊裝作乖巧的樣子,不過鄭紳只是看了一眼,便笑呵呵地繼續走。
鄭云瑤揪著裙子上前,追著問道:“爹爹,何事這么開心?”
“呵呵,說了你也不懂,咦?秋天沒風,你放的哪門子風箏,這個時節放風箏只能掛到樹上?!?/p>
鄭云瑤把風箏背在身后,想了想干脆一丟,她慣會撒嬌,晃著他爹的手臂,道:“爹,你快說嘛,有什么好事?”
“袖樓你知道么,你知道少宰葉青么,瑤兒,咱們的財運到了?!?/p>
袖樓的背后,是建康商會,建康商會的背后,是萬歲營的龐大商業戰車。
鄭紳上車之后,才知道這里面的利潤,往日里耳聽著葉少宰人物風流,堪稱一時俊彥,手筆驚人,營造的大場面常常是建康城中人的談資。
若論人品,不說也罷。
現在看來,有這些錢財支撐,才是他的立身之道。
當今官家的脾氣秉性,熟悉的都知道,喜歡鋪張炫耀,前段時間馮太師提出豐、亨、豫、大之說。
豐亨豫大,典出《周易注疏》:“豐亨。王假之。圣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豫之時義大矣哉?!?/p>
這下為蔡茂奢侈揮霍提供了理論依據,鋪張奢靡成了合理合法的事了。
而葉少宰有袖樓這等財團為后盾,何愁不能圣眷永固,至少官家改掉性子之前是離不開他的。
官家能改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吶。
想到這里,鄭紳點了點頭,對身邊的丫鬟道:“去把鄭旺找來?!?/p>
到了客堂內,鄭云瑤早就跑開了,老都管鄭旺的媳婦是皇后的奶娘,憑著這層關系,他一直是鄭府的總都管。
進到堂內,鄭旺垂手道:“老爺,您找我?!?/p>
鄭紳點了點頭,道:“你去準備一些禮物,打點金銀寶玩,送去葉少宰府上,今后兩家要多多走動?!?/p>
自從大小姐當了皇后,這還是老爺第一次給別人送禮,以前都是收禮了。
鄭旺不敢怠慢,趕緊問道:“老爺,送多少?”
“禮多人不怪,你看著來,要拿得出手,不要小家子氣?!?/p>
“小人知道了?!编嵧硪话?,趕緊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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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坊,書房內。
葉青安坐品茗,看著對面唉聲嘆氣的張商英,笑道:“天覺公,何必愁眉苦臉?!?/p>
張商英劍眉略微抖動了下,也看得出他心中的急躁,凝聲道:“葉青,你不是不知道,如今馮泉那廝有了冷靜襄助,簡直是不拿我們這些尚書當人看。
老賊假托“紹述”的名義,掌握大權,鉗制天子,用條例司故事,在尚書省設講議司,自任提舉,用他的黨羽吳居厚、王漢之等十余人為僚屬。
重要的國事,如宗室、冗官、國用、商旅、鹽澤、賦調、尹牧,每事由三人負責。所有決策,都出自講議司。
有這個所謂的講義司,我們這些尚書全成了泥塑的菩薩,紙做的擺設,不如在家養花弄鳥,頤養天年算了?!?/p>
葉青端起茶壺,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笑道:“天覺公海內人望所歸,若是在家養鳥,實在是屈才了。如今陳立群離朝,右相的位置一直空著,官家擬從王黼、馮智與本官中選一人,卻不知該如何選擇。
我若是自薦,肯定是貽笑大方,若是舉薦外人,相信官家應該會樂見其成。這貴霜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的官位,不比養鳥養花來的重要?!?/p>
張商英神色一動,道:“少宰,此事...”
