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別叫我豬肺

凌亂不堪的房間中，雜亂擺放著酒瓶，和滿地亂扔的衛生紙，空氣中還飄浮著一股難聞刺鼻的臭腳丫味，

房間正中間，搭著一張缺一條腿的床，被人臨時用厚厚幾本書頂替著那缺失的床腿，書本苦苦支撐著這一角，有點力不從心，床板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塌的風險，關鍵是床上還躺著一個身材肥胖的男子，呼呼打著鼾聲震天響，更加讓床岌岌可危。

“豬肺，快跟我滾出來，再不交房租，老娘可要報警抬你出去了，”

嗓音高亢洪亮，震耳欲聾，房間門外，站著一個體態豐滿，皮膚白皙，樣貌美艷，燙著一頭自然卷的少婦，就是她正在大聲喊著屋內名叫豬肺的男子，

喊了半天，也沒見屋內有什么反應，卻招惹到了其他租戶，紛紛開門報怨，

“房東，大早上喊什么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一個瘦小矮個子的青年，率先抱怨起來，

其他租戶見有人帶頭，緊跟其后，你一言我一語附和著，

“就是，大早上的也不消停，”

“房東，我昨天上晚班，你知不知道？存心找茬是不是？”

“別惹我，心情不好就不租了，”

……

聽見附近租戶的抱怨，剛才氣勢兇兇的房東，就像捏爆的氣球，一下子卸了氣，連忙低頭招手，殷勤喃語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到了大家，我小聲一點，對不起了，非常抱歉，”

看到房東低頭認錯，眾租戶這才關上房門，繼續做自己的事去了，

房東名叫柳紅，認識她的人都叫她紅姐，是昌都市有名的地主婆，早年靠承包魚塘發了家，有了錢后，就陸陸續續的買了幾套高層樓房，后來養魚生意不景氣不干了，就把那幾套樓房裝修裝修，隔了許多單間出來，用于出租唯持生活，雖然靠租金生活過的還算比較富足，不過在感情方面卻十分貧積，至今沒談過戀愛，任是處子之身。

呆了半天沒見人出來開門，柳紅正轉身準備走時，

“吱嘎”……

門開了

一個身形魁梧，體重嚴重超標，走路晃晃悠悠的男子走了出來，

“紅姐，你找我??？”

見到他，柳紅深吸了一口悶氣，

“豬肺，你總算開門了，我這幾天來了多少趟了，都沒見你人，你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男子無奈的搖搖頭，

“沒有啊，紅姐，我怎么可能躲著你呢，你一直叫豬肺，我又不叫豬肺，”

柳紅撇了一眼他，推開其身進了屋，

“你還敢頂嘴是吧，整天沒心沒肺的，不叫豬肺叫什么，還有你沒有躲著我就好，你這個月房租什么時候交??？”

聽到柳紅來催房租，男子有些急促，面露愁容，

“紅姐，我昨天剛失業，房租的事能暫緩緩嘛？”

“緩緩，說的倒好聽，你緩緩，其他租戶是不是都要緩緩，那我吃什么，不行啊，沒錢趕緊搬走，遇到你我真是倒了血霉，你看看，把房間弄的烏煙瘴氣，我這地板，還有這床，弄的臟的臟，壞的壞，這你得賠啊，”

男子被柳紅說得悶聲不語，低著頭無所是從，

就在局面有些僵持時，從門外面跑進一小姑娘，大口喘著氣找到了柳紅，

“紅姐，不好了，我樓上的租戶漏水了，我房間的天花板都滲出水來了，”

“什么，快快快，趕緊去關總閥，”

突如其來的事，讓柳紅無暇再顧及房租的事，連忙跟著小故娘跑了出去，

這讓原本正陷于焦灼狀態的男子，放下了提起的心，

呼……

輕嘆了一口氣，

心想這水來的真是時候，要不今天真得卷鋪蓋走人，

男子名叫朱大常，三無青年，今年三十二歲，身世凄涼，從小就被人拋棄在一口枯井旁，后被拾荒的孤寡老頭撿到，將他培養成人，老人逝世以后，給他留了一茅草房度日，二十歲時村里趕上拆遷，村長為貪圖補償款，以他不是老人合法收養為由，侵吞了他的錢，走投無路之下只能離開村莊，前往大城市討生活，來到城市后，到處打臨工掙錢，因反應遲頓，做事毛手毛腳，總是工作沒干多久就被開除了，做過洗碗工，打碎了碗，做過快遞，快遞丟了，當過小區保安，第一天上崗，當晚小區就被偷了六家，所以他不是在找工作的路上，就是在被辭退返回的途中，三十歲的時候，走了桃花運，遇到一個眼睛殘疾的姑娘，兩人戀愛了，沒好多久，姑娘家里將姑娘的眼睛治好了，本以為可以能結婚生子，沒想到姑娘治好眼睛后，瞧不上又胖又丑的朱大常，跟別人好了，至此朱大常的內心徹底崩潰，選擇自暴自棄，渾渾噩噩的頹廢生活，曾經一度想自我了斷，最終因怕痛而放棄。

