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圳新生

我外公于一九八七年九月份向北京市委提出退休申請，三個月后他的退休申請獲批。過了三個月后，到了一九八八年三月初，他到解放軍總醫院檢體，發現已經是骨癌晚期。得知外公生病后，我專門咨詢了其他同學，并把我心中計劃告訴他們：“我想去南方打工掙點錢，給我外公治病?！逼渌麕讉€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有位同學給了我最后的提醒：“你才高中畢業，如果沒有一技之長，就別想掙大錢?！痹诼犕晁麄兊恼f法后，我只是一笑了之。

在得知我外公生病后，也就是一九八八年三月初，從北京外婆帶上了我跟小英的集體戶口登記卡，和我坐火車又返回唐山公安局開平區分局，為我加急申請了為期十年的一代塑封身份證，四個工作日后，她老人家和我去了唐山公安局開平區分局把我的身份證我終于拿到了自己的十年期的身份證了。

他已經住進了解放軍總醫院的腫瘤科病房。他對我們說：“不管退沒退休，我都不愿意住什么高干病房?！彼运磉呏挥幸晃恢髦吾t生（楊曉潔）。她對我說：“你外公的病預后不樂觀，因為癌細胞已經開始擴散了。這種病情，再有錢也看不好。但是我們醫生會盡力的，這個你就放心好了?！?/p>

我外公想回家，我跑去問了楊醫生。她告訴我：“你外公現在可以回家，但是要注意不能吃辛辣食品，也不能喝酒?！庇谑?，我們把我外公接回家里?？墒?，沒過兩周，他再次返回到腫瘤科住院，他這一住就再也沒有出來。我外公不想讓外人看出來他曾經是北京市副市長，所以他堅持不住高干病房，堅持不吃進口藥，堅持要跟帝國主義劃清界限。他還教導我：“做人要低調，做官要厚道?！睆拇?，我把他的話牢牢記在心里。

我對我外婆說：“我想去南方打工，掙點兒錢給我外公看病?！蔽彝馄庞檬謸崦业哪?，對我說：“真懂事，可你只有十七歲，你要是堅持去，也不是不可以。過幾天我給你買火車票?！蔽覍ξ彝馄耪f：“家里小英幫您照顧我外公的?！薄澳阆肴ツ戏侥膫€地方？”“先去廣州看看吧?！薄澳呛?，明天我去給你買后天的火車票，順便到銀行取點錢你帶上，今晚就給你收拾行李?！?/p>

在我外公被查出得上了骨癌的同個月，我外婆找到了小英在西城區北京第一六一中學剛讀初二的對她說：“你哥哥要去南方打工了，趕快幫他收拾行李。我現在要到銀行取錢，順便給你哥買一張北京到廣州的火車票?！毙∮Ⅻc點頭。當天下午我外婆就把取的錢和火車票都給了。小英便問道：“外婆你怎么取多錢呢？”我外婆對小英說：“你是咱家最為聰明一個，你猜猜看?！毙∮⒔又f：“一萬零一元肯定是有意義的?！蔽艺f：“你只答對了一半，另一半我外婆告訴小英。這是一萬元，對吧？這是一元，對吧？加在一起就是萬里挑一?！毙∮⑦@才恍然。我外婆又說：“明早上8點半，你去把哥哥送到火車站并且買一張站臺票，把你哥哥送到列車上，并把我取的錢交給你哥哥?！毙∮Ⅻc了點頭。

我對小英說：“吃完飯后，我要去看一下外公?！毙∮ξ艺f：“對，哥，我不知道你這一走還能不能再見到外公了，所以你臨走之前，應該到醫院去看看外公?！痹谖易咧?，小英和我坐汽車來到了解放軍總醫院走進我外公住的病房里，我見到病床上的外公。我輕輕地走過去，坐在外公床邊，拉住他的手：“外公，我要去南方打工了，你身邊有外婆和小英，他們會替我好好照顧你的?！蔽彝夤珕枺骸澳悴簧洗髮W了？”我對他說：“去年我沒有考上，等下次我一定能考上?！蔽彝夤f：“都是我的錯，我讓你報文科，看來你這小子不試和報文科。那就只能下次吧。下次你不要文科了，你還是報理科吧?！蔽尹c點了頭。我對外公說：“而我這一走，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庇谑俏夜蛟诘厣峡牧巳齻€頭。從我外公的病房出來，我和小英就去了北京站。

