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過失

……

“你tm長能耐了哈，給我打?。?！”

……

我……終究還是沒能逃過他們的魔掌……

零碎的記憶猶如臘月冬雪般粗暴地涌入我的腦海，而我，卻再也無法將這狼藉不堪的記憶碎片重新拼湊出一幅完整的畫面了。

就像那些嗷嗷待哺的嬰兒，自他們降臨于世的那一刻起，對周遭的一切都是那般的陌生、那般的…恐懼……

……

“你不是可厲害了嗎？來你再給我厲害一個……”

……

我……是誰……

“了不起~都這樣了還嘴硬呢~”……

這源自心底蔓延至全身的深深的恐懼……又從何而來？

......

嘀——嘀——嘀...

不知道現在的我應該在哪里，也不知道現在的我，是否還活著...

我的世界，一片漆黑，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病人的情況不太穩定，他的后腦受到劇烈撞擊，顱內血管已經出現破裂癥狀，小腦神經不斷壞死，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輕則終身癱瘓，必須馬上……”

這是前幾天，我唯一能聽清的話，我想應該是出自某個白衣天使之口吧。

最后一句話，我卻怎樣也聽不清了，不過根據語意，也是很簡單的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只要不傻的話。

身體雖然無法動彈，但好在皮膚表面的感知能力還在，我經常能感覺到一雙滑嫩冰涼的手在我身體上按摩，不時還有水滴落在我的腿上，哈哈搞笑，醫院怎么還會漏雨呢？

直到...昨天我才聽得到，原來水滴落下的同時，還伴隨著小小的抽泣聲...

“好消息??！病人的狀況正在好轉，血管正在慢慢愈合，神經元也在不斷恢復正常，看來你兒子有救了??！”

這是，今天上午那位白衣天使的一聲驚呼，似乎聲音中還伴隨著絲絲笑意，果然啊，醫者仁心...

這話剛說完，那個方向便又傳來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哭腔的聲音：“謝謝大夫，謝謝...”他一邊說著，場面還一邊混亂起來，哭聲也越來越大，“謝謝大夫...”

“家屬別這樣，別這樣...”

而醫生也是一直在勸，途中還參雜著衣物絨毛剮蹭的沙沙聲音，外加“噗通”的一聲，聽起來好像是那個不知名的中年男子在眾人的阻撓下給那位白衣天使下跪致謝...

不過自從意識回到軀體的這幾天里，我那遲鈍的感官告訴我，他們除了每天來看看我死了沒，順便在我旁邊匯報一下狀況，似乎也沒干什么。

直覺告訴我每天都來給我按摩的那個人就是我的母親，并且我也是如此堅信的。至于這個不知名的中年男子，毫無疑問就是我爸了，雖然腦海中還是想不起來他的模樣，但根據這兩天他們在我面前進行的對話，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我爸！至少心里是如此確認的。

時光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了一陣步伐急促的腳步聲音，外加一個白衣天使緊張的叫喊：“快！快！病人快不行了！快...”

聽見這個聲音，我頓時心頭一緊，雖然這幾天里我已經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次離開世界時我的模樣，但是突然這么毫無征兆的一下，一時間竟還是有些不知所措，此時我也不禁在心底詢問自己，我真的做好離開世界的準備了嗎？雖然過去什么的，都記不太起來了，但是就這兩天，爸爸的苦苦哀求、媽媽的細心按摩，他們一定希望我能活下來吧......

想到這的時候，我突然感覺眼角處有一滴水滑落面頰，這就是眼淚吧，原來，我也會舍不得他們嗎……

身體無法動彈，所以只能任由淚水一點一滴的滑落耳旁，直到...那陣急促的腳步聲音離我越來越遠......

“??！他的手動了！”就在這時，我旁邊傳來一個女性的驚呼聲音，可能是一個小護士吧...誒？不對，我竟然能動了？

這樣驚訝的想著，我不禁調動全身僅有的一點感知力去驅動四肢，但可惜的是目前我只能感受得到一只右手和右腿，不過對于現在的我而言，這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

“真的誒！他可以動了！你看，一直在動！”緊接著又傳來另一名護士小姐姐滿是好奇的聲音，“真是想不到恢復這么快??！趕緊去通知醫生和家屬！”話音落下，又傳來愈行愈遠的腳步聲音，接下來就是一片死寂...

可是，我活著對他們而言，真能算是一件好事嗎？雖說他們肯定是這么希望的就是了，但好像，除了能給他們增加壓力之外，還有什么現在的我能帶給他們的呢？這個問題，我答不上來，也不想去答了......

