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狩

玲瓏閣內，熏香縈繞，輕煙如絲，纏繞在精致的玉雕花窗上，初陽冉起，灑下一片金色的光輝。

窗外，鳥語花香，春風拂面。

窗內，少女心事重重，眉宇間難掩憂慮。

“錦兒”一名男子步入閣內，溫潤如玉，目光關切。

女子輕輕應了一聲“二哥哥，別來無恙”

姜恒看著眼前的妹妹，不免心疼了起來。自從姜錦漁出事后，便性情大變，每日窩在玲瓏閣內，郁郁寡歡。

姜恒倒是希望姜錦漁還是像從前般刁蠻任性，如今的她自己都要不認識了。

姜恒看了看姜錦漁，欲言又止。

而她也仿佛感應到了什么，開口問道“二哥哥，是有事要與我說嗎？”

“陛下頒布召令，今年的春狩全權交于國公府來辦，父親讓我來告訴你，三日后要與張懷晉一同出席”姜恒磕磕巴巴的說著，還時不時的觀察著姜錦漁的臉色。

畢竟前世的姜錦漁，嬌縱蠻橫，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能管的住她的恐怕只有為國守疆的國公府嫡長子姜湮。

“春狩么？”姜錦漁思索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好，我會去的”

她猜測，這次的春狩會不會是一個良機呢，一個引蛇出洞的良機。

前世家人接連遇害，這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到的，而是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和足夠的時間。

想害她的人，失去了一次機會，便定再會尋覓良機。雖然她不知道，前世的死是他人早有預謀還是忽然起意，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人的目標是她，是國公府。

春狩之日，朝陽初升，霞光滿天。

國公府的門前，眾人熙熙攘攘，在等候皇帝駕臨。

“陛下到”領頭的內侍大聲報道。

“臣等，拜見陛下，拜見皇后娘娘”眾人參拜，一眾禮儀完畢，姜國公帶著眾人入內。

“愛卿，姜三姑娘的傷勢如何？”皇帝邊走邊問道。

“回陛下，已經大好了，但暫時還不能視物”

“愛卿勿要多愁，天下名醫眾多，定會治好令愛雙眼的”

…………

內場里，各女侍家眷們，歡笑嬉談著。

今日天色尚好，姜錦漁穿了身珊瑚色衣裙，衣裙上淺繡海棠，款式雅致，極盡素雅。

但她生得形容裊娜纖巧，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一雙秋水眼，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

與往日耀目張揚的衣裙相比，今日這身，才真真一副世家嫡女的模樣。

姜錦漁剛剛拜見完皇帝回來，碧珠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從遠處走來。

張懷晉默默跟在姜錦漁后面，他的眼神中竟然多了幾分關懷，但更多的卻是“憐憫”。

“都這樣了，還出來招搖，真不要臉”

“誰說不是呢！一邊賴著御史大人不放，一邊又穿的如此模樣，恐怕天下的男人都不圍著她轉”

又是些嚼舌跟的！

姜錦漁看不見的這段日子里，別的沒什么長進，但唯獨這耳力練的過人。

這些閑言碎語她是聽的一清二楚，但她恍若未聞，只微微側頭，對張懷晉輕聲道：“張大人，你覺得我今日這身如何？”

“張大人？”

他愣了好久，隨即回過神來，溫聲道：“三姑娘穿什么都好，只是今日這身，尤為清雅?！?/p>

張懷晉不解，以前姜錦漁看見他，都是懷哥哥長，懷哥哥短的，怎的如今這般……這般不一樣了。

姜錦漁聞言，輕輕勾了勾唇角，道：“那便好?！?/p>

姜錦漁知道張懷晉是在憐憫自己，才對自己忽然改態的。

但她卻不以為意，因為只要達到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那么那些無關緊要的，便不會那么重要了。

她做到了，那些傾慕張懷晉的姑娘們，在一旁被氣的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姜妹妹，好久不見啊”剛剛還在領頭嚼舌根的宋云華，轉身便笑臉盈盈的迎上前來，連連稱贊著姜錦漁的衣裙。

姜錦漁不著痕跡的微微側身，避開了宋云華的親昵，溫聲道：“宋姐姐，是好久不見了?！?/p>

宋云華微微一愣，笑容僵在臉上。

她心中一陣惱怒，但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笑道：“姜妹妹，春季多風沙，你眼睛不便，可得小心些?！?/p>

姜錦漁微微一笑，“多謝宋姐姐關心”

世家大族的關系錯綜復雜，但唯獨可以確定的是在北朝，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國公府。

姜氏一族，乃百年大族，輔佐三朝皇帝，固守邊疆，安定天下，榮耀無界，多少人想要巴結都無處可去，又怎會癡傻到去得罪他們呢！

而這榮耀的傍身，在不久的將來也會成為他們的催命符。

姜錦漁倒是與這些人虛與委蛇慣了，應對起來簡直易如反掌。

“你這是何意？”

一聲呵斥的聲音劃過那求之不易的安寧，姜錦漁聽出了是自己二哥哥的聲音，她雙眼受限，行動不便，便選擇在落了坐，派碧珠去打探一二。

未到半刻，碧珠便匆匆忙忙的跑來，貼近姜錦漁耳邊說了什么，唯見她臉色變得很快，而且還不太好看。

“自己技不如人就算了，還在這里強詞奪理，真是丟進了你們國公府的臉”沈家二公子沈巡一臉瞧不起人的模樣。

姜恒自幼習得詩書六禮，是個實打實的文人，面對沈巡的挑釁與欺壓，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說了句“君子不與小人相爭爾”

姜錦漁微微皺眉，沈將軍大戰南疆，凱旋而歸，榮譽傍身。而這個沈巡不過是借著自己父親的勢，在招搖跋扈。

姜錦漁自嘲，這一點倒是與前世的自己很像。

只不過他今日惹錯人了。

今日他沈巡不僅來找自己二哥哥的麻煩，還敢在自己家的地盤撒野，真是煩人。

她緩緩站起身來，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微微頷首，以示禮貌。

“沈二公子，今日春狩，乃是國公府秉承陛下之令，易交歡好，共為我北朝繁榮昌盛，區區小事，何必要動怒呢？”

沈巡見是姜錦漁，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又恢復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原來是姜三姑娘啊，我只是在跟你二哥哥開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呢？”

姜錦漁只是輕輕一笑。

在沈巡以為這場由自己而起的鬧劇結束了的時候，一旁的姜錦漁默默接過碧珠遞過來的弓箭。

拿箭，拉弓，射出。

一整套下來，行云流水，絲毫不像一個看不見的人。

在沈巡和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唯見沈巡外衣被姜錦漁的箭射落。

沈巡緩過神來，氣不打一出來，惱怒道“姜錦漁，你這是做什么！”

姜錦漁神情自若，微笑道“我在與沈二公子你開玩笑呀！”

話畢，少女轉身離開，卻又想到了什么，止步不前。她又轉過身緩緩取下頭上的一根玉簪，放在碧珠手上，冷冷說到“碧珠，去陪沈二公子衣服的錢”

眾人驚訝！姜錦漁的箭術竟然是這般出乎意料的好，還是說她的眼睛已經好了？

一場鬧劇結束，又是一場鬧劇，姜錦漁今日身心俱疲，她現在只想好好休息。

而遠處的人，無心射獵，倒是把熱鬧看了個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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