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寨的聚義廳里。
巴圖將大家籌劃完成的行動方案,繪制成了一張草圖。圖中標明了攻擊地點、人馬稱呼、攻擊路線及期望效果。
徐學功瞅著圖,不禁點頭稱奇!
他笑著問道:“你這是從哪里學到的這些兵法要領?連繪圖都是行家?”
李杰昆都詭秘地笑著說道:“巴圖小時候,就喜歡和汗王一起看‘三國’、讀‘水滸’,還研究‘孫子兵法’‘三十六計’?;萦来髱熢朴蔚轿覀儾柯涞臅r候,他們和穆成一起演武習文,看都不想讓我們看一眼……”
巴圖有些惋惜地說道:“惠永大師才是真正的高人。他雖然是佛門中人,可不但武藝高強;還對天文地理、排兵布陣,都有極深的造詣。如果不是因為‘天地會’的事受到牽連,必然會被官府重用,馳騁疆場為國出力??上Я恕?/p>
徐雪英也非常好奇,也拿過圖來研究了一番。
她數了數圖上標明的接戰場所和伏擊地點,瞪大眼睛驚奇地大聲喊道:
“這分明就是‘兵出七路’和‘十面埋伏’嘛?太神奇了!……”
徐雪英說的這七路兵,分別是:
第一路:徐學功率領本部主力人馬,翻越冰達坂,到達天狼谷西谷口外埋伏。負責從西谷口南北兩側,由外向內攻擊西谷口守敵。
第二路:徐學忠帶領本部部分人馬,從大冰川東側的懸崖隱蔽登頂,埋伏到西谷口后山叢林。負責從內向外夾擊西谷口。
第三路:高克武率領呼圖壁民團人馬,從天狼谷東谷口后山登頂埋伏。負責襲擊東谷口守敵。
第四路:李杰昆都率領部分人馬,從天狼谷青松寨后山登頂埋伏。負責牽制性攻擊青松寨后山附近的敵軍目標,控制藏兵洞的一部分支洞口。
第五路:巴圖帶領土爾扈特騎兵隊和部落派來的援軍主力,外加南山民團部分人馬,在櫻桃谷對峙敵軍先遣隊主力。前期負責交換人質,后期會合援軍后,對敵軍主力發起進攻。
第六路:海拉提帶領本部落的哈薩克騎兵,從櫻桃谷東北方向,協攻敵軍主力的左翼。
第七路:扎西德勒克帶領本部落的和碩特騎兵,從櫻桃谷東南方向,協攻敵軍主力的右翼。
另外的三個伏擊地點為:櫻桃谷北側山腰、南側山腰,山神廟與山頂敖包之間的高地。
行動信號:響箭雙聲。
心思縝密的徐學忠,又研究了一番巴圖的“作戰略圖”。
他感覺有些擔心,對巴圖說道:“如果浩罕軍先遣隊和我們有同樣的想法,也想把我們徹底消滅的話,櫻桃谷就是主戰場。敵軍的主力,肯定就全部壓在這里了。而且,還有可能使出我們意想不到的惡毒手段……各路援軍如不能及時到達,你這里可就非常危險了!”
巴圖胸有成竹地說道:“交換人質之前,他們不會有大動作。交換完人質以后,如果援軍未到,我們可以相機而動;主要任務是轉移救出來的百姓。這時候,如果敵軍全力進攻,我們可以一邊阻擊周旋,一邊向櫻桃谷的東谷口方向移動。等到了東谷口,援軍一定能到!那時候進行反擊,加上櫻桃谷兩側山上埋伏的長槍兵,就能一舉擊潰他們!”