房東柳紅走遠后，了無朝氣的他，又躺床上開始睡了起來，連門都懶得關，

大概睡了一刻鐘后，放床邊不知幾手的舊按鍵手機響了起來，

叮呤呤……

朦朦朧朧的他在床上左手一摸，拿起手機放在耳邊接聽，

“喂，誰啊，哦，煒杰啊，去去去，我去，”

電話是他以前以識的一個同事打來的，名叫煒杰，對方也是一個三無青年，只不境遇比朱大常稍微好點，兩人心心相惜，常常一起喝酒，談心。

這一次知道朱大常在便利店的工作被開除后，又給他找了一份工作，約他明天過去面試，

正缺錢交房租的朱大常，就像等到了及時雨，立刻興奮的起了床，從發霉的衣柜中，挑了一件撿來的最好衣服洗了起來，晾曬好，準備明天面試穿，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就穿上衣服出門了，走著歡快的步伐，到達了和煒杰約定的地方，

六月熾熱的陽光與朱大常身穿的衣服格格不入，厚綿的衣服把他包裹的汗流夾背，

煒杰見到朱大常這身打扮，無語的直搖頭，

“兄弟，你穿這冬天的衣服，不得熱暈，帶你去面試的地方，可是建筑工地，”

有錢人穿的衣服很多，但對于朱大常來說，這件衣服是他最拿得出手的一件，其它的不是有破洞，就是缺個衣袖，他可不管是夏天穿還是冬天穿，沒殘破就行了，

“呵呵，我就這衣服最好，”

苦笑的朱大常，讓身為朋友的煒杰，心疼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好吧，兄弟，這一次你可要表現得好一點，我可是求了我們工長半天，他才答應再招一個搬運工的，”

“嗯嗯，好的，謝謝兄弟，”

煒杰的好意，令朱大常心里多了一絲絲感動，他跟著煒杰進了工地，順利的面試通過了，

在工地干活，付出的艱辛可比其他工作苦的多，尤其是搬運工，那活兒簡直就不是正常人能干，沒半天功夫，就把朱大常熱的像從河里泡好澡出來一樣，厚厚的衣服都能滴出水來，

干了半天終于到了吃中飯的時候，由于工地臨時工是不包餐的，沒錢的朱大常，只能吃煒杰省下的飯菜給他吃，

下午干了沒一會兒，食量大的朱大常，就餓的前胸貼后背，兩眼直冒金星，走路姿態開始不協調，當他推著一車水泥運往三樓工地時，沒留神踩了空就從三樓掉了下去，

巨大的響聲，把周圍的工友都嚇呆了，烏央央的一群人連忙圍了過來，

“不好了，出人命了，”

“快去叫工長，”

工友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好兄弟煒杰聞訊趕來，看到躺在地上口吐鮮血奄奄一息的朱大常，此刻他內心焦急不安，見到工友們都冷眼旁觀的看著，一股無名火抖然升起，

“你們都跟木頭一樣矗在那里干嘛，大家還不快幫忙送醫院，”

對于煒杰的話，工友們不懈一顧，一個工友率先出來反駁道，

“你朝我們發什么火啊，又不是我們讓他掉下去的，再說工長沒來，這事誰說的清楚，萬一有個三長兩斷，我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見有人反駁，其他工友也一個個開始跳出來，

“就是，就是，萬一說是我們推他下去的，這可說不清啊，”

“沒錯，”

“他說得對，”

……

看著這幫冷血的家伙，煒杰也不想跟他們多說廢話，當務之急是將其趕緊送醫要緊，他蹲下身正準備背起朱大常時，工長帶著兩跟班正不緊不慢的趕來了，

“你呀，你啊，這是給我挖了多大的坑喲，第一天上班就出了這么一檔事，這不是要了我親命嘛，要不是你是我侄子，打死我也不會同意你介紹的這個家伙，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工長的話就像一根刺，無情的扎進了煒杰心里，

“滿滿（叔叔的意思），你現在不要說啥子多了，趕緊把你的車開來，救我朋友要緊，”

見侄子的朋友傷勢嚴重，工長掛在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朝著邊上站著的工人吼道，

“都看啥子看，還不大家一起把這小祖宗抬出去，我去開車，”

工長都發話了，一旁的工人這才動起手來，幫煒杰抬著朱大常出了工地，

……

昌都市一共有八家醫院，離工地最近的醫院，就是一家叫仁愛的私人醫院，不到一公里路程，

急診大廳內，人潮洶涌，走路都得擠來擠去，繁忙的景象，讓前來就診的患者遲遲等不到醫生問診，

“讓一下，快讓一下，人命關天，麻煩讓一讓，”

煒杰和一眾工友抬著朱大常直奔搶救室，鮮血沿著大廳門口滴了一路，

患者們見來人傷勢這么嚴重，紛紛都讓開了路，

急診科值班醫生看到抬著的朱大常，連忙讓護士準備搶救醫療床，將朱大常安置在床上，推進了搶救室，

“好了，接下來就交給醫生，家屬在室外等候，”

醫院女護士將煒杰等一眾人攔在了搶救室外，然后關上室門，門頂的燈牌隨后亮起了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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