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會遇見心軟的神嗎？

“張曉？那個是張曉家屬，出來簽個字?！辈》块T口，護士尖銳的嗓音刺痛著病人的耳膜。

張曉很想要同樣大聲地回應她。但他沒有力氣了。

“我，我在！”一道厚重的聲音響起，像大山一樣安穩。

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撐起身子，眼角已是密密的皺紋，青得發紫的眼袋，讓他看起來并不像一位臨近退休的老職工，倒像個被生活折磨的老乞丐。

三個月前張曉確診肝癌，三個月后頭發光光地躺在醫院里并不舒適的護墊床上，從難以置信到積極治療，說實話，張曉累了。很累很累。

“要結束了嗎？”張曉感受著這副虛弱的軀體。

父親在病房門口和護士爭執著什么，然后雙手顫抖的接過幾張白紙，高大的身軀一下子佝僂起來，肩膀顫抖。

張曉的淚水又一次滾燙了眼眶，劃過臉頰又迅速冰冷起來。

他連忙扭頭在枕頭上抹干淚痕，扭過頭去不再看向門口，他再不愿見到家人流淚，也不想別人看見這幅軟弱的模樣。

“曉哥兒！”父親擦了擦雙眼從門外走了進來，“今天晚上去外頭吃頓好的，準備下周一手術！”

“好！”張曉假裝堅強的微笑道。

……

生命進程：98.3%

……

晚飯很愉快，只是張曉沒幾筷子就吃飽了，看著家人圍坐在暖黃色的飯桌前，窗外的細雪仿佛被這個房間隔絕，張曉笑得很開心。

……

生命進程：98.7%

……

周五的夜里，張曉與父親發生了第一次爭執，他不想治療了，手術費會掏空一個家庭。父親紅了眼眶，沙啞著說，你不想治也得治！

張曉沉默，閉上了眼睛。

真的。

很想活下去??！

……

生命進程：99.2%

……

周六，張曉看著窗外驟降的鵝毛大雪，說，想去外面看看風景，看看南方見不到的大雪，父親想了想，還是把他推到醫院門口，看見抗著糖葫蘆的小販走過，張曉又笑著說，好久沒吃糖葫蘆了怪饞的。

老爹猶豫了，說“在這等我，很快就回來?！?/p>

幾分鐘后，張曉倒在冰涼的地面上，點滴血沫梅花一樣綻放在雪地里。

……

生命進程：99.8%

……

“氧氣！麻醉！快！”醫生焦急地推著手術臺前進。

白熾燈一晃一晃地扎眼睛。

張曉彌留之際微微睜開眼睛，聽見醫生大喊：“哥們撐住??！我一定救活你！我一定……”

張大病人微微一笑，兄弟，有復活卷軸沒??！哥們都要死拉，沒有就算了。

遠在天邊的神明??！能聽見我的呼喚嗎！我于此虔誠地祈禱！求你救救我吧！

……

生命進程：99.9%

……

視網膜里閃爍著赤紅的數字化作一道鎖鏈捆綁了張曉的靈魂，冥冥虛空里幽暗的次元掙開一道裂縫，像是魔鬼睜開了眼睛。

一道微小的白光接入靈魂與黑暗，紅色數字鎖鏈像觸火的海底章魚一樣縮回次元深淵。

數值再次變得潔白。

生命進程：99.9%

一道孤獨的聲音響起，遠方的旅人??！求你回應我的呼喚，于危難之中掙救這個快要破碎的世界吧！

沉睡的靈魂沒有回應，任由時間的河流將自己帶入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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