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北京

這個故事還是要從一九六九年四月一天講起。這天我母親楊小芳作為知青來到了四川省阿壩州南坪縣勝利公社（就是如今的九寨溝縣漳扎鎮）下鄉插隊。由于我外婆不放心從未出過遠門的女兒，所以她陪著我母親從戶籍所在地北京出發來到了這個叫勝利公社的地方，母女倆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奇花異草，路上景色真美！因為我母親出生在廣州，長大在北京，她梳著兩只長辮子耷拉在胸前，她在北京第一中學剛剛讀高二，她長著一張天真可愛的臉，響應黨中央的號召，她放棄了首都的戶口，背著她那紅軍不怕遠征難的斜挎包，就此開啟了一段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生活。

在家里從來連一雙襪子都沒有動手洗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基本上我母親就在這環境下長大的?？墒乾F在情況不同了，因為她已經下鄉了，這樣以來我母親就要獨自面對嚴酷的生活了。

在那里，我母親只認識從唐山跑來一起插隊的女知青小暢和小胡。小暢留著短發，而小胡圓圓的頭上留了兩個短辮子，小時候大家都叫她“小肉丸子”。她不像小暢愛說，這一點有點像我母親。她和小暢都是在唐山長大的，在那里度過了小學和初中階段。

我外婆是海南人，畢業于北京地質學院。后來聽我外婆說，她是該校在一九五八年第一批本科生。一九六二年本科讀完后，就去了北京市第一中學當地理老師，她有一種過目不忘的本領，讀本科期間從書本上深入鉆研了地震學，牢牢記住了書本上的知識點，這在后來的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發生前挽救了她多位親朋好友的生命。

把我母親放到勝利公社后，我外婆還要趕回北京，因為她老人家當時還是北京第一中學的地理老師，我母親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父母獨立生活，當我外婆要走時，她哭著向我外婆告別，我外婆不敢回頭，沒再看我母親一眼，一咬牙頭也不回地趕回了北京。

那年七月剛放暑假，我外婆買了很多北京小吃，像驢打滾、果脯等等，坐火車加長途客車去我母親那里，在我母親那里只住了一個月，因為開學的時間又要到了，臨走之前我外婆向大家說：“請你們幫我照顧小芳好嗎？”幾位知青都說：“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小芳的?！庇谑俏夷赣H慢慢地適應了這里獨立的生活。一年后，一九七零年快要暑假結束之時，上級把我外婆從北京一中調到了唐山一中讓她老人家教地理了，從此她在唐山一中整整干了六年。

可就在我外婆到唐山后半個月，我母親在勝利公社認識了我父親李浩杰。我母親經過十個月才對李浩杰細細的觀察，發現他的人品還算不錯。在這之后李浩杰經常到我母親那里看望她，他每次來時提一飯盒雞湯或者魚湯和一籠包子，可能有人會問，怎么會有雞湯呢？你總不能指望天上掉幾只母雞呀，那是因為雞是他偷來的。我父親有的是辦法！他自做了個雞嘴套，在這個雞嘴套的后面有一根線繩子，每次偷完雞的時候，由于怕被人家發現，我父親李浩杰得手后，在人家院子的地上放兩塊錢，當然了這錢是兌換工分得來的。一開始還有人喊喊，后來沒人喊了，那是因為大家一看，這還有利可圖。就這樣，人家養大的雞變成了我父親養的雞了。于是，我父親想什么時候殺雞就什么時候，想什么時候燉雞湯給我母親喝就什么時間燉，可是后來聽我母親更加喜歡喝排骨湯時，他就不這樣干了,農民家里的雞從此也就安全了。

我母親對李浩杰有了好感，隨后在他們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愛情。我母親知道他們倆同在勝利公社插隊，這兩個知青點在同一個生產大隊。李浩杰是河北保定人，他弟弟跟他一起來這里插隊了。我父親李浩杰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我母親發燒感冒，我父親為她先用物理降溫方式處理，隨后背著我母親來到了當地縣醫院，給我母親一連三天掛點滴，而且一直守候在我母親身邊不離不棄，就這樣他默默無聞地做著他認為他該做的事。漸漸地天長日久，我母親對我父親李浩杰十分有好感，一天我母親找到他，把他從房間叫了出來。我母親楊小芳長著鵝蛋臉，胸前留著兩條長長辮子，她穿著一件薄毛衣，一條薄毛褲，腳上一雙老北京布鞋；我父親李浩杰留著板寸頭。此時是一九七零年四月二十五日的傍晚時分，我母親楊小芳拉著我父親李浩杰興高采烈地聞著空氣中釋放出淡淡的油菜花的香氣跑出了村外。在沒外人的地方，我母親就說：“咱們現在就沿著腳下這條山間小道比賽跑步，只要你能追上我，我就答應你一件事?！币驗槲腋赣H走得急，上身穿著秋衣，下身穿著秋褲，腳上也穿著一雙北京布鞋，雖然他的臉有點大，但臉型實在太像我母親了，以至于后來同學和同事們常常誤以為他倆是兄妹，只是他比我母親高一頭。我母親先跑一百米。我父親用了不到一分鐘就跑到我母親身后，一把抓住了我母親楊小芳的胳膊，在那天只屬于他倆的傍晚，我父親李浩杰將我母親緊緊地摟在了懷里，她反抗了兩下后，我父親李浩杰深情對我母親說：“小芳我喜歡你?！甭牭竭@話母親放棄了反抗，天上有星星相伴，不時有流星劃過夜空。他們高興地聞著地上淡淡的油菜的花香，兩人就在這種激情燃燒的歲月約定了終身！因為我母親受過良好的教育，所以她還是告訴了我父親李浩杰：“今后咱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我不會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知別人的。好了，我要回去了?！蔽腋赣H李浩杰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蔽夷赣H向他擺擺手：“不用了，謝謝你。一直以來你都在幫助我了！”說完這話后，我母親轉身跑回來宿舍。

自那天以后他們一直在沒見面，一個月后，我母親感覺到自己懷孕了，在去縣醫院之前，她問了身邊的好朋友有什么需要她帶回來?？吹綆孜豢蓱z巴巴的姐妹，我母親明白了，她沒再說什么，坐長途汽車去了南坪縣人民醫院。婦產科醫生仔細檢查后告訴我母親：“你確實懷孕了，而且已經四周多了。請記?。耗愕念A產期是明年二月二十五日左右?！蔽夷赣H說：“謝謝你了?！?她向那位婦產科醫生只要一些避孕套，人家也很默契地給了她一些避孕套，她收在背包里，直接回到知青點，隨后就繼續干農活。

