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不見的禮物

到爺爺家時，才發現情況與預想的不同，不單是楊老爺子一個人。

林浪心跳加速起來：不要穿幫喲！

楊老爺子坐在橢圓桌的一端，楊美妮的父母坐在一邊，伯父一家四口坐在另一邊。

見到林浪，楊老爺子和楊父楊母都很高興，笑呵呵地主動和林浪打招呼。

介紹完畢，林浪還是沒說一句話，只是點頭微笑。

楊美妮對林浪的表現不甚滿意，在他耳邊悄聲說：“別木頭，該說也要說幾句?！?/p>

兩人坐下后，堂姐楊美琴說：“儀式就算完啦？第一次來看爺爺，兩手空空的，光帶張嘴巴，就沒點表示？”

楊美妮的臉微微發紅，來得太急，竟忘記給爺爺帶份禮物。

楊老爺子為他倆打圓場：“人來就好，我啥也不缺，一家人不用客氣?！?/p>

楊美妮干干笑道：“路上堵得緊，不方便停車?！?/p>

“開好車的人就是不同，一路飛奔停不了車。不像我們的老破車，不想停都得停?！辈刚f。

“只要有心思，這些都不是理由?！睏蠲狼偎菩Ψ切Φ囟⒅掷?，“帥哥，你說呢……不會是臨時請來的吧？那樣不帶禮物說得過去?！?/p>

林浪心頭像被人捏了一把，他回避對方的目光，向楊老爺子看去。

“是不是讓我說中了？”楊美琴追問。

“姐，過份啦！是不是看林浪長得帥，嫉妒了？”楊美妮回懟道。

在兩姐妹唇槍舌戰的當兒，林浪發現了楊老爺子最需要的禮物是什么，心情終于輕松了不少。

“他若是陪飯郎的話，你也應該為他遮遮丑嘛。這點都不會，還做什么總經理?！睏蠲狼俨灰啦火?。

林浪開始說話了：“禮物當然有，只是不帶在手上?！?/p>

“喲——”伯母的聲音很刺耳，“是給爺爺送豪車，還是大宅子？重得手都拿不住?！?/p>

“俗氣！”林浪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非要看得見的才叫禮物?！?/p>

“誒喲！”伯母譏笑道：“不知是我孤陋寡聞，還是有人腦子有病，禮物有看不見的，奇葩！”

伯父家的人都呵呵怪笑起來。

在山里，林浪最喜歡與師姐師妹們逗樂子，眼下他覺得挺有意思的，便裝著木訥地陪著笑。

楊父楊母皺著眉斜眼看林浪，又看自己的女兒，像在問：這小子腦袋是不是被砸過？

最覺得林浪腦子有問題的還是楊美妮。叫他幻想，他真不著邊際了。那也行，可你奶奶的傻呆呆笑啥？

她后悔匆匆帶他回家，這下可出丑了。

楊美妮在桌下偷偷扯一把林浪的衣角。

林浪全然不把他們的情緒當回事，又說道：“都是俗人，哪懂得無中生有的玄妙?！?/p>

“別說沒邊際的，說看不見的禮物是什么？”楊美琴問，“爺爺還沒吃飯，你不會是拿筆畫個大餅給他老人家充饑吧？”

林浪的目光落到對面的準姐夫李崇祿身上，“你們帶給爺爺什么禮物？”

楊美妮不但松了口氣，還感覺很爽。她正想這么問，把矛盾轉移。伯父一家來看老爺子時總是只帶嘴巴從不帶禮物的，呆子這一軍將得太好了。

豈料楊美琴嘴角上翹，“我們的禮物是看得見拿得出的，崇祿知道爺爺身體不好，早托人到上京買了一件大神通心丹給爺爺?！?/p>

李崇綠補充說：“一種新藥，玄門宗師研發的。爺爺吃了有效的話，下次我再買?！?/p>

伯父擺手道：“下次我出錢，我雖然靠微薄的分紅過日子，為父親身體健康，砸鍋賣鐵我舍得?！?/p>

楊父楊母神情尷尬，抱怨的目光落到林浪身上。

楊美妮低下頭，不讓人家看她漲紅的臉。

林浪視而不見，示意對面的李崇綠，“姐夫，你說的什么丹就是你兜里的那盒東西吧？”

