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湍河

我第一次游歷湍河，是在燈節。高中一位朋友要我同他游玩，就不回家了。湍河岸邊掛了一串又一串的燈籠，倒影在河里，如星光點點，迷離虛幻。河水影影綽綽地婀娜多姿，還有一簇一簇的人群來來往往，熱鬧非凡。我們步行了好遠，亦然興致勃勃。夜空的圓月繁星，河面的霓虹倒影，在瞳孔里繁華，在眼眸里靚麗。直擊打心靈，直激蕩著胸懷。那是我高中唯一的友誼，值得一生珍藏。

后來忙忙碌碌兜兜轉轉磕磕絆絆，十數年與湍河無緣。

我終于修養身體閑暇了下來，總愛到湍河?？此挠喝?，看它的繁華，看它的氣魄，看它的莽蕩。這時他的兩岸已經修葺得十分雅致，青青蔥蔥，整整齊齊，干干凈凈，利利落落，供人們閑情逸致。

有林蔭小道，有堅堤固壩，有粗柳直道。陰雨綿綿，河面上雨腳迸濺，成洼成泡，亂而密匝，雜而有序。絲絲縷縷，揮揮灑灑，漫漫渺渺，浩浩蕩蕩。晴日麗麗，河面上泛光爍鱗，起皺起波，來而無始，去而無終。平平展展，清清朗朗，安安靜靜，恢恢宏宏。

它哺育著兩岸的市民，是內鄉的母親河。內鄉的人有三：種。

第一種哺育出了進步的人。我這樣崇尚

人們步履不息，便不覺得自己在進步。所以形成了兩個族群：失敗族和成功族。進步的便猶如孤魂野鬼，難以評判。既不在人間，也不在地獄。

人間的傳說著地獄的扒皮抽筋，地獄的羨慕著人間的榮華富貴。于是天涯兩隔，互不相通。

地獄里鬼滿為患，人間里人滿為患。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天上的神仙一籌莫展？

而千里眼順風耳能看到諸多神仙看不到聽不到的。他們便左瞅瞅右聽聽，偶有人間墮入地獄的，也偶有地獄升入人間的。這些都清晰地為千里眼順風耳所獲知。

一些是鬼可是他有一副人的熱心腸，一些是人可是他有一肚鬼的壞心眼。這些鬼便為人間所容納，那些人便為人間所排斥。故有進步與墮落。

千里眼順風耳提出了他們的看法：要為鬼設立進步的通道，要為人設立墮落的通道。一切便流通起來，地獄與人間從此也有了活力，有了追求。

神仙們一陣喝彩，所以總有些進步的人如有神助神采飛揚。

人間便在短短的幾千年里進步如飛，一切璀璨的文明，一切發達的科技，帶給人間翻天覆地的變化。

鬼們于是個個要求進步，真是一位難求。人們也要個個進步，不然還不如一個鬼。就是神仙也駕著祥云要履歷一番，他們把人間變成了進步的完美世界。他們不再打瞌睡，也要求進步，不然一時失了算，會給人間的繁榮抹黑。

連太陽神每天都要都要駕著馬車巡查一番，他也夠賣力的，在為進步的腳步照亮方向。這是上天對進步者最大的恩賜。

第二種是壞人。我這樣概括：

某人有小人疾，搞得善人國里人心惶惶。

小人疾自有自己的病癥：就是攬一幫喝彩的加油打氣?？墒巧迫藝餂]有那么多的小人，可是一般的善人尤其容易被人利用。這便給了小人可乘之機。

小人專撿好拿捏的收拾。好拿捏的自然不肯就范，但這又不管那些善人的什么事，便一起起哄。小人的戲弄與好拿捏的難堪于是成了一臺戲。善人國里從來沒有這么精彩的戲，便成了人人看好的大戲。

這大戲便如瘟疫一般肆虐，人們都沉醉其中。個個稱贊小人的好手段和被拿捏的好洋相。

一個小人興風作浪，竟惹得善人國里人人迷狂。

被拿捏的說他們都不是什么好鳥。善人國里笑罵不止，我們可是善人國，豈容得你這般羞辱。于是善人國便變本加厲要討個說法，那說法便如小人心愿，趁小人心意。將被拿捏的毀滅。

后來善人國里一片祥和，小人成了善人國里的英雄。于是小人疾便根深蒂固的植根于善人心中。

小人疾真是可怕?？膳虏辉跉Я四莻€好拿捏的人，而是壞了善人國里善人們的風氣。

善人國里善人有疾，這可是小人傳出來的。因為善人國里只有他一個是明白人。

第三種是想做好人而又徘徊的人。我這樣評價：

當他下定決心做個好人時，是那么豪情萬丈。似乎社會會因為他的赤子丹心而動容。

但畢竟每個人都存著小心思。當他想要信任的時候，他偏聽貨郎盡情地夸耀自己的東西好。他便警惕起來，現在的社會哪有真東西。你看他的巧舌如簧，即使東西略勝一籌，也必摻了那么一點點假。

他還為看透社會的真相而沾沾自喜，卻不知涼了社會的心，使社會一些有良知的人不得不墮落為他認為的那樣。

他還未醒悟只要自己做個力挺社會的人，對于社會是多么重大的意義。

似乎一切不相信良知的都是高見。卻不知道一次相信良知不成，兩次，三次，無數次呢？

良知在信任的土壤里生根發芽，在懷疑的目光里發霉變質。

你若不相信精誠所至，他便不相信金石為開。感動似乎變得矯揉造作，成為貶義詞，泛濫得不能再泛濫。

真的不被信任，便由假的來替代，這個社會太需要真了。

人們都試圖做個好人，本來并不需要太大的代價，只是精打細算蒙住了眼眸。

社會的良知并不難，只需要你我他的信任，便容不下你我他的虛偽。

只是這個信任，人們太缺乏信心，更缺乏篤定。便不能有大的胸懷去容納社會的陰暗，故此陰暗只能一直陰暗下去。

好人并不是潔身自好的人，而是能以真摯去面對陰暗心靈的人。從而讓人心的陰暗光明起來，來挽救社會的良知，從而為社會發出光熱，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是可敬畏的。

湍河奔騰著，也淘滌著。我愛村莊，我愛鄉鎮，我愛內鄉。但內鄉人未必，這取決于建設還是破壞。建設或破壞內鄉的山水，建設或破壞內鄉的人心，建設或破壞內鄉的未來。湍河可不管這些，依然奔騰，依然滋潤，依然美化，它只管盡自己的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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