葉青呵呵一笑,推開一張畫卷,是一副建康城郊向晚圖。
“好畫!”張商英拍手贊道。
葉青道:“此乃陛下新作,被我討來觀摩幾天,你可在此題詩,到時候還畫,我趁機舉薦你上位?!?/p>
在皇帝的畫上題詩,還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張商英有些猶豫。
葉青卻知道,蔡茂那廝最吃這一套,張商英不缺才華,只要撓到了皇帝的癢處,憑他張商英的人望和出身,當個右相不難。
葉青拿起筆來,在畫上點了個墨點,道:“現在還也沒法還了,天覺公,開始吧?!?/p>
張商英苦笑著指著他道:“你啊,也就是你葉少宰敢如此對陛下?!?/p>
葉青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張商英,只見他沉思了片刻,便揮筆開寫。
張商英擅長的事草書,如今的筆法顯然是不如蔡茂和馮泉,卻也有自己的風骨:
向晚出京關。細雨微風拂面寒。楊柳堤邊青草岸,堪觀。
只在人心咫尺間。
酒飲盞須乾。莫道浮生似等閑。用則逆理天下事,何難。
不用云中別有山。
葉青笑著稱贊了幾句,然后讓身邊的侍女去晾干收起來,氣定神閑地說道:“滿朝文臣,不是依附馮泉,便是依附冷靜,剩下的首鼠兩端不堪大用。天覺公要隱忍吶,仗義執言雖是臣子本分,卻大有可能被奸人利用,不如蓄勢不發,看鼠輩閹人能作何打算。待到時機成熟,再一舉將他們拿下?!?/p>
現在自己的勢力就這么幾個拿得出手的,大部分都是馮泉的老對頭,尤其是這個張商英必須保住,不然自己將直面兩大陣營的攻訐,連個炮灰也沒啦。
張商英被他說的有些澎湃慷慨,重重地說道:“葉青你放心,老夫但有一口氣在,就不讓他們只手遮天?!?/p>
將他送出府后,李雨婷迎了上來,低聲道:“師兄,鄭府派人送來了一頂純金盞羊角東珠燈、兩把東海珊瑚托玉如意、十匹上好的蜀錦絲緞、四對白金手鐲、四個碧璽寶石戒指?!?/p>
葉青嘿嘿一笑,道:“知道了,收起來吧...嗯,算了,你包一下,然后加上兩食盒瓜果菜蔬,兩壇金華果酒,新摘下來鮮玉簪花一盒,送去禮賓館的阮香玉那里,就說都是我親手挑的?!?/p>
阮香玉雖然是交趾公主,但是一同前來的交趾使團,都被葉青殺了。只剩下幾個老奴,身上估計也沒有多少錢,顧念這自己的身份沒好意思跟自己張口來要,葉青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女人。
尤其是被葉青一頓坑蒙拐騙,這個堂堂的公主,心全繞在了葉青身上,平日里弄起來竟然比侍妾還乖巧。
李雨婷翻了個白眼,被葉青賞了一巴掌,捂著臀嬌笑著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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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郊,高柄脫去了甲胄,身后跟著十幾個隨從,牽著黃狗,背著雕弓,還有幾個胳膊上架著鷹,手里提著鳥籠,鞍旁掛著酒囊、箭矢,一行人鮮衣怒馬,浩浩蕩蕩,興師動眾。
在他身邊,一個錦衣公子,也是這般扮相,身著烏衣,大袖飄飄,人物俊雅不凡。只是涂脂敷粉,頭上簪花,一看就是紈绔子弟。
上官云笑著道:“高三哥,你在禁軍中上竄下跳,據說比殿帥還忙,今日怎么得空,來跟哥哥們駕鷹打獵?!?/p>
高柄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老子樂意,權當是給你們的恩典?!?/p>
高衙內低下頭去在心中哼了一聲:“這些酒囊飯袋,白白生了一身好皮囊,卻是一群銀樣镴槍頭,走幾步路都需要奴仆攙扶,若非少宰吩咐,老子才不屑與他們為伍!”
建康城郊,被葉青開發的權勢一列列的農田,他們也不敢隨意踐踏。
只有奔出數里,才能看見一條大河,河畔的青山隱隱中,藏著許多小獸,是他們的獵場。
一群人鬧騰到了傍晚,天色已暗,華燈初上。
寬闊的河水鄰鄰閃動波光,不時有掛著彩燈的畫舫樓船從河中泛過,船槳在水中劃出道道靜謐的波痕。
這些都是為了打獵貴公子準備好的,徹頭徹尾的1條龍服務,畫舫中的龜奴諂笑著迎了出來。走下到河畔,有人接過他們的獵物,剝皮放血交給后廚烹飪,有的牽馬到馬廄喂草料。
一群群紅袖紅衫的麗人從舷窗探身出來,揚起絲帕笑道∶“各位公子,辛苦了,快進來歇歇吧?!?/p>
眾人大笑著進去,唯獨高柄被一個人接過,來到一個雅間內。
葉青笑吟吟地道:“衙內,怎么樣?”