到了北京站后，小英從斜挎包里拿出一張北京到廣州的火車票，我就此離開了北京的家，踏上了去往廣州的路途。我對小英說：“其實哥哥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毙∮賾俨簧岬貙ξ艺f：“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你?！?/p>

這時站臺上的人越來越少，然后我把之前外婆取出來錢交給了哥哥，哥哥問道：“怎么這么多錢呢？”她對我說：“這是外婆讓我給你的，你就拿著吧?！边@時車站廣播通知，列車馬上開車了，隨后我就撲在哥哥的懷里，摟著哥哥的腰，情不自禁地聲淚俱下地邊哭邊說對哥哥說：“哥，我喜歡你，哥，我真的很喜歡你?！彪S后哥哥摟著我用，他右手撫摸著我的后背，對我說：“哥哥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哥哥再說吧?！绷熊囻R上要開車了，哥哥對我囑托到：“哥哥走了，以后家里的事兒就交給你了?！蔽尹c了點頭邊哭邊對哥哥說：“放心吧，我會用最大的努力來照顧好外公和外婆的?！彪S后我放開了哥哥，哥哥走進了車廂內，車門很快鎖上了。我向后退兩步后，看到列車緩緩開動時，我邊哭邊追著列車跑，大聲喊到：“哥，到了南方給我寫封信！哥，到了南方給我寫封信！哥，到了南方給我寫封信！哥，到了南方給我寫封信！哥，到了南方給我寫封信！”她喊了十六遍。等她跑到站臺那頭時，列車早已把她甩了百多米，淚水也已打濕了她的衣襟。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從她半歲開始，我就幫著她母親先她而去了。從學齡前、到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我一路照顧她過來的。我現在去另外一個城市打工，她該有多么的無奈和傷心。于是，她哭成了淚人。

當她跑回醫院我外公的病房里，我外婆發現了小英滿臉都是水，并且看上去很不高興。于是外婆對小英說：“你回家吧，抓緊時間把作業做完?！甭犖彝馄胚@么講，小英輕輕地帶上門，一路小跑回到家后，可她還是忍不住喊一句：“哥，我回來了?！碑斝∮h顧四周時，屋子里是空空如也，撲到自己的床上放聲大哭。良久，她站起來走到寫字臺前坐在了椅子上，提筆才寫了兩行，鋼筆就不下水了。她用力把鋼筆在空中甩了甩，邊哭邊寫，直到把日記寫完，那一年是一九八八年秋。

過了兩天，我外婆看到了這篇日記，也沒有說小英做得不對，只是坐在小英的對面正確引導她：“你文騰哥不是你的親哥哥，你想跟他談戀愛，外婆不阻攔你，但等你夠十七歲才可以跟你哥哥開始談戀愛?！毙∮⒈硎局x謝外婆，轉過身就忙著寫作業去了。在接下來的四個多月里，除了上學和完成作業，小英還抽空趕到醫院，幫我外婆細心照料我病中的外公。十二年后，我外婆去世的第五天，小英才讓我看了她寫的那篇日記。關于她這篇我會在第十九章《深圳的家》里詳細介紹，這里暫且按下不表。

一年后小英十三歲，她初一了，結果一卻順利考個全年級第一名不成問題的。她和我外婆又搬回了唐山，住在了一個單元樓的一層。以后我還會提到小英和我外婆照顧我病重的外公、以及我外婆和小英為什么要搬到唐山，小英在唐山一中上學了，也就是我外婆曾經交過的那個學校讀書了，這是后話，我會在下一章里詳細介紹的，所以在這里先把他們祖孫三人放一放。

