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聞志

趙牧剛一動彈，便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死死鉗住了。

他扭頭一看，王武沖他搖搖頭道：“牧哥兒，別沖動?！?/p>

王武雖然是性情中人，可也知道審時度勢。

趙牧若敢對這些公子哥動手，他們即便進了太平縣，也只能在牢獄中不斷受著折磨。

“好！”

趙牧的拳頭攥了又攥，最終還是松開。

他比王武更清楚，若是自己真惹了這幾個公子哥會有什么下場。

剛剛的沖動，也不過是一時的熱血罷了。

他并非冷血之人，剛剛穿越的時候，也只是為了活下去才會表現的那般麻木。

如今太平縣內歌舞升平，與這些難民的凄慘完全就像兩個世界。

可這些鮮衣怒馬的公子哥，卻依舊如此對待那些難民。

生而為人，不配為人！

“走吧，我們……”

王武拍拍趙牧的肩膀，剛要開口便看到城門處又走出來許多鮮衣之人。

“我們老爺收義女，愿意的每人給三升糧食！”

為首之人，朝著人群大喊一聲。

聞言，一群難民急忙蜂擁而上。

便是沒有女兒的人家，也紛紛跑上前詢問。

既然收義女，說不準也會收義子。

但沒多久，便紛紛失望而回。

這些人雖是收義女，卻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首先便是年齡限制，他們只要十歲到十六歲之間的。

其次，便是容貌必須姣好，且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趙牧心中嘆息一聲，易子相食、賣兒鬻女，這兩個詞都是他以前在史書上才能看到的。

可如今，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他眼前。

而且，這些人哪是收什么義女？

分明是人牙子來買人，這些女孩以后要么淪落為青樓瘦馬，要么淪為那些老爺們的私人玩物。

但明知這些女子以后的下場，趙牧卻也無力阻止。

別說這些人既然敢光明正大的出來買人，背后必然有人撐腰。

便是那些賣兒鬻女的家庭，也會將趙牧當做多管閑事的惡人。

三升米雖然不多，可卻足夠許多人吃上幾日。

只要能多活幾日，就有機會度過此次難關。

可若是連這幾日都活不下來，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隨著一個個長相姣好的女孩被選走，幾袋裝著陳年老米的米袋被丟了出來。

那些賣女兒的人家慌忙將米袋拾走，警惕的抱在懷中。

即便如此，仍然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

其中一戶人家似是沒有鄉黨可以保護，便立即被許多饑民盯上。

男主人揮著棍子，不斷喝罵周圍那些饑民。

可那群饑民仍然一擁而上，將那戶人家靠著賣女兒才換來的三升小米搶了個干凈。

城門周圍的兵丁和還沒來得及離開的牙子們，看到這一幕紛紛嬉笑起來。

趙牧攥著拳頭，臉上全是慍怒。

可他卻沒有選擇出手，即便他今日護住了那戶人家，明日照樣也護不住。

而且，還會給他自己帶來麻煩。

若將大蘄王朝比作一棵參天大樹，那么這棵大樹的根部，早已經腐爛破敗。

除非長出一棵新的大樹，才能讓這些百姓重新回到正軌。

“走吧?！?/p>

王武拍拍趙牧的肩膀，沉聲道：“只怕再過一會兒，城門就要關了?！?/p>

趙牧點點頭，與王武并肩離開。

來到城門處，那些守門的士卒看到趙牧幾人，當即開始揮手驅趕。

“滾滾滾！難民禁止入城！”

聞言，趙牧剛剛才平復的心情，再度壞了許多。

王武急忙上前拱拱手，賠笑道：“官爺，我們并非難民，而是前來投奔的，我有一昔日同袍，如今便在太平縣做門侯，他叫聞志，煩請哪位官爺通報一下?！?/p>

聽到同袍和門侯，幾名士卒的臉色馬上嚴肅了許多。

可當聽到王武說出聞志這個名字以后，他們的臉上馬上多了一絲戲謔。

趙牧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些士卒，心頭頓時咯噔一下。

門侯雖然并非什么特別厲害的角色，可也相當于這些守門士卒的頭頭。

這幾人聽到名字非但不害怕，反而露出如此神色。

王武要投奔的這位聞志，只怕很可能出事了。

“我倒是誰，原來是聞大門侯?！?/p>

“你竟與他是同袍，莫非也是邊軍出身？”

“邊軍，好威武喲！”

幾名士卒紛紛不屑的看著王武，出言不遜的調侃起來。

王武面色一變，有些哆嗦道：“我……我那兄弟怎么了？”

他并非傻子，同樣明白這幾人竟敢如此調侃，聞志必然遇到麻煩了。

甚至是，門侯的職位都被擼了。

這時，另一名士卒皺了皺眉道：“行了，聞大哥以前對我們不錯，莫要再逗他們了?！?/p>

看到這人出聲，那幾名調侃的士卒雖然有些不太情愿，但還是選擇閉嘴。

喝止住幾人，那名士卒又走過來對王武拱了拱手，“聞志大哥最近遇到一些麻煩，你們即便投奔他也未必能夠收留，不若告訴我你們的名字，我去告訴聞大哥一聲？”

王武的臉色頓時遲疑起來，他此番是來投奔聞志的不錯，可既然聞志遇到麻煩，他便不愿意再麻煩聞志。

可兩人曾為同袍，而且有著過命的交情。

既然聞志遇到麻煩，他也不想就這么不聞不問。

“那就麻煩官爺了?！?/p>

王武猶豫片刻，拱手道：“還請官爺告訴聞志，就說我叫王武，此番乃是一家人來投奔，若是他的麻煩實在太大，我也可以另尋其他辦法，讓他不必勉強?！?/p>

那名士卒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進入城內。

王武和趙牧等人，則是馬上來到城門一側耐心等待起來。

只是想著剛才那名士卒說的情況，王武心中仍舊不斷擔心。

他猶豫了片刻，咬著牙對其中一名守城士卒問道：“這位官爺，不知聞志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煩？”

他了解聞志的性子，若是自己不跟其他人問清楚，只怕聞志未必會愿意跟他如實相告。

“什么麻煩？還能什么麻煩？”

士卒冷笑一聲，略帶不屑道：“姓聞的以為自己做個門侯就是個人物，結果得罪了貴人都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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