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姐，失敬

直升機轟鳴著飛上云霄，這傳說中難以踏足的極北之地，竟如流云一般在身下匆匆而過。

直升機角落里的阿雪微皺眉頭，看向陳川的眼神里多了一些猜測。

而陳川則在前排縮著腦袋裝死，任由身邊那個瘦高男子口吐蓮花。

“陳海，你能消停會兒嗎？你罵的不累，我聽的都累了?！标惔嘈χo旁邊的男子遞過去一根煙，“哥，抽根煙歇會兒，我這不是沒事嗎?！?/p>

陳海怒意未消，但依舊伸手接過去了那根煙，橫著眉毛點燃。

“你憑什么對隱瞞我實驗目地？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你要是出事，我怎么跟大姐交代？我怎么跟研究所的人交代？你真是…”

“行啦行啦哥，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大姐那邊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她…”

一提起大姐，陳川終于有些不自然，這種血脈壓制只有有親姐姐的人才懂。

陳海斜著瞅了陳川一眼，看他一臉害怕的樣子，怒氣終于消散了一些。

“對了…我可是親眼看著你被雪崩埋進去了，你是怎么得救的？怎么身上一點痕跡都沒有？”

陳川神秘地笑笑，將目光轉向角落里的阿雪。

“因為他。是他救了我的命?！?/p>

直升機上包括搜救小隊的其它人員，這才將目光齊齊對準那個角落里披著獸皮的美男子。

“這位是？原住民？”陳海問道。

阿雪眼神回望過來，清澈地像是春雪初融，暖地發冷，冷地發暖。

“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就是北爐的人吧？”

阿雪發問，語氣里既沒有發現傳說的驚喜，也沒有面對未知的慌亂，如常而已。

陳川和直升機上的其他人都莞爾一笑。

北爐，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給單位起的外號，研究所曾經幫助幾個原住民，沒想到就那么幾個人，還幫出了名聲。

但研究所上級知道這個情況后，勒令非必要情況禁止幫助原住民，并制定了一系列防御政策。

研究所已經10多年沒有見過原住民了，陳川幾人幾乎忘了曾經這個外號，現在想來，是有些好笑。

“嗯，是有過這么個名字?！标惔聪虬⒀?，微微一笑。

阿雪點點頭，平鋪直敘地問道：“很好，那我救了你，你是不是欠我一個大人情？”

“說吧，你想要什么？”陳川斜瞟了一眼臉色不大好的陳海，“只要我做得到，我答應你?！?/p>

阿雪聽罷，灑然一笑。

“幫我個忙，把我娶了?！?/p>

此話一出，就連死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極北之地，也響了幾個悶雷。

飛機上的人，除了陳川以外，面色陡變，從驚訝到害怕，從害怕到疑惑，從疑惑到興奮，從興奮到吃瓜。

他們甚至已經在腦子里狠狠地補充了后續情節。

而陳川如同石化了一般愣在座位上，只有一腦門子暴汗證明他在劇烈地思考。

好半天，陳川終于憋出一句話。

“阿雪兄弟，你們還有這種陋習？”

阿雪眉毛一挑：“陋習？什么意思？”

陳川如臨大敵，腦子里一邊想科普，一邊想逃離，他對這個新的世界終于有了第一次恐懼。

“你是醫生，難道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不能成親？”

阿雪忽然就笑了，像是春雪終于融化的徹徹底底，露出雪地下的綠意。

“我說過我是男的嗎？”

“噗”！

突兀的一聲來自喝水的陳海。

陳川擦了擦臉上的水跡，眼睛里有一些多余的濕潤。

“等等，等一下，你是…女的？”

阿雪微微一笑，挽起披肩的長發，陳川這才能看清楚她的面容。

直升機上的其他人也都看清楚了，所以那些復雜的表情此刻都一一變成了對陳川的羨慕。

眼前這個突然變成女人的美男子，眸如水中月，眉如池邊柳，低眉好似秋霜初降，抬眼便是夏夜繁星。

絕對的美，美的沒有道理，陳川看呆了。

關鍵時刻，還得靠已婚男人的定力，陳海拍了拍陳川的腦袋，咧嘴笑著說：“老弟，問你呢，要媳婦不要？”