話說一個月前，那天晚上，我母親對李浩杰說完那些話之后的第二天傍晚時分，李浩杰還是來找了我母親，這次他并非空手來的，他手里還提了一飯盒排骨湯，還有一籠小籠包子。我母親一看李浩杰來了，說：“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怎么又來了呢？”李浩杰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地飯盒和包子交給了我母親。我母親打開飯盒一看，感動得眼淚流了下來。當我母親將飯盒和包子放在長條凳子上后，轉過身伸出雙手緊緊地摟著我父親李浩杰后背，然后我母親淚如雨下地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喝排骨湯呢？”我父親李浩杰這個時候默默地用一只手擦干了我母親的眼淚，用另一只手撫摸著我母親的后背，隨后他這才說道：“只要你愿意，以后我每隔兩周給你送一次排骨湯，你看這樣行嗎？”我母親聽到后點了點頭。李浩杰對我母親說：“行了，別哭了，趕緊喝吧。不然的話排骨湯就要涼了?！?/p>

此后無論是刮風下雨還是在烈日之下，每兩周李浩杰總會在傍晚時分提來一飯盒排骨湯和一籠小籠包子。我母親平日里有空的時候喜歡寫點兒新聞報道稿件，這樣以來她的文筆練得越來越得心應手，妙筆生花，再加上她的口才很好，過了大約一個半月后，公社領導把我母親調到公社廣播站當播音員了。

之后我母親找來了李浩杰告訴他：“現在還不宜公開我們的身份，這樣吧，我們以表兄妹相稱，你看行嗎？”李浩杰很無奈地點了頭?？?是我父親并不清楚我母親的良苦用心，我父親失望地走了。然后她看著我父親的背影心里卻道：“浩杰我愛你！再等一個月后你就會明白的?！倍夷赣H覺得現在如果要公開她與李浩杰關系的話，行容可以用兩個字來：“找死?！蔽夷赣H這邊剛剛把李浩杰打發走，我外婆就在唐山一中的辦公室里打來了電話，于是，把電話打到了大隊辦公室，當外婆說要找我母親楊小芳時，總機的工作人員就告訴她，問道：“你女兒已經被調到了公社廣播站，并幫忙把電話轉到了公社廣播站吧？”隨即電話轉了過去，當廣播站電話鈴一響，我母親拿起聽筒，一聽是我外婆的聲音，當時我母又驚又喜的跳了起來問道：“媽，你怎么知道我調到公社廣播站呢？”外婆神秘地說：“我就不告訴你?！蔽夷赣H告訴了我外婆說：“媽，不是還沒有顧上說的嗎？ 媽，您還好吧？”我外婆隨即問道：“我很好，要不要給你買點兒東西送到你那里呀？去年暑假后上級一道的調到令，你媽媽我從北京市第一中學調到了唐山一中教學呢，對了，我把新家的地址告訴你，你現在記一下?！蔽夷赣H拿筆記了下來，然后我母親對我外婆說：“媽，我記下來了？”我母親是答復她老人家的：“媽，不用了，這里吃的喝的東西都有呢，明年春節我就回去了，等明年春節不光是我一個，還有一個人也要跟我一起回去，對了，媽，我剛調到了公社的廣播站工作，所以我最近很忙很忙。我還要寫稿子呢，明年春節見?！闭f完，我母親笑著就掛了電話。

我母親剛提筆準備寫稿子，這時咚、咚、咚，聽到有人敲窗戶。她的坐位離窗口有一定距離，抬頭看見窗外站著一個男人，這位仁兄是誰呢？這個人就是經常欺負女知青的李隊長，關于這位仁兄只要介紹兩點就夠了：一、他是一個讓女知青們極為痛恨的一個，二、他是一個當晚被南坪縣公安局抓走的嫌疑人之一，可他在狠也拿我母親沒辦法。她讓李隊長進來。他開口道：“聽說你跟李浩杰的關系不錯，有人看見李浩杰經常給你送吃送喝?！薄八俏冶砀?，經常會照顧我。他是唯一能照顧我的一個人?！薄霸瓉砣绱?，那我不打擾你寫稿子了，我回去了?！薄澳阋厝パ?，那我就不送了慢走??！”

當天晚上，公安機關把這位“仁兄”逮捕了。很快有一個女同事小暢跑到勝利公社廣播站，告訴她：“那個討厭的家伙終于被抓了，你知道誰接替大隊長的職位嗎？是一個姓王的女領導，剛好和你認識，比你大六歲，是公社派去的大隊長，專門管理兩個知青點?！薄拔抑懒??！边@個王姐是何許人也？我母親怎么會認識她呢？這位新上任的大隊長姓王，名字小寧，她父親王文是我外公老部下。那會兒正是解放戰爭打得最為激烈的時候，在淮海戰役期間的一次遭遇戰中，突然一梭子彈掃了過來，很不幸她的父親中彈犧牲，只留下她和母親，那年王小寧五歲。建國后，王小寧母親病故了。實際上我外公和我外婆都非常喜歡這個小姑娘。她母親病故后，我外公外婆將小寧接過來一起住，直到一九六五年我外公去往海南湘潭擔任分管農業副市長前夕這才向王小寧說出了實情，那年她從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畢業。

現在小寧已經長大了，她覺得應該為國效力了。第二天一早，我母親跑到勝利生產大隊辦公室：“小寧姐你好?！蓖跣幰豢词俏夷赣H，問道：“阿姨和叔叔還好吧？”在得知兩位身體都好后，就讓我母親坐下來于是，王小寧搬一把椅子，對我母親說道：“來，坐下來慢慢說?！彪S后我母親就告訴了王小寧,說道：“請咱們大隊部給我和李浩杰開一份婚姻狀況證明好嗎？”“因為我要跟浩杰結婚啦?！毙幙戳丝次夷赣H并對她說：“你和李浩杰相處了這么長時間，現在終于喜結良緣，恭喜恭喜！對了，阿姨和叔叔知道嗎？”我母親對聽說：“我已經想清楚了。我父母也同意了，而且他家沒有老人了，只有一個弟弟在咱們這里插隊?！甭牭轿夷赣H說完。小寧告訴我母親說：“婚姻狀況證明很容易開?！眴柾暧谑撬痛蠊P一揮，給我母親楊小芳和我父親李浩杰開了一份婚姻狀況證明?！澳阋幕橐鰻顩r證明已經開好了，還有別的事兒嗎？”小寧便問我母親：“你真想嫁給他呀？”我母親爬在小寧的耳邊小聲對她說：“我已經懷孕了?！毙幰宦犖夷赣H說這話，這會兒她不再多言，很麻利地在婚姻狀況證明上蓋好公章，然后遞到我母親手里。

