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套路

那大個看了一眼退縮到墻邊的木杉，一聲不吭的靠著墻邊坐了下來，呆呆的望著前方，表情木然。

木杉看那大個像雕塑一樣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從來沒有見過身形如此高大的人，而且能看的出來肌肉特別的發達，面對這樣一個大塊頭木杉甚至連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兩人就這樣從白天一直到晚上，沒有任何交流。木杉一夜沒睡好，他晚上多次醒過來，每次看那大個都是保持那個姿勢，一直到天亮。

早上，刺眼的陽光和饑餓喚醒了木杉，吃了幾口饅頭渣以后，輕手輕腳的拿著半個不成型的饅頭裝作很輕松的遞給大個，但那大個還是沒有半點反應，仔細一看原來是坐著睡著了。

木杉鼓起勇氣拍了拍那人，小心說道：“兄，兄，兄弟，餓壞了吧，吃點?！?/p>

“哦，這好嗎?！贝髠€嘴上這么說著但還是一把接過了木杉遞過來的饅頭，兩三口便吃了個精光。木杉看對方并沒有要繼續說話的意思轉身就要往回走，這時候那大個突然開口說道：“你也坐過來吧，這塊沒那么曬?！?/p>

木杉在離著大個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大個這個時候才轉頭看向他，問道：“兄弟，你為什么被關進來？”

“哦，我是因為兩次要逃跑，所以被關進來了，唉，這一旦進來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個問題了”木杉略顯傷感的說著。

“有饅頭就餓不死，那個，你進來幾天了，這饅頭和水每天什么時候送來？”那大個樂觀的說著。

木杉苦笑著說：“我被關進來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那饅頭是我一個月的口糧，你看經過一場雨，都成那樣了，至于水嘛，就全靠下雨了。我看你被關進來時沒給分配饅頭，看樣子這是要讓咱倆互相殘殺了，不過你這塊頭我表示放棄抵抗了，只求看在剛才饅頭的份上，殺我的時候讓我痛快些?！蹦旧紵o奈的說著。

沒想那大個啪的一下站了起來，憤怒的說道：“瞎扯淡，你給我吃了東西，我怎么又會傷你性命?！?/p>

“就是你不殺我，估計咱倆也別想活著離開了，一個月餓也餓死了，即便不餓死如果不下雨的話渴也渴死了?！蹦旧家呀洷^到了極點。

“這是不給活路了啊，等死？不行！”那大個說著一拳就朝著墻上打去，誰能想到這墻竟被他打出一坑來，那大個的手倒是沒什么異樣。拳頭撞擊墻體發出的聲音驚動了外面的人，大家不知道禁閉樓里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是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外面的喇叭對他們實施了警告，本來木杉還想著，這大個或許能把這墻砸出一個大洞來，不過看來如此大的動靜，逃走是不可能了。

到了晚上，木杉和大個一人吃了一塊饅頭，木杉看著僅剩的幾塊，干脆一分為二，給了大個一半。大個推辭不過，很不好意思的接過了饅頭，表示等出去一定會還給木杉，木杉只是笑了笑。

繁星點點的夜空，兩人都無睡意，就靠在墻邊聊天。通過白天的相處，木杉基本可以確定，這個大個并不是個壞人，甚至是個很守本分的人，只不過那壯碩的身軀注定了他是個不好惹的人。

木杉問道：“兄弟，相處了一天還不知道怎么稱呼，我叫木杉，你貴姓啊，我們好歹相識一場?！?/p>

“我叫王小建?！贝髠€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木杉一聽這個話差點笑出來，但還是忍住了，趕緊正色道：“那既然這樣，我就喊你‘建哥’，你喊我‘杉子’好了?！?/p>