陳川懵了。

這一世，他解決過無數難題，數學的，物理的，甚至是哲學的，宗教的。

此刻他終于意識到最難解的題依舊是人性。

陳川終于移開了目光，他意識到要是自己再這么看下去，老臉就快紅了，所以他拼命想整理出這件事的基本邏輯。

他自認為自己不算帥哥，就算再帥，眼前那個人可是超迪麗趕古熱的存在，他帥得到這個份上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

終于有些冷靜下來的陳川，這才想起來該說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是我？”

直升機上的人終于繃不住了，紛紛發出唉聲嘆氣的聲音，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陳川。

阿雪站起來，大大方方地走到陳川身邊，原本陳川身邊的同事用生命里最快的速度挪開位置讓她坐下去。

“因為你欠我一條命，你得還?！?/p>

同事們都傻眼了，這算哪門子事？還有這種還法？當初到底是誰救了誰？

“咳…我，不理解?！辈焕斫膺@三個字很少在陳川的字典里，今天不一樣了，他真的不理解。

在感受到陳川是真的一無所知的時候，阿雪皺眉頭。

“難道你真的感受不到自己的情況？你們北爐的修士，究竟在修些什么功法？”

陳川再次不理解，他轉頭看了看陳海，得到他一個癡傻的眼神之后，陳川無奈地搖了搖頭。

阿雪又湊近了一些，幾乎是貼著陳川的臉看他：“你不知道你是無根之胎？”

無根之胎？陳川目光震驚，看向陳海。

陳海好像瞬間從癡傻狀態中恢復過來，同樣看向了陳川。

研究所的人都知道，陳川是第一代基因工程的幸存者，是基因編譯的產物。

這項研究因為涉及到人倫道德，早就被封殺了，而陳川是因為穿越的原因保留了下來，這個歷史過程極為復雜。

阿雪是這個時代的原住民，她可能有一些神通，能知道陳川的秘密其實也不算奇怪。

可是這跟結婚有什么關系？基因編譯的后代，從法律上講，是不能結婚的，可到了這兒，情況有了變化。

只要不跟研究所的人結婚就行，跟原住民結婚，不會影響基因池。

“我還是不明白，我是不是所謂的無根之胎，跟結婚有什么關系？”

陳川問出了大家心中的困惑。

阿雪隱隱有些看出來，這些北爐的人，好像真的跟修行一點兒邊都不沾。

“我是天根胎，天地精華，母胎孕育，數年分娩。一出生，所經之處花草盛開，枯木逢春，生命力源源不絕?！?/p>

陳川略一思索，很快就接受了這種修真小說里爛大街的設定。

“這不是好事嗎？”

阿雪緩緩地搖搖頭，目光中終于流出一絲哀傷。

“由于我生機太盛，屬于先天道體，我的家族隱瞞不住，我被各大修真家族爭搶，家族為了保護我，已經死的差不多了?！?/p>

陳川瞬間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說，你才被送到極北之地這種地方來？只有在這里，你的生機之力才更容易隱瞞？”

阿雪目光一閃，她認可了對方的智力。

“是的?！?/p>

陳川沉吟了一番，“我還是不懂，這跟我有什么關系?！?/p>

“你是無根之胎，先天空虛，生機匱乏，像個永遠填不滿的窟窿，而我是源源不斷的洪流，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是個正常人，對你也有好處?！?/p>

陳川聽著這種深一腳淺一腳的發言，終于有些掛不住老臉，迅速地耳根赤紅。

“你…我…我有什么好處？”

其實，直升機上的所有人都早已屏住呼吸，等待這個答案，就連駕駛員豎起耳朵，悄悄啟動了滑翔模式減少螺旋槳的噪音。

阿雪笑了笑。

“擁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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