高柄打了一天獵,騎馬時還好,一坐下汗頻頻地流,脫去上身抓起酒壺灌了幾口,抹嘴道:“少宰,這上官云十足一個草包,沒什么好試探的?!?/p>
“那就好?!比~青暗暗點頭。
“少宰要做什么?”高柄幸災樂禍地問道。
“搶他娘子,唔...不對,是搶過來做我娘子?!比~青十分實誠。
高柄一下子來了興致,挑著大拇哥贊道:“不愧是少宰,那鄭皇后的妹子,據說是國色天香,上官云每日炫耀,弟兄們不勝其煩,少宰這就是為民除害?!?/p>
葉青呵呵一笑,卻發現高柄舉起的胳膊上,竟然紋著字,好奇地道:“你這是繡的什么字?”
高柄臉一紅,笑道:“年輕時不懂事,紋著耍?!?/p>
葉青一看,左邊刻著“多情”兩個字,右邊的胳膊上,卻寫著“有種”。
再看高柄,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笑。
葉青哈哈大笑,發現這個高衙內盛名之下,其實還算不錯。
深夜,馮府,一向注重養生的馮泉竟然還沒有睡下。
書房內燈火通明,馮泉端坐在烏木靠椅上,一手輕撫著椅子上的一個金絲楠木的把手,面色在燭光掩映下忽明忽暗。
“我們興建講義司,架空了六部衙署,葉青竟然沒有動靜?”
馮澥笑道:“太師,莫不是太過看重這個葉青了,離了太師他便如同鳥失羽翅,虎落獠牙,半點能為也沒了?!?/p>
馮泉輕笑一聲,道:“葉青誠如你所說的一般,能橫掃袁騰,踩著陳立群,拿下馮庸,在冷靜的攻訐下屹立朝堂?”
“我們講義司忠君體國,圣人垂拱,天下大治,有何不好。想那葉青定是自覺無力,干脆袖手了?!?/p>
馮泉面色難看,這幾個人完全沒把葉青當回事,枉自己夜里召集他們商議,一點用處也無。那葉青在揚州的各種手筆,才是自己拜相的最大依靠,后來他在自己的庇護下,羽翼漸豐,這才自立門戶。
世人都道葉青是因為斬了自己的手下心腹曾賢晴,才迫不得已自己豎旗的,對此馮泉嗤之以鼻。
殺曾賢晴是大勢所需,自己豈是那等目光短淺的人,只有馮泉自己知道,這個葉青,根本就不甘心附屬任何一方勢力。
他一個八品監丞的時候,就敢跟冷靜作對,這樣的人會師省油的燈?
突然,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在靜夜里格外明顯。
房門一敲,外面有人低聲道:“老爺,內侍省送來密信?!?/p>
馮泉趕緊讓他進來,接過密信一看,雙眼一閉,神色嚇人。
“太師?”
馮泉平復下心情,沉聲道:“葉青今夜入宮,向陛下推舉張商英為右相,陛下已經應允了。明日早朝,便要當廷宣布,官家應允,本官這里也只能蓋印?!?/p>
“什么?”眾人大驚失色,右相位置空了很久,一直得不到補充,就是因為馮泉不想來個副手分他的權力。
沒想到葉青龜在家中,竟然憋了這么一招大的,書房內馮泉趕蒼蠅一般把幾個人趕走。
等到人走房空,馮泉嘆了口氣,苦笑道:“葉青吶葉青,你若是肯輔我,娶了姣兒,還怕將來這宰相位置跑了?你怎么就等不起這幾年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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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張商英拜相,奇怪的是葉青并沒有來朝。
張商英興沖沖地來葉府,也被告知少宰不在家中,心情激動的張商英等了一小會便回府慶祝去了。
建康大相國寺內,智清方丈面帶苦色,看著眼前的葉青。
這個人除了當朝少宰之外,還是是延慶觀的觀主,天下道教副教主,自從他搞出一個官家是神霄宮長生大帝君說法之后,道教已經儼然成了國教,陛下自封道君皇帝,大相國寺也失去了往日的榮光。
現在的大相國寺,就是靠著篤信佛教的官僚家屬,捐些香火錢。
一些小寺廟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像大相國寺這樣的古剎大寺,雖然比以往拮據了些,可還是比一般的官員家富裕。
葉青呵呵笑道:“智清大師,本官不過是問一些尋?,嵤?,你何必如此執拗?!?/p>
“少宰要所有豪客的預定的上香時辰,本寺若是輕易吐露,傳揚出去這些人怎肯罷休?!?/p>
葉青道:“這里就這么幾個人,你不說我不說,誰能傳揚出去。難道你們還信不過本官的人品么?本官雖然不說是光風霽月,但是磊落光明總當得起吧?”