大家都向巴圖投來佩服、贊許的目光。
徐學功還是有些不太放心,說道:“攻打西谷口,用不了那么多人馬。安全起見,我這里的人馬,還是多留一部分給你。如果一旦有事,也好照應被救出來的百姓?!?/p>
巴圖見狀,只能點頭答應下來。
他吩咐阿山昆都把“作戰略圖”收好,一人雙騎,趕緊出發回部落向汗王搬兵。
并特意安排:在途經和碩特蒙古部落的包爾圖山和那音克峽谷時,要盡可能見到和碩特左旗的扎西德勒克臺吉,說明情況。
天已經黑下來,哈爾莫敦的土爾扈特部落大本營里,人聲鼎沸、戰馬嘶鳴。
很顯然,這里已經做好了隨時出征、支援巴圖騎兵隊的準備。
剛剛進到大帳的阿山昆都,把“作戰略圖”交給了汗王,并向汗王和眾首領,說明了關于天狼谷的一切相關情況。
汗王和眾首領聽了,都大為吃驚!
尤其聽到這伙敵軍竟然要準備爆破大冰川、水源投毒,都憤恨不已!
穆成聽完阿山昆都的話,有些心驚肉跳!
他雙手合十祈禱長生天,再顯神威,阻止這群罪孽之人的瘋狂舉動。
扎布臺吉異常激動地搖著頭說道:“天底下還有這樣無恥惡毒之人,簡直不敢想象……”
桑吉梅仁也坐不住了,主動請戰:“汗王!我想帶上一隊人馬,去支援巴圖和徐學功他們,把這些匪徒徹底鏟除!請恩準?!?/p>
汗王思索了一陣,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鎮定說道:“現在這件事,不光牽扯到我們部落的尊嚴榮辱,還關系到烏魯木齊沿線軍鎮,上百萬軍民的性命安?!玛P重大,我應該親自上陣,去會會這幫惡徒,看看他們到底是什么樣的妖魔鬼怪?”
大家心里一驚!
扎布臺吉憂心地說道:“這些浩罕賊寇有數百人之多,個個都是亡命徒,而且還裝備有機槍、大炮。如果汗王親自前往,一旦被他們發覺,一定會成為他們首先攻擊的目標。這太危險了!”
汗王擺了擺手,說道:“天狼谷四周都是懸崖峭壁,從外面強攻這股強敵,幾乎沒有可能。如果這次能把他們引出天狼谷決戰,就是我們鏟除他們的最佳時機……如果他們想全力消滅我們,天狼谷的防守就必然空虛,我們也才有機會真正撼動他們筑好的巢穴……從剛才阿山昆都介紹的情況看,巴圖和徐學功他們兵出七路、十面埋伏的陣法,的確不錯,考慮得已經十分周全?!?/p>
汗王說著,突然話鋒一轉,“不過,雖然看起來天衣無縫,其實這有個前提:必須在櫻桃谷,把浩罕軍先遣隊的主力人馬,徹底擊垮!也就是說,櫻桃谷的主戰場,是最關鍵的一環。一旦有失,被解救出來的夏爾尕蘇木幸存的百姓,就會再次陷入絕境。要是讓敵軍的主力人馬,毫發無損地回到天狼谷,那前面的所有努力,將功虧一簣!而且,給咱們其他幾路圍攻天狼谷的人馬,也會帶來極大的危險……所以,在櫻桃谷牢牢地吸引住他們,逼迫他們使出全力放膽決戰,就在櫻桃谷把他們徹底打垮,拿下天狼谷的最終目標,才能實現?!?/p>
穆成憂心忡忡地說道:“汗王這是在把自己當誘餌,引誘他們在櫻桃谷決戰……可這些人不是一般的軍隊,這樣太過危險,使不得呀!”
汗王繼續說道:“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如果稍有遲緩,不但大仇未報,烏魯木齊沿途的百萬人眾,就有可能遭遇滅頂之災,悔之晚矣!這樣的代價,值得一試。大家現在開始準備,今晚子時前出發!”
眾首領齊聲回應:“是!”
