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不完美

昏厥之后的杜峰直接回到了現實。

坐在沙發上的他，早已被冷汗濕透了全身。

他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王東，就發現這小子緊閉雙目，眉頭擰成一團，種種動作像是坐在那里睡著后陷入夢境一般。

杜峰抓起兩張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想到游戲中陷入麻煩中的自己，立即重新登錄游戲。

……

睜開眼睛的剎那，只感覺光線刺目，禁不住又下意識的閉上雙眼。

此時渾身酸痛無力，如同一塊綿軟散架的豆腐。

想到什么，他剎那間身體緊繃，表情凝重的瞪大眼睛環顧四周。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陳設簡陋。

身下是鋪著草席的堅硬木床，做工簡易粗糙，看起來極為敦實笨重。

頭頂上方一眼就能望見頂端的枯黃茅草，以及縫隙中厚厚的干泥。

本是黃泥壓平的地面坑坑洼洼，這是一次又一次清掃后留下的歲月痕跡。

屋內除了這張床還有一張小巧的硬木臺幾，上面一盞早已吹滅的流油燈臺，旁邊放著一只做工粗陋的瓷碗，臺幾旁邊有一把紅黑色的木椅。

透過窗戶，朗朗晴空萬里無云，陽光透射在一人多高的茂密青草之上，微風徐徐，草叢輕輕浮動。

窗外的路上，有行人走動。

不管男女，均是清一色的粗布麻衣。

男人們扛著農用工具，女人們則是挎著竹簍。

“呼……”

杜峰長長的呼了口氣，確定眼前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于是緊繃的心弦逐漸放松下來。

他緩了緩酸麻的筋骨，下床走到臺幾前，發現瓷碗內有水，手一摸，仍有余溫。

口干舌燥的杜峰沒有考慮太多，端起碗來喝了一大口。

井水獨有的咸澀味道，有些難以下咽。

當又一次審視身處的環境，陌生的一切讓他稍安的心情再起波瀾。

原始又老舊的房屋，日頭高懸的正午，外面卻安靜的過分詭異。

窗外的泥濘小路上，路人行色匆匆，走的很急，其中有些人行走的姿勢非常古怪。

他們神色凝重，所有人都很安靜，甚至沒有人相互攀談。

似乎在這鄉間小路之上只有他們自己，其他人都是空氣……

就在這時候，杜峰發現了土墻上掛著的一面巴掌大小的鏡子。

他端著瓷碗走到近前，從鏡子里打量著自己。

第一眼看過去，差點沒把他嚇個半死。

鏡子里的人，蓬頭垢面，臉色蒼白，瞪大的雙眼布滿血絲。

直到仔細辨認，他才發現這個精神萎靡的男人是真真實實的自己。

一身洗的斑白的粗布麻衣，腳上是輕飄飄的灰色布鞋，與外面行走的那些人沒什么區別。

胸口隱隱作痛，掀開衣服，他沒有看到記憶中被撕裂的傷口，而是一個已經開始郁結的疤痕。

杜峰輕輕閉上眼睛，腦海之中閃過雙眼空洞的老女人歇斯底里捏碎自己胸腔的畫面。

經歷了那般重創，自己非但沒有死，反而傷口愈合的如此迅速。

聯想到破口之中凝聚成團的暗灰色氣體，那是被老女人稱為虺蜥之力的東西……

自己劫后余生，從生死一線走了出來，只是因為自己的身體融合了什么虺蜥之力……

杜峰感慨的同時，那個沒有感情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游戲代號HXLC053205161764，玩家王東申請與您成為好友。同意或拒絕？”

杜峰呼了口氣：“同意！”

“成功與王東成為好友?！?/p>

“好友王東發起語音通話。同意或拒絕？”

杜峰低聲回應：“同意?！?/p>

隨著一陣電流波動，耳朵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加了這么久的好友都沒反應！系統提示人物不在線，你搞雞毛呢？峰哥，我這邊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一個完全封閉的房間，中間有個冒著熱氣的溫泉，我檢查過了，這里很安全的。不過，我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么??！”

