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偌大的房間里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到底將有多少人會死去??纱蠹也⒉怀聊?,反倒十分歡鬧。大群同齡孩子圍起來說說笑笑,滿是無知與天真。頭昏腦脹,天旋地轉,像是只有自己周圍在無限放大,而他卻如此渺茫。
湫壟只好坐在床上,沉默寡言,靜靜發呆。很快,他們注意到了這個并不合群的人,個個湊上前。
有的問:“你怎么不開心?”
有的說:“一起玩呀?!毖哉Z侵入了昏漲的思緒,直覺告訴他,沒有人會有好下場。
里頭昏暗如牢的“庇護所”,外頭光耀如陽的研究地、實驗室。這絕不是能見光的地,沒人會無緣無故收留一群流浪、遭受不幸的孩子。突然,門打開了,光照絲絲縷縷滲透。一大盤饅頭、玉米摔在地上。
“呯”聲響起,幾乎所有人如同脫韁之馬般奔過去,爭先恐后地拿取。這不是每餐的飯食,而是一整天的飯,就算只拿自己所需的也遠遠不夠。不過幾分鐘,盤上便只剩饅頭碎屑。大家用衣服兜住東西回到床上,而湫壟仍舊呆坐著。
女孩經他床前,瞧見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不假思索地遞出個饅頭,道:“吃點東西吧,你和我們可不一樣?!?/p>
又有人出聲道:“不介意可以吃我的?!痹絹碓蕉嗦曇舾〕鏊?/p>
“大家都要填飽肚子才是?!?/p>
“我們在這就是家人!”
“一起分享嗎?”……大家相互交談,分享著最普通的食物,享受著劫后余生的歡喜??晌丛脒^片刻安寧的代價是如此之大。
他沒有接受女孩的食物,輕聲說了聲謝謝。隔床是個比自己稍微小一點的男孩,他笑蒙蒙,瞇著眼睛說:“天神啊,不會欺負苦命人的?!币苍S那人只是在說玩笑話,沒人知曉自己的處境。不巧,他又轉頭開口講道:“我會拯救所有人?!鳖D時,幾乎都靜下來,卻又突然哄堂大笑??赡侨巳耘f只是微瞇眼眸,就這么瞧著自己。
湫壟對上他的目光,開口說:“世上不止這么些可憐人,但愿那些好運會降臨吧。謝謝?!彼皇钦f呢,寧拙。剛剛的女孩是他妹妹,還真是如出一轍。對了,女孩是矢央。
孩子們笑得很甜,屋子染上幾分生氣,悄悄彌漫……湫壟躲在被里偷偷笑。今晚,夢該很香甜。大家,都很友好。
日子總歸是要過的,畢竟人的生命還漫長著呢,不管是茍延殘喘,還是大起大落。
于是,懷里那本日記成了終端的依托。他總是垂頭靠在白花墻邊,額前的碎發常常遮擋住一雙倒映世間百態的眼眸。分不清晝夜,耳旁滿是嗡鳴。只偶爾能聽見些許獨特的聲響,似乎是密密的雨簾蒙蓋住正滋生新葉的樹林。雨珠接連著滲進清晨的泥土里,增生出清新自然的味。然而,他卻看不見。就在他沉浸于想象之時,遠邊有一雙漆黑眼睛轉過來輕輕瞧著他,像是化不開的濃重月色,正是寧拙。
時節斷續,不知日夜。饑餓撕著他的胃,拼命往外拉扯。湫壟又是凝視著天花板,半縮著身子,顯得凌亂。我想自由,想遠離…
“如果不及時補充體力,也許你會死得更快?!庇睦湟估?,聲音隨著風,摩挲起人的臉。
他突然在心中頓了頓,沉默半晌才開口:“那就死去吧,沒有什么意義了?!比绻€會遭受別的,比以前更加痛苦的事情,確實不如早早離開吧。
“假若你有這個膽量,我會幫你。人怎么不能對抗神魔呢?是嗎?!蹦莻€人,怎么配呢?權勢、金錢,太令人渴望了。
“神魔…那就,麻煩你了?!彼耘f只是當做玩笑話,但不免心中有些安慰。但他也想要命,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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