我母親高興地拿著婚姻狀況證明跑回了公社廣播站，然后把婚姻狀況證明放進抽屜里。隨后我母親去找李浩杰，對他說：“浩杰，從明天起不要再給我送排骨湯了?！薄盀槭裁?？難道我做的湯不好喝嗎？只要你說，以后我改還不行嗎？”我母親搖了搖頭：“并不是你做的排骨湯不好喝，只是讓你過寫日子再給我送排骨湯也不遲呀？”李浩杰還是糊涂，而我母親知道他的疑惑是什么，同時她十分清楚現在的時機尚未來到，所以她只能等待了?？粗詈平茈x去的背影，我母親流下了真情的淚水……

吃完午飯后，我母親回生產隊一趟，看看有什么新人新事可宣傳的。她吃完午飯，我母親回到廣播站后，隨手提起筆給馬書記打了一份報告，在這份報告中我母親是這樣寫的：“馬書記，我是咱們公社廣播站的楊小芳，我已經快兩個月身孕了，對了，這里還有南坪縣醫院醫生開的一份證明，我知道很對不起黨對我培養，我非常想要這個孩子，還望馬書記您能成全我做一位母親吧？我在這里謝謝馬書記?！蓖瑫r我母親過將南平縣醫院開的那份檢查病歷一起提交上去了，傍晚時分，馬書記就給我母親回了電話，必定女人都是女人，她問了我母親相關細節之后說到“我也已經向縣委領導反映了你的情況，明天會有結果的，請耐心等候?！?/p>

第二天上午10點多，公社的馬書記來到廣播站，看見我母親正爬在床上寫稿子，被我母親的工作精神所感動，我母親看見領導來了，說：“馬書記，快請坐，我這里還有兩句話就完稿了?！卑舭舻鸟R書記是湖南湘潭人，正好她的女兒在我外公手下任秘書，她姓劉，我外公對她女兒好的簡直把她當成了自己女兒，我外公在擔任湘潭副市長期間還救過她，這些話源源不斷地傳到了馬書記的耳朵里，所以當她昨天接到我母親自己打的那份請假報告時，拿起電話機聽筒就給南坪縣委的好書記打了過去，說：“我是勝利公社的馬小萍，我的外甥女楊小芳在勝利公社是廣播員，現在懷孕了，我想讓她回她母親那里待產，懇請領導批準?！蹦俏缓脮浐芩斓木痛饝?。于是，馬書記走到了我母親的床前，拿起我母親的稿件一看，說：“寫得非常好，真是難為你了。你在懷孕中，還這么拼命工作?！蔽夷赣H從床上爬起來，給馬書記倒了杯水，說：“馬書記，請喝水?！彼嬖V我母親，說道：“我今天來就是通知你，縣委已經原則上同意了你到北京養胎了，咱們公社再加上縣知青辦只能給你提前開十二個月的工資。生完孩子后，歡迎你還回來，我還有個會，你快去領工資吧?！蔽夷赣H對馬書記：“咱們公社里還有一位小暢來接替我在廣播站的工作，她的文筆也挺厲害?！薄昂冒?，那就馬上通知她來試一下，如果合適，讓她先來試崗?！?/p>

這天，我父親做了一飯盒排骨湯，買了五個包子，跑到公社廣播站，見到我母親正在鎖門呢。他把包子和排骨湯交給了我母親。我母親喝完湯，吃了兩個包子，對李浩杰小聲說：“咱們結婚吧?！崩詈平芸戳丝次夷赣H，沒有說一句話。我母親看他沒有反應，就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李浩杰這才恍然大悟：“你是說咱們有孩子啦？”我母親告訴李浩杰：“小聲點兒，浩杰。孩子都快四周多了，你真笨，非得我把話說明了?！薄拔颐魈炀腿ラ_介紹信?！蔽夷赣H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婚姻狀況證明，讓李浩杰看了看?！斑@么說你已經開好了?！薄斑@幾天你不讓我來送排骨湯，是為了什么？”他聽完后，摟著我母親放聲大哭：“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你怎么不告訴我呢？，你等我一會兒，我要拿去本人戶口?！闭f著說著他跑回房間拿著自己的戶口跑回廣播站交給了我母親說：“這是我的戶口，現在將我的集體戶口登記卡交給你?！庇谑撬麄兗s定第二天上午九點去縣民政局辦理結婚證?！昂昧?，浩杰，這份婚姻狀況證明和你的戶口先放我這里吧，”李浩杰點了點頭，把婚姻狀況證明自己的戶口放在我母親的桌子上說到：“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小芳我愛你！”

第二天上午9點，我母親肩膀上還背著斜挎包，站在公社廣播站門口正等著，不一會我父親來了，我母親催促道，快走吧，小心來不及了！這時公社門房的趙大爺問：“你們兩個要去哪兒？”“這是我表哥，他陪我去醫院檢查身體的?！薄翱烊グ?！”他們來到南坪縣民政局，工作人員告訴他們：“你們先到對面的照相館里拍上三張合影，然后再過來?！彼麄冏哌M照相館，照了三張合影。當天沒有拿到照片，于是，我母親和父親就去了南坪縣的縣成的小旅管開了一間房，第二天一早，就來到了那家照相館拿到合影，他們又走進縣民政局，把那三張和婚姻合影婚姻狀況證明以及他們兩個的戶口提交給到了婚姻登記處，那位工作人員。幾分鐘后他們拿到了自己的結婚證，我母親楊小芳與我父親李浩杰終于拿到了屬于自己的結婚證，那年我母親十九歲，我父親二十一歲。

我父母很高興，給辦證的劉大姐發了喜糖。劉大姐笑容可掬地說：“恭喜二位成為合法夫妻了，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我母親拿到結婚證，打開一看，對我父親說：“看你笑得這么燦爛?！蔽腋赣H答到：“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當然笑得燦爛一點啦。走吧，去成都火車站?！?/p>