“建哥，建哥，行啊，聽你的，杉子?！贝髠€好像對這個稱呼比較滿意。

“建哥，你是因為啥進來的啊”木杉問。

“唉，說來話長，不過現在有的是時間。我八歲那年鬧饑荒，爸媽說要給我出去找吃的，但是再也沒回來，我年紀那么小又不會種田，為了糊口就在村長的主持下將家里的田抵押給礦主，換來十個金幣，約定好一年后等莊稼賣了還給他十一個金幣，但是那一年大豐收，糧食價格持續走低，一年辛苦下來莊稼的收成也只有十個金幣，我們家的地就只能給礦主了。但是礦主還算好心，讓我去礦上做工，每年除去糊口還能攢下四五個銀幣，按說照這個速度，二十幾年，我就能把家里的田買回來了?！贝髠€說這些的時候，能聽說他當時還是滿懷希望的。

大個清清嗓子，繼續道：“剛到礦上，因為我力氣大，干的幾乎是別人的兩倍還多，礦主就跟我說如果能連續一年月月雙倍完成任務，就在年底給我申請一個金幣的獎勵，那年我幾乎是發了瘋的去干，等到年底去找礦主兌現時他又跟我說，如果我現在不兌換，而且再保持一年，就可以再年底獲得三枚金幣，我同意了?？墒堑诙戤斘腋傻降谑粋€月的時候，監工安排我出去給礦主的院子干了一個月的雜活兒，并保證說可以得到更好的獎勵，等我干完那一個月雜活兒，他們給我發了三個貝殼，說是集齊四個就可以換一枚金幣?！?/p>

木杉聽到這里好像明白了什么，自己當時也是因為聽了他們描繪的美景，然后每年不斷的找礦主借金幣去開墾荒地，擴大規模，但去年收成稍微差一點，礦主就不再借給他金幣了，結果因為還不上前一年的金幣，把所有的地都賠上了還不夠償還欠下的債務。

大個的遭遇跟自己雖然不盡相同，但套路卻是相同的，總結下來就是“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不管你是為了生活還是發展，你有需求，你就會進到這個陷阱了，礦主因為掌握大量田地，他可以操控物價，盡情的收割財富，人家播種的不是糧食，是種糧人，普通人從事的是農業，而礦主做的是“畜牧業”。

木杉沒有打斷大個，聽他繼續說道：“但是自那以后再也沒有給我安排過礦主院子的雜活兒，那三個貝殼也就始終無法兌換成金幣，接著等我回到礦場干完第十二個月，礦主告訴我，因為不是連續十二個月所以不能兌現三個金幣，但是看我表現的很好，決定給我一個激勵機會，說下一年如果能在十一個月內完成十二個月的雙倍工作量，就在下一年直接給我五個金幣?！?/p>

大個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木杉雖然能想象到后續，但還是忍不住的追問：“然后呢，規則又變了么?！?/p>

大個好像是被氣笑了，無奈的說道“是啊，當時距離完成目標就差一天，那監工告訴我說沒關系，等我完成最后的目標，他跟我說時間超了，需要扣除一部分工作量，再然后我一巴掌拍爛了那個監工的腦袋，我想去找礦主想要討個說法，但是一進門就中了圈套，接著就被押到這里來了?！?/p>

他講到最后反而很平靜，好像拍爛的不是一個人的腦袋，而是一個西瓜。

大個扭頭問木杉：“杉子，你又是怎么進來的？”

木杉說：“我不是本地人，當時聽幾個來這做過生意的人說這里遍地是黃金。我就跟朋友來到了這里，包了礦主的一塊地，準備大干一場。因為想要擴大規模，所以借了礦主很多錢，天時不下雨，地利少結果，人也就不再和氣，因為礦主拒絕再給我續約，所以也就運營不下去了，賠光了所有，只能來礦上做工。說實話，輸了我可以認，但是就跟你剛才情況一樣，我每年掙得都不夠還的，我不想這樣過下去了，就打算逃跑，這樣累死累活的干一輩子和被打死重開，我寧愿被打死，早死早超生。不過我這次被關，卻是因為發生了兩次怪事，本以為是好事，卻把我害成了現在這樣?！?/p>

“哦，什么怪事，說來聽聽?！贝髠€追問。

于是木杉就對大個講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兩次因為金子的事情挨打又最終又被關進來的事。

大個睜大眼睛驚奇的看著眼前的木杉，端詳了一番，緩緩的站了起來，竟撲通一下跪在了木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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