我在廣州干了一年后的八九年秋，我給廣州的那位老板辭了職，我在廣州遇見一位貴人，這位姓白，名楊。她比我大四歲。所以我跟她來到了深圳，白楊姐姐我安排了一份工作，讓我負責整頓公司的只需，她給我一個職務，拿地辦公室主任。她說自己已經在深圳工作兩年了，而且自己的家人在深圳開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現在想聘用一位管理人員。她想了想說：“聽你的口音你是北方人？”我就笑了笑：“我是河北唐山人?！彼α诵ξ艺f：“太好了，我也是那個地方的人?！彼嬖V我說道：“文騰，你也知道，公司五月底才成立，所以自己的姐夫在深圳開了這一家房地產公司，我這次來主要是幫他管理這個公司?！?/p>

我把在北京上學的經歷，我外公患上骨癌住院，我自己來深圳想打工掙錢給我外公治病，以及還有一個表妹的情況都告訴了白楊姐姐。聽完后，白楊姐姐感動地對我說：“你還挺有孝心的嘛！”我把小英在北京南站給我一萬零一元拿了出來，交給了她，她從我手中將一萬零一 元接過的時候，白楊姐姐笑了笑：“哈哈，看來你這個表妹對你有意思?！彼嬖V我了：“這個錢數就代表著，萬里挑一?！蔽疫@才恍然大悟。白楊姐姐說：“如果你要愿意去明天上午到了?！蔽覇柕溃骸拔乙部梢詥?？那好吧我去?！彼f：“一看你是個人才?！蓖瑫r我跟白楊姐姐一起來到了深圳公司總部。那時深圳的建設日新月異，可以說我是第二批從北京來到深圳，從此在深圳開啟新生活的。

可是我到公司總部一看，這才發現沒什么人，只有六位工作人員，加上我才有七人，這讓我一下子想起了明成祖朱棣的七名首任內閣成員。我立刻去找白楊姐姐商量這件事兒。她只用了一句話：“你也知道這個公司剛剛成立，你如果有好辦法，說一說呀?！蔽夷昧藘蓮埌准埡鸵恢т摴P，寫下了七十個人的名字，統一要求學士學位（或以上），以及一旦聘用他們，建議公司支付的薪酬福利待遇的標準，然后交給了白楊姐姐。當她看到這份名單，不由得大加贊嘆。我把那一萬零一元鄭重地交給白楊姐姐，我對她說：“這點錢就用作公司的廣告費吧?！彼龑ξ艺f：“那也好，這些錢就折合成公司的一萬原始股吧?！边^了幾天，先后來了二十幾位應聘者，隨后又來了一百多，全部錄用，都給他們分配了工作。半個月后，公司總部派我帶了其中的二十個人將要去海南的時候。白楊姐姐告訴我：“你只要能拿下海南三亞和博鰲這兩個城市的地，我就為你再免費爭取增加一萬份原始股?！蔽抑攸c負責申辦政府批文。這樣以來我更忙了，經常是海南深圳兩頭跑。

來到深圳一個星期后，我給小英寫了一封信。小英接到我的信，非常激動和高興。我外婆問：“是不是你哥哥給你來信了？”小英點點頭，拿著信跑進自己的房間看了一遍。我在信中問：“我外公好嗎？外婆還好嗎？現在我在深圳的一家房地產公司安排我去海南了，到了海南我再給你寫信吧。哥哥文騰！”

不久我收到了小英的回信。小英在信里只報喜不報憂：“哥，我很好，外婆也很好，外公在醫院里還提起你呢。你不用操心我們。至于我的學習，你就不要擔心了。好了，就寫到這兒吧。我還要做作業呢?！毙∮盐覍懡o她的第一封信放在一個木匣子里收藏起來，然后把我的所有來信都放在一起。我一到海南就給小英寫了第二封信，告訴她我在海南的通信地址。我將會在海南開起了自己的創業。

在一九八九年的三月初，小英很少到第一六一中學南校區上學，原因只有一個，她要幫助外婆照顧病重的我外公，每天都會給我外公按摩按摩腿，還讓他老人家站一會兒，給他老人家端茶倒水接尿，這都不說了。更重要的是，給他老人家做飯送飯喂飯。她想：“現在哥哥不在身邊，我吃點苦沒關系，把外公伺候地舒舒服服就行了?！卑肽旰蟮木旁乱蝗?，小英回到了一六一中學南校區，繼續讀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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