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忠心

皎月高升，一燈如豆。

李雨婷活動了下酸澀的手腕，低著頭繼續為葉青清算賬單。

小小的葉府別院，每日的收支都達到了驚人的地步。

從密州到建康，從武國到貴霜，無數車馬行打著萬歲營的旗號，來回奔波。

懸掛上花石綱的大旗，在船頭擺放個奇石，這些人光明正大地販鹽、走私、逃稅...無人敢查，也無人有資格查，為葉青攫取巨額資金。

這些錢隨著車馬行和船隊，進入到建康，被葉青用來建造艮岳壽山、賄賂權臣、培植親信。

砰地一聲，葉青推門進來，嚇得雨婷趕緊起身。

“這么晚了，還在清賬？”

雨婷今日實在清算不過來了，沒有十二個時辰根本算不完。

雨婷皺眉道：“師兄，你從哪賺這么多錢，又花到哪去了...這簡直就跟流水一樣，嚇死人?！?/p>

葉青嘿嘿一笑，道：“想賺錢還不容易，拿一本《貴霜律》仔細研讀半年，保準心中有的是賺錢的妙招?！?/p>

雨婷美目一轉，禍水東引道：“師兄，你還記得云蕊姑娘么，進來葉府半年了，也沒個名分也沒個說法的，忒可憐人了?！?/p>

可憐的周云蕊，被黑心主仆騙來葉府，答應助她復國，過了半年無憂無慮的好日子。

剛開始還擔心葉青對她用強，小心提防了半個月，結果葉青沒有動她一根手指頭。

回來之后，也是公務纏身，好像把她給忘了。

這下周云蕊反而有些擔心了，經常會自怨自艾，然后啐一句沒眼光的東西....所以女人這個東西，實在奇怪的很

躲在被窩睡得正香的周云蕊，突然起來打了個噴嚏，緊了緊被子，嘟囔道：“天涼了...”

葉青一拍額頭，想起那個瘦削、倔強又美麗的女孩子。

葉青低聲道：“這么冷的天，姑娘家一個人睡，肯定有點涼。我葉青急人之所急，古道熱腸，在所不辭啊?！?/p>

李雨婷急著做賬，笑著將他推了出去，還順手把門關上。想了一下，又怕不保險，偷偷插上門栓。

是夜，露白風清，輕紗掩月，門扉輕輕被推開...

夜半門開怨風冷，白羊進退兩無能，可愛錦被一層層。

不知深淺長短稱，更看槍頭血濃凝，蹙眉輕呼鉆心疼。

翌日清晨，艷陽高照，周云蕊睜開濛濛睡眼，就看見葉青坐在床頭看著她。

本能的羞澀，讓她俏臉一紅，卻見葉青深情款款，從懷里掏出一個玉佩。

“蕊兒，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決定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你，愛情蒙蔽了我的良知，我知道自己很過分，但是還是渴望你能原諒我。這玉佩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娘跟我說遇到自己最愛的女子，就把這玉佩送給她。我藏在身上已經多年了，今天我把它送給你?！?/p>

女孩子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總是有一種莫名的依賴，周云蕊感動的眼淚汪汪，心中的情愫蔓延暴漲，鉆到葉青懷里哽咽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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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神清氣爽，走在初具規模的艮岳里，耳聽的風聲也悠揚，鳥鳴也動人。

四周的道路被收拾的干干凈凈，主道上更是黃土鋪墊，灑水焚香。

不遠處，一群禁軍將門世家家主，人人冠帶儼然，璞頭紗帽端正，打疊起精神翹首盼望著皇帝的儀仗。

其中儼然就有公主的駙馬侯兆武，他遠遠瞧見葉青，眼中盡是得色。

葉青沒有發現他，這里算是他半個主場，皇帝要在此地慶祝中秋，與百官齊樂，這件事又是交給葉青來操辦。

雅樂中，一隊隊儀仗鼓吹從宣德樓魚貫而出，簇擁著天子蔡茂的馬車。

這馬車由十六騎白馬的牽引，車內當今官家頭戴通天冠，身穿紅修紗袍，端然而坐。

御前金槍班在馬車前開道，今日所持儀仗都是金吾細杖，你別說，光看這皇帝的架勢，和御街上山呼海嘯地百姓頌圣歡呼，還真有一點盛唐氣象。

可惜，這只是這個帝國華麗的外表，內里已經爛透了。

貴霜在開國之初，名將云集，一時風云名臣氣象，再看如今...

整個貴霜，葉青感興趣的文臣武將，已經不多了。

一百多年富貴升平奢華的生活，崇高的地位，讓文臣士大夫們死氣沉沉，得過且過。新舊黨爭的趕盡殺絕，又讓他們只關心著朝廷黨爭中如何站隊，如何保住身家富貴。

這個歌舞升平的貴霜，已經一天天的顯出腐臭的味道出來。

葉青升官的手段，沒有一個上得了臺面，不是賄賂權臣，就是逢迎皇帝。

但是結果呢，他現在風生水起，高歌猛進。

貴霜已經不是原來的貴霜了，馮泉冷靜之輩，雖然爭權奪勢、黨同伐異、賣官鬻爵，但是已經算是滿朝臣子里干最實事的了。其他的？一堆腐朽的散發臭味的爛肉而已。

遠處皇帝的車架已經到來，山呼海嘯地聲音傳來，讓葉青的思緒為之一斷。

眼前這繁盛的一切，這富麗堂皇的京城氣象，更像是王朝覆滅前的回光返照。

很快，貴霜人所摯愛的這一切，就淪亡在敵國鐵騎的血海當中。

天子儀仗，華夏氣象，自然是莊嚴華美。

車輪滾滾向前，一隊隊金盔銀甲的班直扈衛舉著儀仗，向兩邊分開。

眾星捧月一般地將天子御輦護了出來，冷靜指揮著內侍們在地上放包裹錦緞的梯級，紗簾掀開蔡茂緩緩走出，拾級而下。

盡管葉青心里酸酸的，但是他還是得承認，單論相貌顏值，葉青所認識的貴霜人中，只有鄧宏林能夠和蔡茂相提并論，不過氣質上又差了十萬八千里。

蔡茂微笑頷首，與群臣示意，飄飄然似神仙中人。

葉青作為艮岳的修建者，有幸排在前面，蔡茂一眼就看到了他，笑著道：“愛卿辛苦了，這艮岳壽山足見我貴霜盛世太平，裝點都城氣象，都是葉卿的功勞?！?/p>

他現在看葉青怎么看怎么順眼，因為艮岳剛剛開建，后宮就傳來喜訊?；屎髴延猩碓?，蔡茂想當然地就把這件喜事算到了壽山的頭上，畢竟當初葉青就是打著皇室興旺，這個地方修建艮岳可以多子嗣的名義，上奏蔡茂開工的。

葉青一聽蔡茂的夸贊，趕忙抱拳道：“官家夸贊，微臣不敢辭，雖說營建艮岳臣不辭辛苦，趟風冒雪，自掏錢財，此皆不足道也。就算是為官家剖肝瀝膽、赴湯蹈火，臣也在所不辭?！?/p>

蔡茂哈哈大笑，旁邊的文臣武將卻都有些膈應...

這提舉看上去俊逸倜儻，氣質出眾，沒想到說起話來這么...沒有底線。

關鍵他還說的大義凜然，好似真的為國拋頭顱灑熱血了一樣...

蔡茂瞧著葉青大表忠心，心中十分開心，這個人就是喜歡用這種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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