智清無可奈何,心道今日是逃不了了,任命似的點頭道:“圓慧,你去把冊子拿來,給少宰過目?!?/p>
“方丈!”圓慧大叫一聲,還沒等說出下一句,被呂望踹了一腳:“還不快去,你連方丈的話都不聽,簡直是無法無天。好了陸謙,把刀放下來吧?!?/p>
陸謙朝著葉青一看,后者輕輕點頭,他才把架在方丈脖子的刀放下。
“哈哈,方丈放心,這件事我是不會出去亂說的,萬一走漏了風聲,就是你們寺內自己說的。到時候,我可還來找你麻煩?!?/p>
智清心道,這就是你說的光明磊落???
智清嘆了口氣,飽含著無奈,看著葉青等人把冊子謄抄了一份,這才大搖大擺地離開。
葉青隨手翻閱,道:“鄭云瑤七天后會來上香,到時候都準備好,一點紕漏也不能有?!?/p>
陸謙臉上有些悻悻然,抹著眼皮道:“少宰放心,弟兄們輕車熟路?!?/p>
葉青楞了一下,竟然聽出一絲嘲諷,笑罵道:“少他媽廢話?!?/p>
一行人馬不停蹄,趕往鴻臚寺禮賓館,這里的主事的正是王朝立。
萬歲營的人馬進去之后,進了一個院子,把里面禮賓館的人轟了出去,牢牢占據各個門口。
葉青整了整衣冠,邁步進去,走到一半回頭道:“誰也不能放進來?!?/p>
“少宰放心,屬下明白?!?/p>
禮賓館內,一間木制的房間十分寬敞,四周雕梁畫楝、珠簾翠幕,雖然不是十分豪奢,也別有一番雅致。
房內臨窗擺著兩張小幾,坐具是錦邊茵面的象牙席。阮香玉隨意地坐在茵席上,小孩子一樣摩挲著滿地的禮物,眼里充滿了甜蜜。
砰地一聲,門被踢開,阮香玉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葉郎。
阮香玉眼里的神色由驚轉喜,乳燕投林一般,輕巧地奔進站在那的葉青懷里。
葉青更不答話,將她一把扛起,放在椅子上,一番繾綣,云疏雨歇。
阮香玉纖細白皙的玉指,在他胸膛上來回畫圈,葉青攬著她道:“玉兒,我有件事求你?!?/p>
想著他今天的溫柔,阮香玉心里甜的像是要炸,聞言還是雙股一緊,下意識地往下捂,隨機又下定了決心,羞羞答答地道:“葉郎,你盡管說,我...我都答應你?!?/p>
葉青附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番,阮香玉倒是沒有什么抵觸,啐道:“壞人,又要騙人家女孩,還讓人家去當幫兇?!?/p>
葉青趕緊大表愛意:“玉兒,我這是為了保住咱們家的富貴,要不然你以為我愿意呢?,F在我被宰相掣肘,再不尋個靠山,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p>
阮香玉一聽,大有同感,自動帶入了高明泰那副不可一世的專權宰相的嘴臉。再加上葉青騙她的時候,什么臟水都往馮泉腦袋上潑,凡事要對交趾皇室不利的手段,都是馮泉的主意...阮香玉早就把馮泉當成了貴霜的高明泰,而葉郎就是自己的救世主。
再加上葉青一句“咱們家”,把她哄得眉開眼笑,低聲道:“人家答應你就是,七天后就去相國寺,玉兒自小誦經,一定幫葉郎把她騙到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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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廢材靠著金手指,逆天改命的故事!
6 60年代:開局荒年,我帶著全村吃肉 作者: 妞妞騎牛
都市小說 415929 字
穿越60年代:開局荒年,我帶著全村吃肉
7 這位詩仙要退婚 作者: 人世幾春秋
歷史軍事 1194814 字
這位詩仙要退婚:文韜武略
8 玄幻:遇強則強,我的修為無上限 作者: 史上最帥作者
玄幻奇幻 1481875 字
獲得遇強則強系統,我直接啪啪給了天道兩個大嘴巴子
9 紅豆緣:炮灰也要長命百歲 作者: 翹褚
古代言情 271116 字
開局炮灰劇本怎么辦?不慌,茍著茍著就到大結局了
10 神龍訣之九龍劍訣 作者: 光環美男
仙俠武俠 1003350 字
江湖傳聞要是得到《神龍訣》,就可以稱霸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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