隨后我父親來到成都火車站，我父親還在火車站的售票窗口為我母親買了一張成都到北京車票，和一張站臺票，跟著我母親一起來到了車站的站臺上，然后我母親對我父親說：“把結婚證給我，我要都帶回去?！蔽腋赣H就將買好的火車票，連同倆人的結婚證一起提到了我母親手中了。她把兩本結婚證放在了自己的斜挎包里。

等我母親坐上了車后，她忽然想到了明代的一位官員王守仁前往貴州龍場的路上說過一句話：“五云天北是神州?！碧煜轮?，離家萬里，何處不可往，何事不可為！

七天后她回到了北京家里，接下來她在那里一直住了九個月，當時我母親已經懷孕四十周了，她隨即坐上了從北京開往唐山去的火車，這天是一九七一年二月十五日，也就是農歷大年初一。我母親終于回到了唐山的家。由于我外公在湘潭任市擔任副市長，不可能經?；靥粕?，當我母親生我的時候，他老人家根本就不知道。

在我母親一進唐山市開平區的家門時，我外婆看到自己的女兒挺著個大肚子，我外婆問：“這… …這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我母親馬上從她肩膀上背著（紅軍不怕遠征難）的斜挎包里拿出兩本《結婚證》交了我外婆，打開結婚證一看，楊小芳，李浩杰李浩杰，楊小芳，結婚證上還有他們兩個的結婚照。我外婆：“這孩子幾個月了？”隨即我母親告訴我外婆，說道：“媽，孩子都已十四十周了?！蔽彝馄派鷼鈿w生氣，但是她也再沒說什么了。

我母親同時還告訴了我外婆：“浩杰有個弟弟，哥倆在一起插隊?！蔽夷赣H從北京回到唐山的家后，她就讓我母親一直在床上躺的呢，第二天，我外婆把我母親送到開平區醫院的產科，醫生給我母親做了檢查，發現羊水已經破了：“要馬上住院，這樣安排在102病床”在入院的第二天。我母親感到肚子疼，婦產科醫生問我母親：“你是要一胎呢？還是想要兩胎？”我母親告訴了那位醫生：“只要一胎”那位醫生對我母親：“那好吧，我知道了?！边@時的時間來到了一九七一年二月十七日上午9點，在唐山市開平區醫院的產房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她把我給生了出來。過了一會兒，護士微笑著對一直在產房外等著的我外婆說道：“恭喜了，母子平安，是個七斤二兩的大胖小子，由于你女兒身體虛，所以還需要再住院幾天，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比缓笪彝馄虐褟募依飵淼娜熳咏唤o護士，讓她把我包了起來，送到我母親身邊。我母親看見我的后背上也有一塊黑痣時，難以表達此刻她的心情，終于控制不住自己哭了起來，于是她把我摟在自己的懷中，這時我和我母親已經轉移到病房里去了。當天下午我就吃上了我母親的奶。我外婆走了進來看到我正在吃奶，對我母親說：“傻孩子，你們結婚都不給我說一聲?！蔽夷赣H聽到我外婆說這話后只是哭：“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蔽彝馄诺淖约旱呐畠赫f道：“好了，不哭了，我問醫生了。人家說再過四天你可以出院了，回家之后你再細說好嗎？”我母親點了點頭。我外婆對我母親說說道：“我剛剛回去，給你做了你最愛喝的排骨湯，里面還放了豬蹄。你快點喝吧?！蔽夷赣H說：“謝謝媽！”我外婆接著說：“記著：家里永遠都是你最大的港灣?！?/p>

我出生的第二天下午2點半，我母親對我外婆說道：“媽，我到醫院的護士辦給浩杰打個電話說一聲?！蔽彝馄胚B連點頭。我母親來到了醫院婦產科的護士辦告訴她們，“要給在四川省南坪縣工作的孩子他父親打個電話?！庇形蛔o士讓我母親先坐到椅子上，并對我母親說：“用這部電話打?！蔽夷赣H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我外婆抱著我也來到這里，我母親看到后，讓護士給我外婆搬來一把椅子，讓我外婆坐下，然后給勝利公社勝利大隊的王隊長打電話說：“小寧姐，你好。我是楊小芳。請幫忙叫李浩杰接電話?！蓖跣幷f：“我馬上去叫他來，你不要掛斷電話?！贝蠹s十分鐘后，我父親氣喘吁吁地抓起電話聽筒，問：“你和孩子怎么樣??？”“你周圍有沒有人？”“沒有，你說吧?！薄巴蹶犻L在哪里？”“他在外面跟我弟弟聊天呢。我看他們兩個聊得還行?！薄白蛱焐衔?點兒子出生了，七斤二兩呢，白白胖胖的?！薄澳銈冊谀膬?？我這就請假趕過去?！薄拔以谔粕介_平區醫院的產科102床，對了，來給媽說兩句?！彪S后我母親把聽筒遞到了我外婆手中。我父親：“媽，我是李浩杰，讓您受累了?！薄坝心氵@句話就行了。你回來吧，看看你的妻子和兒子?！薄拔椰F在就去請假，最晚明天下午就看到母子倆了。媽，你也要保重身體?！薄昂昧?，我要把孩子抱回病房?？茨氵€有沒有話要給小芳說了？”于是，我外婆把聽筒遞給我母親，然后抱著我回到病房里。

從大隊部一出來后，我父親就向王小寧請了一個半月的假。于是，小寧小聲問我父親：“孩子出生啦？”我父親只好點了點頭。王小寧說：“那好，你趕緊去吧，別忘了向小芳和阿姨帶好！”于是我父親轉身就跑了出去。外面正下著鵝毛大雪，寒氣逼人。就這樣我父親一口氣連跑帶顛地趕到成都火車站，然后他在售票窗口想買一張當天成都到北京車票，可是當天車票已賣完了，他只能買了第二天成都到北京的車票，就此踏上了看望妻兒的道路。

我母親接著給公社馬書記打了電話：?！瘪R書記一聽電話那邊是我母親的聲音馬上就問：“孩子出生了沒有？”我母親答道：“感謝領導關心。昨天上午出生的，是個胖小子?！瘪R書記接著說：“恭喜恭喜，希望你們母子健健康康，等你把身體養好再回來上班?！蔽夷赣H說：“預計在今年的八個月就能返回公社上班?！瘪R書記囑咐母親好好坐月子，她們兩個寒暄了一陣子，母親終于放了電話。

