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突發車禍

裝在口袋里的手機伴著震動由低聲到高聲響起云水禪心，一串熟到不能再熟的電話號碼顯示出來。這是陳最的號碼，陳最曾經抱怨為啥他的手機里劉連的電話備注就是老婆，而劉連就不保存他的號碼。劉連也忘了怎么和他解釋的，好像是說怕被人偷了手機以老婆的名義敲詐陳最？又好像是說陳最的電話號碼已經熟記于心，熟到不能再熟，熟到比劉連爸媽的電話號碼都記得清楚，看劉連有多么的愛陳最？

劉連是一個典型的文科女，愛極了古詩詞，也怕慘了數字。劉連總是安慰自己對數字不敏感是學文人的通病，也理所當然的默認自己記不住陳最的電話號碼是正?，F象。談戀愛的時候，有段時間陳最總是不厭其凡的給劉連拆解他的電話號碼，好讓劉連記住。后來更是千方百計找到前三位都為179，末尾四位是劉連的出生日期，只有中間四位不同的電話號碼，劉連戲稱其為龍鳳胎號碼，陳最卻堅稱這是情侶號碼。

“安寧哈撒呦”略帶愉快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干啥？”劉連接起電話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劉連的小舅舅曾經打趣劉連“哎，我誰也不發愁，就發愁劉連，小糊涂蛋一個，一天能哭十八趟。將來可嫁給誰呀，一天得挨打十八趟?！毙【司说膿囊膊粺o道理，劉連太敏感，別人或許無意的話或者一個不友好的表情都能讓她縮回自己的避風港里去，哪里去找愿意包容、愿意哄著劉連過日子的人呢？劉連曾和陳最說過小舅舅的擔憂，陳最哈哈笑著“瞧瞧！幸虧嫁給我了吧？”

“沒良心了，大早上我衣服也沒穿就給你送手機，偷偷轉走我500元，還兇巴巴的?！标愖钚χ袔е鵁o奈的聲音傳來。

“哈哈哈”劉連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拔易叩绞致房诹?，你給萌寶穿衣服，讓圓寶自己穿衣服，咱們今天奢侈一把，去吃烤魚?！眲⑦B忍不住笑著。

“今天這么大方？你請客還是我請客呀？”

“我請，500還不夠請你大吃一頓？”劉連堅定的回答。

“太奸詐了你，羊毛出在羊身上?！?/p>

掛斷電話，劉連看著倒數計數的紅燈，在心中默默的跟著數了起來“九、八、七.....”。數到一，紅燈依舊亮著，劉連已經邁出的腳步趕快收回，推到安全島上。

周邊有人抱怨“花大幾十萬安個闖紅燈拍攝儀，三天兩頭出故障?！?/p>

“是呢，有好幾次，我明明是按紅綠燈正常走的，剛走到路中間把我拍上了，掛在上面好幾天，丟死人了，我又不可能挨個告人我沒闖紅燈?！币粋€打扮時髦的中年婦女也應和著。

劉連向來是豎著耳朵聽人們聊天，很少主動插入陌生人的談話，但是在小孩子堆中例外，無論多大的小孩子，劉連總是忍不住湊上前去逗逗，小孩子們都喜歡圍在劉連周圍。

等待紅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人有事、著急時，紅燈慢到似乎等一個世紀都等不過；人閑時，心情好時，等紅燈也不覺得無聊，聽聽周圍人聊天、八卦反而挺有意思。

劉連走到樓下，圓寶和萌寶已經坐在車后座，劉連拉開車門坐到后座，抱起萌寶，在萌寶的額頭重重的親下一口，問道：“萌兒，真親呀！想媽媽了沒有?！泵葘毮樀安湓趧⑦B胸前，奶聲奶氣的回答“想媽媽了，萌寶親?！眲⑦B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圓寶，爸爸媽媽今天帶你去吃魚，高不高興？”劉連空出一直胳膊，摟過坐在一旁的圓寶。雖說兩個孩子都是劉連的心頭肉，但是自從生下二寶，對圓寶的關注度和關心度都不及從前了。圓寶現在變得極其愛哭，小舅舅戲稱圓寶為“十八趟”，據說這個樣子是“隨媽”。劉連知道，其實這是圓寶尋求關注的一種方式。劉連在家中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從小在姥姥家長大，上幼兒園才回到家中，不自覺的變得敏感、多疑，在自己的爸爸媽媽面前也總是怯怯的，害怕出錯，害怕被指責，現在的圓寶多少有些劉連小時候的影子，所以劉連在陪伴萌寶時從來都會關注圓寶的情緒，甚至有時候9歲的圓寶會和萌寶一樣一左一右坐在劉連的懷里。

十字路口。

“嘭”正在向左轉向的車子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隨著聲響，劉連看見一個身影從車左上側倒了下去。