杜峰想了想，回道：“這游戲有點玄乎，我暫時也有點懵逼。既然沒有出口，那你就先試著泡溫泉，看后續有沒有系統提示?！?/p>

王東嗯了一聲，有點扭捏道：“行吧……那我先泡溫泉……也不知道是不是得脫光了……”

就在這時候，身后的房門被人推開。

杜峰回頭，看到推門而入的是一對中年男女。

胡子拉碴的男人，和骨瘦如柴的女人，均是近五十歲的年紀，兩個完全陌生的面孔。

男人走到近前，用指甲里滿是灰垢的大手用力拍打著杜峰的肩膀。

嘴巴一張便是“阿巴阿巴……嗚哩哇啦……”的聲音。

肩膀吃痛，杜峰皺眉，完全沒有弄明白對方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發現男人張開的嘴巴里空無一物。

他沒有舌頭！

所以導致吐字不清……

就在杜峰愕然之時，中年枯瘦女人輕輕地抓起了他的手。

“兒??！你終于醒了。躺了三天兩夜，爹娘都快急死了……”

她的聲音很柔，目光很暖，臉上洋溢著慈母的笑容。

但杜峰的注意力并不在這上面，因為他看到女人的右手上只有三根手指……

拇指和食指，齊刷刷的斷了，只剩下小小的骨結……

杜峰愕然。

從言語之間判斷，眼前這兩位似乎是自己在游戲里的父母。

不出意外，他們是推進主線劇情發展的NPC。

一時間，杜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缺失手指的女人用力的攥著杜峰的手臂，以至于他的手腕被抓的生疼。

他想要抽回手，但對方卻將他死死的拽住。

片刻之后，女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她目光猙獰，張開嘴，露出兩排發黃的牙齒。

“小峰??！你怎么了？你不認識爹和娘了嗎？”

她用力拉扯，三根長長的指甲直接扎進杜峰的手臂。

刺痛讓杜峰皺起眉頭，他連忙擠出一絲笑容。

“爹……娘……”

被抓緊的手臂終于松動。

女人臉上的笑容重新凝聚。

“你認得爹娘就好……好兒子……”

一旁的父親咧嘴笑著，手掌用力拍打杜峰的肩膀，幾乎是如孩童那般歡欣雀躍，而他的嘴里不停發出“阿巴阿巴”的聲音。

枯瘦的母親輕輕撫摸著杜峰手腕上被指甲刺破的血痕，臉上洋溢著慈母的微笑。

“兒啊，村長說你醒了就去找他，他有話要跟你說……”

杜峰點頭，想了想，然后笑著回應道：“娘……你能帶我去嗎……”

母親很開心，用力地點頭，然后拉著他就往外走。

她的手勁很大，杜峰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在地，原地晃了晃，就這么被她拽著出了房門。

很難想象一個枯瘦如柴的身體，如何會有這般匪夷所思的力氣，況且這還是一個女人！

杜峰回頭看去，父親并沒有跟過來，只是站在茅屋門口，抬起手臂揮了揮，嘴里發出“嗚哩哇啦”的聲音。

按照杜峰多年的游戲經驗，他認為跟著游戲主線走，一定沒有問題。

街上行人很多，一路走來，杜峰沒有看到哪怕是一個正常人。

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沒有耳朵鼻子，甚至有的人半邊臉是塌陷的……

當看到被母親拽著走在路上的杜峰。

他們紛紛駐足觀望。

從他們的目光之中，杜峰看到了不善，他們對著自己指手畫腳鄙夷不屑，甚至是原地駐足冷嘲嘲諷。

“這小子，被送去獻祭，竟然毫發無損的回來了！”

“蜥神怎么可能選擇一個傻子做祭品……”

“他手腳齊全，有鼻子有眼，他不完美！”

“蜥神都看不上的怪胎，他不能留在村子里！”

杜峰聽得頭皮發麻，在這一刻，他的世界觀完全崩塌了……

這游戲……不僅有些嚇人，還有點燒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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