在我出生三天后的下午,我外婆在醫院里,給在湘潭當市委書記的我外公打了個電話,把我母親生孩子的事告訴他了，對我外公說：“是個七斤二兩的大胖孫子?！蔽彝夤珕柕溃骸昂⒆拥母赣H是誰？”我外婆告訴了我外公：“孩子的父親是李浩杰，而且他們都領過結婚證了，趕快給孩子起個名字吧，”我外公說：“名字誰給起都一樣?！蔽彝馄虐腴_玩笑；“你連孩子的名字都不給起，小心等孩子長大后不把你叫外公?！蔽彝馄虐央娫捊o掛了。

用了七天時間，我父親來到了唐山市開平區醫院產科，直接走進了病房來到母親身邊，母親看到他又驚又喜，忙對我外婆說這就是浩杰，父親趕緊走到外婆跟前拉著外婆的手說：“媽，辛苦你了?！蓖馄趴粗矍斑@個憨厚的漢子，面帶笑容地對他：“浩杰，把棉大衣脫了再抱孩子吧?！彼c了點頭，把棉大衣脫了，放在我母親的腳頭，從我外婆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接過了我，拿出了撥浪鼓逗我玩。我母親說：“浩杰，你回去給我做碗湯，為了給孩子下奶?！蔽彝馄耪f：“走吧，浩杰，我領你回家，認認門?！庇谑?，我父親把我放回了我母親的身邊之后，拿著自己買的排骨，跟著我外婆回家了。

我外婆回到家后便問我父親：“小芳不懂事，那你也不懂嗎？結婚這么大的事竟然沒告訴我一聲”，“媽，小芳也瞞著我，她懷孕快兩個月后我才得知這個消息，所以我立即就和小芳把證領了，媽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你”。外婆看父親滿臉的愧疚，也不再說什么了，就讓父親趕快去洗洗手，然后做碗湯給小芳送去。我父親答應著說“小芳經常喝我做的湯?！蔽彝馄虐胄虐胍?，說著，走進了廚房，把他帶來的排骨和我外婆買的豬蹄一起放在鍋里慢慢燉著。我外婆問道：“你的父母身體還好嗎？”然后我外婆才得知，我奶奶在保定小學是一名老師，在他認識我母親之后不久我爺爺跟別的女人跑了，兩年前她去世了。我還有姑姑在佳木斯當知情三年前也離開人間了。然后我父親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有弟弟跟我一起插隊呢?！边@番話說得我外婆心里很不是個滋味。我外婆親眼看到我父親在窗臺上的小盆里，拿了一個雞蛋，打到碗里，放了一點兒香油，充分攪拌好，排骨和豬蹄燉好后，他把攪拌好的蛋花倒進豬蹄排骨湯里，裝了一飯盒。我外婆從柜子里拿出五百元錢，交給我父親。我父親對她說“媽，我不要?！蔽彝馄艑ξ腋赣H說：“這是見面禮，你一定要收下?！薄斑@錢還是給小芳吧，我自己能掙錢?！薄澳蔷挖s緊去醫院吧?！?/p>

我母親左等右等，他們終于來了。我父親說：“對不起了，小芳。豬蹄排骨湯好了?！彪S后他端起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把湯喂進了我母親口中，我母親微笑著對我外婆說：“媽，你看我給你找的女婿怎么樣？”我外婆對我們我說：“好！好！好！我當年在北京生你的時候，別說豬蹄湯了，就連一杯水都是我自己倒的?！蔽彝馄艊@了口氣，接著說：“我們剛剛回去，我給了浩杰五百元錢，他不要。他讓給你?！蔽夷赣H問：“媽，錢呢？”我外婆從衣大衣的兜里掏出五百元錢，遞給我母親。我母親說：“浩杰，這是媽給你的你收下吧?！蔽腋赣H笑著對我外婆：“謝謝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順勢就將錢接過來裝入了上衣口袋。然后就問外婆怎么不見外公呢？”我外婆趕緊說：“你爸正在生你們的氣呢。今天上午我給你爸打電話，讓他給孩子起個名字，他都不起，還說誰起名字都一樣?！蔽夷赣H笑著說道：“咱爸在湘潭當市委書記?！蔽腋赣H說道：“噢…，難怪我第一次見小芳，感覺她和別的女知青不一樣，原來是市委書記家的千金吶。那我就需要更加努力了?！边@時，我母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問：“浩杰，孩子剛出生就給你打電話了，你咋今天才到”，我父親說：“我接到電話就向小寧大隊長請了一個半月的假，請完假一路跑到成都火車站，在候車大廳里等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趕上了成都到北京的火車，最后又做長途汽車到這里，路上就六七天。對了，小寧還讓我代問你和媽好！”聽到父親的解釋后。我外婆地嘆了一口氣，并說了一句：“唉,小寧，這孩子，還挺惦記我們呢！”我母親也感慨地說：“你在路上辛苦了，現在的交通還是落后，什么時候火車的速度趕上飛機，汽車的速度趕上火車就好了，看著母子一臉的憧憬?！备赣H安慰母親說：“一定會的，我們一定能享受到國家的發展，只要我們每一個人都付出努力…… ，我外婆看到他們小兩口甜蜜深情的模樣，就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你倆還真有夫妻相的?！彪S后我外婆趕緊說：“我可不要當電燈泡哦”說完，就走出了病房，我父母互相對了一眼微笑著說：“謝謝媽！謝謝媽??！”

就在這時一位護士走了進來問：“誰是102床的家屬呀？”“我是102床的丈夫?！薄懊魈炷愕钠拮雍湍銈兊暮⒆泳鸵鲈夯丶伊??！蓖馄糯鸬溃骸澳呛?，我先趕回去給你們收拾一下房子，迎接小寶寶回家，浩杰今晚要睡醒點兒，及時給孩子換尿布?！备赣H說：“放心吧，媽?！蔽彝馄糯┖么笠?，走了出去。我出生后第八天上午，我第一次進了我外婆的家門。在這里，我度過了幸福的同年時光。

我剛滿月，我外婆和我母親商量著給我起了名字“李文騰”，她們希望我長大后擔當起助力中華文化再次騰飛的大任?？墒撬麄兌紱]有料到我會在二十七年后，我干出了一件大事，改變了人們的收付款方式。

我父母商量了一下，抱著我到唐山市開平區公安局為我上了戶口。我外婆想不到的是，四年后，他們要接著撫養一個名叫吳小英的小姑娘，關于這個小姑娘我現在向大家只介紹兩點就夠了，一、大家做夢也想不到的是，正是小姑娘陪伴我外婆走完了余生的竟然正是這個小姑娘。二、這個小姑娘在一九九四年八月嫁給了我。其實這個小姑娘的故事還挺長，容我以后再講給大家聽吧。所以讓我們先把這位小姑娘放一放吧。