“兒子！”

就在我這么想的時候，一旁又傳來另一個中年男子很是焦急的聲音，聲音中摻雜著一絲急迫、一絲喜悅，我認識這個聲音，畢竟這兩天已經聽過無數遍了，沒錯，這就是我爸。不過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他的后邊應該還跟著一個身材嬌小身高不超過一米六的女孩一直跟在后面沒有吭聲。

想到這的時候，這兩天我唯一熟知的兩人已經同時來到了我的身旁，因為我能很清晰地感覺到現在唯一能動的右手，被那雙冰涼細嫩的小手緊握著，反復摸了能有幾秒鐘，她才帶著哭腔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方延，你能聽見嗎？”

此刻，我多么想睜開雙眼對著他們輕輕說上一句我愛你們，下一秒，卻被這般殘酷的現實狠狠打了臉，我發現我越是想動，就越是動不了......

而耳邊，她輕聲的話語就沒停止過，她越是溫柔的呼喚，我就越是想催動全身的肌肉去回應；而越是極力地想去觸碰到那溫柔的手掌，就越是發覺僅憑現在的自己，根本無法做到...

至于這個方延，想必就是我的名字吧，

“方延！方延?。?！”可就在這時，卻又傳來了另一個高亢的女性聲音，來的很急，就好像晚幾秒就會怎么樣似的，不過這個聲音，為什么會這么熟悉呢？而且聽這個清脆的腳步聲就知道這個女人穿的是高跟鞋。

還沒近身，腳步聲便戛然而止，緊接著又傳來一陣女性的滿是嫌棄意味的喘息聲音。

“你來干什么？”面對這個不知名的女人，我爸說話的口吻都變了，變得無比的冷漠，就像這女人欠他錢一樣，這使得意識逐漸清晰的我，也不禁疑惑起來，這女人，到底是誰？

“我來看我兒子，你管不著！”

……轟?。?！

話音落下之際，我的腦海中便猶如火山噴發一般，這兩天我好不容易才建起來的世界觀，僅僅在一瞬間，轟然倒塌……

什么？？她才是我媽？那每天都來給我按摩的姑娘是誰？還哭的梨花帶雨，聽起來比誰都關心我，啊……我這是出生在一個什么家庭?。?！

“原來你還記得你有個兒子！”接下來就是我爸陰陽怪氣且火藥味十足的一句。

結果此言一出，那名自稱我媽的女人就有點炸毛：“方秋生，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方延住院做手術的錢哪來的你心里沒數嗎？”

“那二十萬不都還給你了嗎？你還要干啥？”這么回著，他的音量也提升了幾個度。

說完，場面明顯安靜了幾秒，接下來就是那女人的一聲嘆息，“我已經給方延辦了轉校手續，等他醒過來就去明德高中上學吧，正好離我們那近，也能照顧照顧他?！?/p>

“我不同意！”我爸當機立斷，語氣是那般的毋庸置疑。

“醒醒吧方秋生??！你現在根本沒有能力供他念書上大學…”

“可他是我兒子??！”他打斷了她的話，說出了這句堅毅無比卻又柔情似水的話，說話的時候，似乎又站了起來，“這么些年，你在乎過他嗎？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害怕什么嗎？你知道他多大了嗎？”這么說著，他也發出了一聲滿是怨恨的嘆息，“你走吧，這里是醫院，別逼我在這動手?！?/p>

想不到聽見這話，那女人語氣中竟帶起了一絲挑釁、一絲傲慢：“呦，聽你這意思還要打我啊，來打??！”說話的時候，那高跟鞋的腳步聲又近了幾米。

“你??！”話音伴隨著風聲傳入我的耳朵，雖然什么也做不了，但此刻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腦門上流淌的冷汗，以及那躁動不安的心跳……

“你們別吵啦?。?！”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越攥越緊的右手，一直默默的坐在我身邊的女孩也終于喊出了在這的第二句話：“方延還在這呢！他需要靜養你們能不能出去吵！”

此言一出，二人果然冷靜了下來，至少聲音是沒有了，不過…這個女孩，到底是誰？

接下來的幾秒里，二人都調整了一下心緒，我爸嘆出一口氣說道，“你走吧…”

那女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是識趣的踩著高跟鞋漸行漸遠了……

就這樣，在我醒之前，我能聽到的唯一一場鬧劇，結束了……

但心間的疑問，似乎從未停歇過，關于過去的種種，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來？既然我爸和我媽是夫妻，那他們為什么跟仇人似的？還有，這也是此刻我心中最大的疑問，那個女孩，究竟是誰？

是重歸故里，繼續未走完的道路，還是踏上征途，開啟人生的新篇章呢？

敬請期待下一章，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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