李崇祿先是一怔，然后從兜里摸出一個精美的盒子放到桌面上?！皩?，大神通心丹！別以為它輕手，這一盒可要九千九百九十九元?！?/p>

楊美妮和她父母被報價震得有點懵，而伯父一家正得意地關注對方的窘態，大家都沒去細想林浪是怎么發現李崇祿兜里的禮物的。

林浪一臉不屑：“蜂蜜加當歸而已，沒有宗師真氣，這么貴?！?/p>

“你啥意思？”楊美琴說完從包里拿出一張紙，“有發票為證?！?/p>

楊美妮慶幸這小子不傻，說丹藥是一坨屎反正也化驗不出來。

她真想親林浪一嘴。

“姐，林浪不是說你不舍得花錢，而是說你傻呼呼的把當歸當成仙丹買?！?/p>

林浪補上一句：“假藥不但沒作用，搞不好還會害人。這種禮物沒有更好?！?/p>

楊美琴指著林浪：“你憑什么說它只是當歸加蜜糖？”

林浪漫不經心地回道：“我聞得出來?！?/p>

說著把盒子拿到手上看了看，又丟到原處，“不同的藥物發出的光不同，也可以辨別，俗人當然看不到?！?/p>

楊美琴鼻子都氣歪了，“把自己扮成天師似的，我從沒見過這么卑鄙的人！”

楊美妮也覺得林浪裝得過分了，猛捏一下他的大腿。

林浪一臉正經：“我說的是實話嘛。你們羅剎人，沒一個講真話的?！?/p>

楊父楊母用冷峻的目光看著林浪，顯然也在指責他。

伯父冷冷地說：“這小子呆頭呆腦的，莫不是有精神病吧。美妮，最好帶他去腦科醫院看看?！?/p>

楊美妮不好反駁，只好說：“用不著伯父操心?！?/p>

伯母朝向楊老爺子：“自己舍不得錢孝敬爺爺，反說人家的藥是假的，爹，你給說句公道話！”

老爺子揮手示意別吵，“是真是假，以后吃了就知道?！?/p>

伯母氣得一拍桌子，“爹，你偏袒他們嘛。真的說成假的是他們一貫的伎倆，我提議馬上查賬！要不然又是沒分紅?！?/p>

楊美妮嚯地站起身，“你什么意思？”

伯父陰陰地說：“美妮，公司的貨進出那么大，傻子都知道賺錢不少，可一到年底結賬，總是微利。你別怪你伯母說話不好聽?！?/p>

楊父急懟：“哥，你不是不知道，這幾年來，設備老化，生產能力降低，成本升高；更要命的是，羅天剛的保護費一漲再漲。美妮能微利經營，已經很不錯了?！?/p>

“那是她沒本事！”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圍繞著經營權爭論不休。

林浪對他們的家事不感興趣，但他要的是這種氣氛，他們吵得越兇，就越沒功夫去探究他是真是假。

他徹底輕松了，拿過茶壺茶杯，悠然地自酌自飲起來。

“爺爺，”楊美琴嚷道：“大家都知道保護費的開支耗了大筆利潤，叫美妮為家庭作貢獻她又擺清高。這樣定吧：若我能擺平羅天剛，蜜你李確定我來經營?！?/p>

林浪聽出她的話音，心想這個妞子有意思，為爭奪經營權要舍身了。只是她身旁還坐著自己的未婚夫，姓李的會怎么想呢？

楊美妮冷笑：“姐，別把自己看高了，羅天剛看不上你！”

楊美琴并不氣惱而是滿臉得意，指著身旁的李崇祿說：“崇祿的哥哥是武魁武館的大師兄，請他出面協調，羅天剛必給他面子。

省了保護費，沒幾年，蜜你李一定能進入羅剎的一流企業?！?/p>

林浪放下嘴邊的茶杯，打量對面的李崇祿。

他的長相，確有幾分像那位李經理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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