在我半歲后，我外婆利用放暑假，和我母親一起帶著我坐上了火車來到湖南湘潭。見面后，我母親說：“來，讓你外公抱抱你?！蔽彝夤⌒囊硪淼匕盐医恿诉^去：“這孩子還挺沉的。給孩子起名字了嗎？”我母親接口答道：“爸，我跟媽給孩子起了姓李，名文騰，這孩子的戶口已在經唐山過了，這孩子出生七斤二兩！”我外婆說道：“老楊當時我你不給孩子起名字，看看你現在高興成什么樣子了？這回滿意了吧？”我外公只是笑得合不攏嘴，在我的小臉上親了又親。他讓秘書給我買了很多奶粉。然后他拿出飯票，交給我外婆，讓她們自己去一樓干部家屬食堂用餐。我們在湘潭待了半個月，之后返回唐山。

又過了半個月后，我母親先到北京，然后于一九七一年八月十日踏上返回勝利公社的路途。七天后，我母親回到公社。當馬書記看見我母親站在自己面前時，立馬高興地站起來問道：“小楊，你回來了，孩子生了？看樣子恢復得還不錯嘛。趕緊坐下來喝口水?！蔽夷赣H告訴馬書記，說道：“馬書記，謝謝您了！孩子先讓我母親幫忙照看?！倍似鹚攘藥卓?。馬書記對我母親說：“恭喜你痊愈了，回來了就好，路上辛苦了，過幾天給你安排一個重要職務，先好好休息休息?！?我母親對馬書記說：“那我先回廣播站了?！瘪R書記點了點頭：“對，你回去吧?！蔽夷赣H回到廣播站后，首先感謝小暢。我母親：“我買了很多北京小吃，都是給你帶的，謝謝你替我在廣播站的播音崗位辛苦了這么久?！毙承χ鴵u了搖頭：“就不必謝我了，你產后能恢復得這么好，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钡诙煸缟?，馬書記把我母親叫到了她的辦公室，對我母親說：“小楊，上級將我頻道別的公社那里擔任，上個月我已經向南坪縣委組織部提交了推薦信，鄭重推薦你將來接替我的職位，擔任勝利公社黨委書記。希望你好好干，我可以帶你半年?！蔽夷赣H：“我能行嗎？那我試試吧?！瘪R書記：“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我下午有個會，跟我一起去參加吧?！笨h上的會議結束之前，縣委書記請馬書記發言。馬書記趁機把我母親楊小芳介紹了一下，特別強調我母親“工作能力強，肯學習，善于溝通，是個好苗子，應該重點培養。她剛從北京回來，希望大家先認識一下，一回生，兩回熟嘛?！绷鶄€月以后，馬書記召集各個大隊領導開會。會上，南坪縣縣委組織部副部長老高宣布：“下星期馬書記其他的公社開展工作了。經過兩年來的重點培養和考察，縣委特此任命楊小芳同志接替馬書記的職位，擔任勝利公社新任黨委書記，下面請楊小芳同志給大家說兩句?！贝藭r會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我母親楊小芳站起身先向領導們鞠了一躬，然后對大家說道：“我是楊小芳，首先感謝馬書記及各位對我的大力栽培。謝謝了！”然后發布了幾位人的工作安排：“首先王小寧任勝利公社黨委副書記，她原先的職務由李浩杰的弟弟李云龍接替?！痹捯魟偮?，我父親轉過身去小聲告訴我叔叔：“看見沒這是你嫂子為你安排的工作，你好好工作聽到沒？”于是，我叔叔就向我母親點個頭。然后我母親接著對大家說：“暢潔和胡一調任勝利公社黨委書記辦秘書，胡一職務，由其他知青接替，暢潔原先的勝利公社廣播站的崗位由李浩杰接替?！蔽夷赣H楊小芳表示：“我楊小芳一定會向各位老前輩們虛心學習的?！彼蚋魑活I導鞠了一躬再次表示感謝！這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我母親走馬上任了，她只在那里放了兩把火。她燒的這兩把火，十幾年后我得知當年事情的真相時，我個人認為這兩把火燒得很及時也很好。她走馬上任勝利公社黨委書記崗位的第二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擊貪污腐敗。勝利公社的個別干部做得有點過分，他們將收上的糧食做了手腳，聚集的操作方法是：不給知青吃當年的糧食，給他們吃前些年剩下來的糧食，有些干部發給知青們的糧食根不夠吃，我母親讓知青們把那些貪污腐敗分子的問題寫成揭發材料交給她，然后把這些揭發材料轉交給南坪縣縣知青辦。隨后縣知青辦的領導開會研究了這個問題，隨即給縣公安局打電話，命令他們第二天傍晚抓人，不給那些迫害知青的犯罪分子轉移證據的機會。一宿搞定，大快知青心。犯罪分子對貪污糧食和不給知青們吃新糧的犯罪事實也都供認不諱。這是我母親干的第一件好事。

兩個月后，我母親聯合南坪縣民政局，只要年齡符合婚姻法，讓那些未婚而且想結婚的知青領證；另外，領證后凡是愿意回家探親的，給十五天假，而且往返路費由楊小芳個人承擔。這個意見一出來，知青們都高興壞了。有兩個知青率先報名領證，就是小暢和小胡。她們與自己的知青對象很快就去縣民政局領了結婚證，然而超乎大家預料，小胡阿姨在一九九七七年我國恢復高考的前夕跟原來的丈夫離婚了。為什么要離婚呢？我會在第十一章《夜大途中》里詳細介紹關于小胡阿姨跟她丈夫離婚的過程，這里暫且按下不表。緊隨其后的是我叔和王小寧，也很快領到了他們自己的結婚證?？墒且馔獬霈F了，沒有幾位知青愿意回家探親。因為我母親覺得已經結過婚了，所以她就這么干了。這是我母親干的第二件好事。

在干完上面的這兩件大事兒以后，我母親心想這下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這里在一九七三年初就由公社改回“鄉”了。同時，四川省知青辦給勝利公社下發通知：愿意留下來的知青可以繼續在這里干活，不愿意留下來的知青可在規定的時間內返回戶籍調所在地繼續上山下鄉。

