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愛在人前耍嘴皮子,說他是個老頑童也不為過。他的身邊總是眾星拱月,他就是那輪清輝,耀眼奪目。
因為他的老伴癱了,只能有限地活動,大部分時間要坐在門口打發時光。于是村里的閑散病患都趕來相伴,那段時光是他最活躍的時段。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口里顯揚著幽默的渾話。
扎堆的也很滿足,不時爽朗的笑聲傳出,治愈著孤獨的心靈,病患的軀體。
原來他們愛熱鬧,熱鬧讓他們的僵化消融了多半。半身不遂猶有活力四射,聊天增進了彼此的了解,使氛圍異常高漲。
他可以拿老伴的生死當笑談,老伴知道他愛熱鬧就任由他胡鬧。過分了扎堆的人會集體圍攻他,他卻總能以自嘲化解這些尷尬。
老伴的陪伴讓他過足了熱鬧的癮,盡管他的照顧老伴的起居衣食,孩子們也時常探望。一間房子,兩個老人,卻是一個世界。
一天老伴終于撒手人寰,空蕩蕩的房屋令他懷念老伴。一個房子,兩個老人,卻是兩個世界。一個留戀另一個,卻陰陽兩隔。他不由得心里空落落的,臉上泛起了冰霜。就像老伴去世時冷冰冰的面龐。
他不再開玩笑,或許玩笑顯得那么不自然。
原來愛熱鬧是要半生的磨合,一生的相守。
熱戀到鐘情,鐘情到平淡,用了一生的付出。這一切自此戛然而止,能不令人慟心。即使有半條命相伴,也有愛熱鬧的心情。
一路珍重,他愿意用凝滯的臉龐面對自我。因為她活著的時候,他已經熱鬧夠了。這就不難理解愛熱鬧的他突然茫然了。
他的邪乎勁里又飽含熱情,總提起來,到底老伴在世,有個說話的人。人沒了,想拌個嘴都沒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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