夜晚,汗王凝視滿天星斗,思緒萬千……忽然轉過身來,走進大帳,準備上書朝廷、奏明一切。
他提筆疾書,言道:
臣土爾扈特南路盟卓里克圖汗布彥啟奏:
悉聞浩罕國賊寇在英帝國支持下悍然犯我中華,已陷南疆喀什、和田、阿克蘇等多處重鎮。賊寇所到之處,燒殺擄掠生靈涂炭。
近日,本部落夏爾尕蘇木,也遭一伙不明身份之暴徒侵襲,佐領桑格吉及以下丁勇民眾百余口慘遭戕害。
現已查明,該部強賊,系浩罕賊寇派出之先遣軍隊,以偵查我運兵要道及軍鎮布防狀況,破壞我南北疆冰川水源為目的。
該部賊寇現有軍卒四百余眾,內有英帝國雇傭軍若干相助,且佐以大炮多門、機槍多挺,先進兵器不計其數。
此賊眾,現竊據我天山深處本部落與烏魯木齊南山交界之天狼谷。
此谷四周均為懸崖峭壁,易守難攻。賊眾已將該處建成對抗我大清國軍民之堡壘要地……
臣以為,此番浩罕侵略軍派出先遣軍隊之用意,彰顯覬覦我南北疆全境之野心。如不及時鏟除,其必然與兵臨南疆城鎮的浩罕軍主力,形成犄角呼應之勢;恐將成為我朝守衛南北疆咽喉要地之大患。
倘若巴音郭楞之焉耆、庫爾勒等城鎮,及冰達坂隘口不保,則伊犁和烏魯木齊將門戶洞開,其后果不堪設想……
更有甚者,該部賊寇竟然攜有大量炸藥與化學毒劑,擬有爆破天山大冰川并輔以水源投毒之圖謀。
此天怒人怨之舉,使烏魯木齊等沿線重鎮百萬人眾,皆處滅頂之險境,危急萬分!
汗王神色凝重,喝了口茶,繼續揮筆寫道:
現烏魯木齊、焉耆等軍府已無兵可派,而軍情緊急刻不容緩。
臣決意聯合烏魯木齊南山民團徐學功、哈薩克部落海拉提、呼圖壁民團高克武、和碩特蒙古部落扎西德勒克等眾首領,攜手共擊此賊。
若不能速勝,也必將全力徐徐圖之。
倘遇不測,懇請另派人馬繼續剿賊,盡早根除此心腹之患!
第二天上午,巴圖帶著隊伍提前來到了櫻桃谷。
櫻桃谷是天狼谷東側附近的一條山谷,雖同為東西走向,但較為短促、寬闊,呈紡錘形。
谷內長滿了漫山遍野的野櫻桃樹,每年的春天,這里鋪天蓋地的櫻桃花開滿山谷,蔚為壯觀,遠勝江南梅花山。
櫻桃谷東谷口附近北側的山腰上,有一座坐北朝南的古老山神廟。
這座廟宇雖然建筑規模不是很大;但卻與阿拉溝溝口的烽火臺一樣,是一千多年前的唐代建筑遺存。
廟里不但供奉有手持石斧的山神,莊嚴處還供奉著觀音菩薩、彌勒尊佛,韋陀菩薩也緊握降魔杵,威武站立在前殿。
門口的楹聯“福而有德千秋祀,正則為神萬世尊”和橫聯“國泰民安”,均已斑駁不堪,但仍舊十分醒目!相傳這是乾隆年間當朝重臣紀曉嵐,流放新疆過境此處時所題。
山神廟背后的山坡頂上,有一處巨型敖包。敖包上的經幡和纏繞在經石上的哈達,層層疊疊,依稀可辨。
千百年來,蒙、漢、藏等居于此地附近的各族民眾,都把這櫻桃谷認定是靈秀之地。
每年的春節、麥德爾節、祖魯節等大大小小的節日,善男信女都如約而至。誦經祈福、燒香拜佛的隊伍絡繹不絕。青年男女漫步林間,情意綿綿;稚氣孩童穿梭嬉戲,流連忘返。
這櫻桃谷沒有常駐人家,把這里選做戰場,不會傷及無辜百姓,還能得到諸神的護佑。
整個山谷谷地開闊,也便于雙方騎兵隊伍的徹底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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