就這樣，我父母及一干人等從南坪縣回到了河北省。但是在回到河北省前夕，我母親算是最忙的了，處理好工作交接，辦妥戶口遷出手續，帶著一幫子人離開了他們第一個插隊的地方。離開之前，我母親給我外婆打電話說了這里的新情況。這一走，他們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母親楊小芳和我父親李浩杰帶著那一幫子人，從成都坐火車就來到了河北省保定市易縣的易州鎮公社，這里曾經有過黨委書記，自從第一任黨委書記離開后就再也沒有了。直到一九七三年我母親主動向縣委和縣知青辦打了兩份毛遂自薦的報告。這里已有五年沒有黨委書記了。所以當易縣的縣委領導們看完了我母親毛遂自薦的報告后，很是高興了一陣子，兩個月后縣委任命我母親楊小芳擔任易州鎮公社黨委書記。在當上了易州鎮公社黨委書記的當天，她給我外婆打去電話，將在易州鎮公社這邊地情況告訴了我外婆，然后我母親把電話號碼告訴了我外婆，并且問道：“文騰怎么樣了？”我外婆并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告訴她的女兒：“你還不放心嗎？”“放心，怎么會不放心呢?！蔽彝馄庞终f：“好了，你在易州鎮公社的電話號碼我已經記下來了。還有什么指示，新上任的易州鎮公社黨委書記？”我母親笑著說：“嘿嘿，媽，你這是拿自己的女兒開涮呢。暫時沒別的事了，下次再聊?！?/p>

在成為易州鎮公社黨委書記兩周后，我母親楊小芳聽當地知青反映說易水河上有一座木質橋年久失修，已經對過往行人和車輛構成了嚴重的安全隱患，她決定到橋上看看。當天下午，我母親領著下屬去了那座木橋，發現人家反映的情況屬實，隨即將此隱患向縣委縣政府遞交了專題報告。兩個月后，縣委縣政府的批復、省路橋設計院的橋梁設計施工圖紙，連同省政府的橋梁建設專用經費批文都下來了，總計兩萬八千一百元，要求一年內完工。經過一個月的準備，就開始施工了。此時是一九七三年二月。

只要有點問題我母親楊小芳和跑到工地親自查看，干活還是要靠知青們，離原先木橋五十米，雖然有點辛苦，但她明白這是為了大家，這時還有我父親，他總會在我母親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和其他知青一起默默地做好后勤工作。這座鋼筋混凝土十米寬六十米長，這座新橋是由易河公社全體知青建的，所以將這座橋命名為“知青橋”。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上級領導的指導下，經過十一個月大干苦干，這座知青橋順利通過項目驗收后，于一九七四年的三月八日終于建成通車。這座橋的最大設計承重能力為三十噸。這是我母親在這里干的第一件好事。

在我母親那里知青橋建成同一年七月我外婆只能利用放暑假期間又帶著我去湘潭住了二十天。這是我和我外婆第二次坐火車去往湘潭，那個時候我已經兩歲半了。一下火車，我就撲到我外公的懷里，大聲的叫爺爺。我外公喜出望外，讓我再叫一聲爺爺，我就又叫了一聲爺爺。笑得我外公合不攏嘴。然后我外公領著我去買玩具，我就看上了好幾個玩具，我外公樂意地給我買玩具?？墒橇钊顺泽@的事情發生了，我外公買玩具后付錢時總會多給1毛錢，他知道那些賣玩具的人也有在家吃奶的孩子和年邁的父母。

回到我外公的宿舍，我外婆讓我給外公背誦幾首唐詩，先是王之渙的《登鸛雀樓》和《涼州詞二首之一》， 然后是李白的《靜夜思》和《望廬山瀑布》，孟浩然的《春曉》，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和《畫》，還有杜牧的《清明》。我外公聽后驚呆了，然后他問：“這是誰教你的？”我外婆沒說話，只是笑了笑。我外公對我外婆說道：“你現在給孩子教那么多的唐詩，文騰還小他能聽得懂嗎？”于是我外婆告訴；“我現在給他教是有我自己的安排，再說了我是教師，那你就不必擔心了?！庇谑俏彝夤骸昂玫?，那我也就放心了?！?/p>

我現在自己會拿勺子吃飯，并且已經不需要我外婆給我喂著吃呢。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二十天過去了，我外婆以一種玩笑的語氣：“好了，市委書記，我們也該回去了?！蔽彝夤骸拔艺嫔岵坏媚銈冸x開我呀?！蔽彝馄判χ环N很幽默的回了一句：“你看看這里都是一些女孩子做你的秘書，我們祖孫留下來有什么意義呢？”

我外婆帶著我又從湘潭坐火車返回到了唐山的家里。在我三歲零九個月后，我外婆教我讀《唐詩三百首》，并在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里為我講讀一段《明史》。到我略微長大一些，我開始喜歡物理了，可能我覺得物理好玩兒一點。我就是在這種書香門第的熏陶下慢慢長大的。

就在我母親那里的知青橋建成一年后的一九七五年的三月十七日，這一天吳小英在開平區醫院里出生。當時她父親是一名建筑工人。小英剛滿月沒幾天，她父親在一次建筑施工中不幸遇難。她的母親雖然微胖，頭發有點兒卷，沒有多少文化，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我們兩家住在同一個大院里，因此她經常抱著小英到我家玩耍，她們娘倆第一次來我家，看到我外婆房子里有那么多書，小英的母親就有意把小英許配給我。一來二去，我就姨媽長姨媽短地叫開了。我外婆一看，也就默認了。她對我外婆提出：“咱兩家知根知底兒的，干脆作親家得了，把我的小英給你做外孫媳婦，你看行嗎？”我外婆笑了笑：“那就要一、看倆孩子的緣分，二、要問問李文騰的父母的意見，要不明天去我們的學校給李文騰他母親打個電話，你看行嗎？”于是第二天我外婆就在學校給我母親打了個電話，把兩個孩子的情況和小英母親的意思都說了。我母親說可以讓兩個孩子做表兄妹，以后再說。

我外婆回來對小英母親說：“李文騰母親的想法是現在可以讓倆孩子以表兄妹相稱。娃娃親的事，等他倆長大了再告訴他們吧?！毙∮⒌哪赣H連連點頭。小英已有過半歲，她家搬到了我們這棟樓的一層最南端，剛好在我家隔壁，可能是為了讓小英多曬太陽退黃疸，為的是兩家互相有個照應。我們這個樓的樓道比較狹長，并且樓梯口在樓層的最南端。