“呀”劉連發出一聲驚叫。

“撞到人啦”陳最的聲音有些發抖。

劉連把萌寶放在車座上吩咐了一聲“圓寶照顧好萌寶”隨及推開車門跳下車，往車前跑去。

車前躺著一個戴眼鏡的老爺子，左手邊順著身體掉落著一根拐杖，右手緊緊抓著一小袋炸好的元宵。劉連撲通一聲跪趴在老爺子的頭邊，一只手從脖子下摟起老爺子的頭，讓老爺子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只手抓住老爺子不停顫抖著的左手，焦急的呼喊“大爺，大爺?！?/p>

陳最被嚇壞了，此時有些遲鈍的蹲在老爺子的一邊。

“快打120”劉連幾乎是吼出聲音。

“大爺，你哪里疼？哪里難受？”劉連摟著老爺子急切的問。

“沒事，你先把我扶起來吧”老爺子明顯受驚嚴重，但是仍顫抖著說著。

“不敢，不敢。大爺，打了120了，等120來了再動，萬一傷到哪里，動了怕情況更嚴重了?！眲⑦B趴在老爺子身前安撫著?！按鬆?，你家人的電話是多少？我趕快通知你家里人?！?/p>

“怎么啦這是？”一聲焦急的女聲傳來。劉連顧不上看周圍，聽到聲音抬頭才發現身邊已經圍了3、4個人，出聲的正是劉連的朋友高露。

“這是三虎的老丈人，他家就跟前瑞苑小區住著?！鄙磉呌腥苏f?！摆s緊給他家人打電話?！?/p>

老人顫抖的手指著褲子口袋。

劉連只記得自己從老人口袋中掏出手機，誰去叫老人家屬了，誰給老人家屬打電話了已經不清楚。

“120呢？走哪了？快不快？”劉連向陳最吼著“打了報警電話了沒？”老人的意識很清晰，沒有流血的傷口，劉連緊張的情緒放松了一點?！瓣愖?，你怎么開車的，我恨死你了?！边@句話劉連幾乎是咬著呀擠出來的。

“你不敢這樣說陳最，他也不想，他也怕呢?！备呗冻鲅园矒嶂鴦⑦B?！拔医o他家女兒打了電話了，已經有人回家中叫老太太去了?！?/p>

“120已經派車了，正在過來的路上，快了?！标愖畹穆曇魪膭⑦B的頭頂傳來?！?22我已經打了，保險公司的電話也打了?！?/p>

“高露，拍幾張照片?！眲⑦B果斷干脆的對高露說著。平時劉連與人說話從來都是軟綿綿的，少有這樣果斷、干脆的時候。

“大爺，你多大年紀了？你哪里難受呢？”劉連向老爺子詢問。

老爺子顫抖著左手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劃出一個八字“80歲?！?/p>

120急救車到了，劉連站起身，退到一旁。一個披肩長發的女人滿眼流淚的喊著“爹”，旁邊還站著一個矮矮壯壯的光頭男子。

“姐，哥，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太對不起了?！眲⑦B覺得這一定是老爺子的女兒，稱呼哥和姐總沒什么大錯。這種情況下對方沒有一上來就指責、吵鬧甚至打罵真的是太理智了。

急救人員簡單檢查之后將老爺子抬上了救護車。

“我跟上救護車去醫院，你留下等交警?！眲⑦B冷靜的告訴陳最“給我姐打電話，讓她來接上圓寶和萌寶?！?/p>

救護車上，劉連摸著衣服口袋才發現手機沒帶，去了醫院肯定要幫忙墊付醫療費用的，沒手機怎么付款呢？現在的這個時代沒有手機寸步難行，曾有人戲言現在的社會為什么沒有小偷了？人人出門不是微信就是支付寶，幾乎沒人用現金，小偷當然失業了。

“姐，對不起，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機，我的手機忘帶了，一會去了我無論如何得墊付醫療費的，身上沒有現金?！眲⑦B極度抱歉的看向老人的女兒?！耙痪褪俏易屛依瞎由辖愕奈⑿?，姐先墊付上，隨后讓我老公轉給姐?！眲⑦B拿過女人的手機給陳最打通電話說明了情況，并且當即互加好友。

劉連公公出車禍后，肇事司機秉承“三不一沒有”原則，不墊付、不探望、不調解，沒有錢，有事找交警和保險公司。那個時候劉連就在想：這樣做或許最大程度的避免被打、被訛，但是肇事者良心能安嗎？劉連在小紅書上搜過很多案例，幾乎都是站在肇事者的角度告誡人們要堅持“三不一沒有”原則，買保險是干嘛用的？能保險解決的憑什么要自己出面。這就是為什么有的司機仗著有保險，出了交通事故理直氣壯、不管不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因吧。這樣的社會氛圍真讓人感到害怕。

劉連現在認為老人家屬是打、是罵她都認了，該墊錢墊錢，該陪檢陪檢，雖然有交警和保險公司處理，但自己的過錯，自己應該買單。

老人的女兒話不多，只是緊緊的抓著老人顫抖的手。劉連坐在老人女兒和女婿中間，努力的尋找話題?！敖?，你是大爺的女兒對嗎？”“這是姐夫對嗎？”“姐，姐夫，實在是太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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