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之痛 二

第三次官收。

考官，是當今天子的次子，江云舒，浮湘王。此人倒不是說沒能耐，只是生性貪婪，好玩，小時候毫無管教，長大了，便化身魔王，霍霍人間。

總之，他不是什么好東西。作威作福罷了。

不巧的是，先皇駕崩了，賊人趁亂而攻，在政治舞臺上粉墨登場。也許，亂世便是這樣，悄無聲息的，進入歷史。

這，對一身清白的梁墨川來說，是件極大的不幸。賄賂考官，從而上榜，這是貴族子弟通用的伎倆。墨川抬頭看著匾，上面赫然寫著：“悟清殿”。悟清。。。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踏入了考場。

考卷發到了手，梁墨川仔細地端詳，嘴里默念道：“唉。。。但愿，你能讓我飛黃騰達吧?！敝灰?，考卷上赫然一行大字：“論當今政治與君上之品良”。君上之品良？

他噗嗤一聲，趕忙收住笑意。

當今天子，所安排的這場官收，讓浮湘王作考官，便是能體現出：他能有什么能耐！昏庸無得。

不過，畢竟是天子，不能這么說，不然這腦袋可保不住了。

墨川沉思良久，給了一些中性的答案。

答曰：當今天子，良君也?？勺駨臒o為而治，與民休息，而非如今之大動人力。民須梁，國須君，地須天，天之命，人定也。天子雖嗜酒，卻不誤政事，不貪圖，此豈非君樂而民同樂與?臣莫此言，述君良與過。

寫到這兒，墨川的心意也算是道明了。國君有好有過，其實都已夸大了！皇上嗜酒如命，日日不問政事，自然是不會在政事上有過錯！他周圍，全是甜言蜜語的奸臣，哪里會有賢明之處？

考卷交上去了。

他，按日子去看榜，這次，他還是沒中，他毫不意外。

然而，他不但沒中，而且被一群官兵逮住，壓上了法殿審問。

那時的經歷，他歷歷在目。一個矮胖子官斜眼瞅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李，四不四梁墨竄??？呵呵?！?/p>

安靜。沉寂。梁墨川很好奇，臺上的人是怎么忍得住不笑的。

“喂？問李話勒！”

“是，我是梁墨川，怎么了？”墨川趕忙回答。

“你，參與了謀反！千古罪人！還作弊，妄想當官接近皇上！無恥之徒！”一個竹竿似的官兒道，擠著眉頭冷哼一聲。

“??？！什么謀反案？我不——”

還沒等他辯解，那胖子便驚堂木一拍，道：“狡辯！都四狡辯！”墨川更是忍俊不禁了。

實事求是，他沒做錯任何事，只是沒有能力阻止。

自己什么也沒做，卻躺槍了！真是頭疼。

任他怎么撲騰，還是被壓至監獄，連同為他求情的劉師傅，也被捕了。監獄的日子十分煎熬，三天餓九頓，還要時刻看著獄卒的臉色，真煩。

終于，在若干天后，他被放了出來，迎接他的，是鄉親們的目光。

官兒：“梁墨川，參與官收作弊案，謀反案，施篆子刑?！?/p>

臉上刻字，多痛苦，丟人的一件事！然而他逃不掉，也無法反抗。

第二天，他回到戲班子，將臉裹起來，一是為了止血，二是，他不想讓人們看到，他臉上所刻的字。劉師父驚魂未定，看著臉色冰冷的墨川，沒再說一句話。任憑師妹泱兒如何著急，如何追問，他仍是保持沉默。

聽到這里，江珩看看他，不動聲色。過了一會兒，他道：“是啊，這世道亂了?！?/p>

若，這世道不亂，他便也不會瘋瘋癲癲了。

“皇城的人，哪里有安全的。更別說我們一家子，雖然不及江夜楠那樣，被皇上盯得死，卻也被壓制。。。當然，這些你不用聽太多?！苯竦?。他看著墨川臉色略有好轉，便松了一口氣。

他們聊了很久，兩人的性格，倒也都合得來，甚至有幾份愉悅，雖然這也才是他們第二次見面，比第一次的氛圍緩和多了。兩人也算是志同道合的。

聊了很久，直到中午，江珩才像頑皮的孩子一樣，戀戀不舍地回去了。墨川也動身回戲班子了，畢竟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的中午也困??！睡完午覺，就又要練嗓門兒，他常常半醒不醒的。

江珩就更別說了，回去又要聽娘的嘮叨，又不能出去找魏平陽，閑得慌。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走了走了?！蔽玳g的攤子，也是關著的，就顯得大街上越發寧靜。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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