很快一九七六年到來了。春節前，我父母回到唐山，見到小英母親抱著小英。我母親問：“想必這孩子就是小英吧？叫姑媽，要不叫媽媽也行?！毙∮⒋舐暫埃骸皨寢?！”我母親高興地從小英母親手中接過了小英，我母親：“來，姑媽給你帶上”，她隨手把自己銀鐲取了下來給小英帶上了。小英她母親連忙上前阻止。我母親對小英她母親說：“這是給小英的見面禮?！毙∮⒌哪赣H問道：“那李文騰他父親呢？”我母親用手指了指窗外雪地上站著的那個人和不遠處的我對著大聲喊道：“看到了嗎？那就是李文騰他父親?！贝_實那天雪下的非常大北風那樣吹。然后我母親問了一句：“小英她父親呢？” 小英她母親嘆了口氣：“唉，我家小英命苦，孩子剛滿月她父親是名建筑工人，在一次施工中不幸遇難?！薄拔也恢朗沁@樣的情況，提起了你的傷心事，對不起??！”這時，我父親領著我走了進來。我叫了一聲姨媽，我父親確實忘記了小英的母親，但人家一眼就認出了他，直接喊道：“李浩杰，還記得我嗎？上小學的時候你還給我起了個‘吳毛丫頭’的外號。你怎么在這里？我就住在隔壁?！笨吹竭@種情況，我母親趕緊對我說：“李文騰，你領著妹妹去玩吧?！庇谑俏翌I著小英去樓道玩了。過了幾天，我父母返回易州鎮公社繼續繼續去干他們工作了。由于我母親楊小芳經常會到縣里開會，所以她對中央什么時候恢復高考十分關注。給小英過了周歲生日后，接下來是四月、五月、六月。到了從七月初這個天氣開始熱了起來，連續熱了二十多天，而且一天比一天熱，這時我外婆對氣候的敏感性幫助了我們。轉眼之間來到了七月二十七日。早上7點多，我外婆領著我走到樓外。她蹲下來從自己的書包里拿出放大鏡，在地上看了5分鐘后，用手摸摸水泥地面，發現有一條條裂縫和坑洼不平，她領著我轉身跑回小英的家，直截了當地告訴了小英的母親：“憑借在北京地質學院學到的知識，我判斷今天到明天很有可能會發生地震。所以希望你們母女倆最好搬到平房里暫住吧。從現在起到明日這段時間內，你不許睡覺，一定要照顧好小英和文騰?！毙∮⒌哪赣H一聽這話，把主要的一拿，我外婆一手抱著小英，一手領著我，走出了樓房。

找來找去，也沒能發現有什么平房。在一片空地上，小英的母親看見了一個木頭搭建的茅草屋，屋頂上有一塊一百多斤的銹跡斑斑的鐵板。走進茅草屋，看見里面有一張木頭桌子，還有兩個長凳。我外婆說：“這是前不久有人在這里下象棋留下的。咱們簡單打掃一下，就可以暫住了?！泵┎菸萃饷嬗幸粋€水池子，擰開水龍頭，水就嘩嘩出來了。我外婆和小英母親一起動手，不一會兒就把我們安頓好了，然后對小英母親說：“我現在去學校辦點事兒，等我下午回來后咱們再細說?！毙∮⒛赣H說：“早點回來?！蔽彝馄啪蛯π∮⑺赣H說：“下午1點左右讓李文騰睡上一覺?！?小英母親對我外婆說：“放心吧?！?/p>

我外婆本是想找一下校領導，看能不能把她的借調期限再續三年。沒想到校領導卻笑著說：“張老師，我們剛剛接到了上級部門的調令，”就在這時，校領導接到我外公從北京打過來的電話，我外公問：“請問唐山市第一中學嗎？”校領導連忙回答：“這里就是唐山第一中學。請問你是誰？”我外公說；“我是楊清一，要找教地理的張秋花張老師?！薄罢埖纫幌挛胰ソo你叫?！彪S后把聽筒遞給我外婆，我外婆拿著一聽：“原來是你呀？市委楊書記，有何指示呢？現在你過得還可以吧？”我外公以一種玩笑的語氣對我外婆說：“離開你怎么能好呢？你最近生活怎么樣了？這兩句問話使得我外婆的心感到暖暖的?！薄巴宋腋嬖V你了關于你的調令發下去了。對了。咱們家的李文騰這小子現在怎么樣了？”我外公這才得知，我在這里很好，還跟一個女孩兒玩得好著呢。我外婆又問道：“你這會兒打來電話有事兒嗎？”然后我外婆得知原來呀，我外公就在三個月之前接到了中央組織部一份新的命令。中央確定又把我湘潭調回北京又讓我當北京福市長。再過一周外婆和我也能回京了，我們一家就能團圓了。

我外婆辦完調動手續已經是下午3點半了。返回住地時，我外婆看見我就問：“有沒有惹你姨媽生氣呀？”小英的母親微笑著說：“下午1點半睡了一覺，喝了一缸子水，拿了本初中物理，正坐那里看書呢，你就回來了。這孩子乖得很，如果我家小英能像文騰這樣乖那就好了?！蔽彝馄艑π∮⒌哪赣H說：“對了，這是我讀本科的地質書，里面加著書簽兒的地方就是關于地震的?！毙∮⑺赣H這才接過了書，翻到了那一頁，邊看邊問道：“那現在怎么辦？”我外婆早就準備，她告訴小英她母親：“今天上午走的急，所以沒有對你說清楚，自己一九六二畢業于北京地質大學?！庇谑?，力挽狂瀾的人物就此登上舞臺：“之所以讓你們母女倆搬出來，是因為我的地震常識告訴我這里可能于今晚到明早期間會發生地震。七零年把我借調到這里的一中當老師。我剛剛去學校，已經辦理完了回北京的手續，八月一日前就要回北京了，不如你們也跟我們一起去北京吧？”“現在嗎？”我外婆點了點頭，讓我站在原地等她一會兒。她轉身回到樓里，拿了幾樣東西，把房門鑰匙交給新來的老師，過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在我外婆返回樓里的同時，小英的母親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挎在胳膊上，然后抱起小英，領著我，在馬路邊等著。我外婆主要是找我父母結婚證用的時間有點兒長了，終于在一個紙箱子下面找到了，她還順手拿了兩本書。當我外婆出來看見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就快步走上前，領著我，小英的母親抱著小英，幾個人步行走到開平區長途汽車站。由于小英還小，她的臉上流露出不知所云的樣子，而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有一點我心里非常清楚，我們這一離開唐山將要到另一個城市北京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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