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官入朝

德彰五年七月初八，微雨，薄霧。

紅墻褐瓦的皇城內，一眾官員腳步迅捷，手執笏板排列成隊的行進在去往朝闕殿的路上。

今日是新入選官員正式上朝的日子。大啟的官員制度十分嚴苛，官員上朝站位、服飾、手執的笏板都有十分嚴格的要求。

位列所有朝臣最前方的是身著絳色云鶴朝服的三朝元老唐祟榕以及身著絳色金虎朝服的鎮國公許燁華，他們身后的是文武百官。而位于文武百官最末尾的則是今年新入選的官員。

在這其中，有兩人最為引人注目。

其中一人是當朝太傅方明成的嫡孫女方汝絮，另一人則是平民之女齊娩。

自從五年前先皇病逝，皇十三子繼位，尊貴妃南氏為太后以后，朝堂格局便與之前有了諸多變化。

由于皇帝年幼，南太后逐漸獨攬朝事，而大啟建國以來維持兩百余年的男子為尊的制度也因南太后的垂簾聽政而漸漸削弱。

在南太后鐵血手腕的改革下，如今的大啟，女子可休夫、可經商、可開辦學堂，當然在這之中最為引人談論的便是女子可入朝堂。

大啟建朝近兩百余年，自開國皇帝沈崇安開始便一直主張男子為尊，女子不過是男子的附屬品，依附男子生活，成為男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存在。

而如今，女子入朝堂在一定程度上標示著男子不再為尊，這使得一眾朝臣紛紛上書請求取消這一制度，但最終以南太后手持利刃，四品戶部尚書宋柯血濺朝堂使得爭論結束，朝臣不再諫言。

自此，大啟正式開啟女官制度，而南太后蠻橫專制、枉殺無辜的威名也傳遍了大啟的街頭巷尾。

說回齊娩，她身著一身褐色鷺鷥官服，手執青色笏板，低著頭，眉目緊皺的走在朝臣后面，而站在她旁邊的女子雖與她一樣的動作，但眉目間依舊有著一絲高傲，帶著不為俗事傾倒的清冷。

入殿、等待太后皇帝落座、低頭跪下行禮、聽朝、退朝。

前后近一個時辰的時間，齊娩結束了她的第一次上朝。

她呼出一口濁氣，走在出宮的路上。

”齊大人，齊大人留步?！?/p>

齊娩還不太適應被人這樣稱呼，她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身后有人在叫她。

她回過頭身后是身著一身青色云雁紋樣朝服的四品官員，青色云雁，是四品文官的朝服樣式，來人約莫三十歲左右，眉目剛毅，眼神中帶著讓人有些不適的算計。

齊娩記得戶部尚書周豐稔年齡三十左右，膚色偏黑，而戶部與金錢打交道最多。如此來看，此人應該就是戶部侍郎周豐稔。

她微笑的看著來人，雙手作揖行禮道：“周大人好?！?/p>

“哎，別這么客氣，如今太后娘娘設立女官制度，齊大人又是第一批入朝的女官，未來不可估量，說不定我以后還要依仗于齊大人吶?！?/p>

周豐稔說話十分客氣有禮，但齊娩依舊聽出了一絲不屑。

“大人過譽了，在下初入朝堂，以后還要依仗大人，還望大人看在在下年紀尚輕的份上，多多提攜?！?/p>

周豐稔雖然心里瞧不起齊娩，但齊娩的這番話屬實讓他心里十分舒坦，面對齊娩的笑意也多了幾分真切。

“看齊大人這身官服，您如今是入翰林院做事了？”

齊娩點了點頭，“是的，我現在是翰林院修撰?！?/p>

“原來如此，這個職位可是有機會親近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先恭喜齊大人了?！?/p>

“周大人忒多禮了，我只是六品修撰，怎么會有機會面圣呢，周大人可不要這樣講了?！?/p>

周豐稔還沒有回答齊娩的話，旁邊走上來一位與周豐稔同樣服飾的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面容有些蒼白，眼尾細長上挑，透露著一絲精明。

齊娩猜測此人應該就是戶部四侍郎之一的劉珃。

劉珃，六年前科舉的探花郎，因著眉目俊秀，溫文爾雅的氣質在當時頗得一些世家女子的芳心，但聽聞此人在未中舉前已經娶妻生子，因此也少了許多關注。

齊娩看出兩人應是有事要聊，便借故先行離開了。

周豐稔看著齊娩離去的背影，嗤笑了一聲，旁邊的劉珃看到此舉，笑著問詢道：“我說周兄，這新官入朝，不見你去和那些男子聊，你和這女官聊什么？”

“呵，我倒是想知道這女官有什么用處，不說為人如何，就這學識能有男子好就不錯了?！?/p>

“周兄慎言，這畢竟是太后娘娘親自指定的女官人選，你要是得罪了她……”

劉珃的話沒有說話，但周豐稔知道他要說什么，雖然面帶不屑，但到底還是收斂了許多。

......

這邊的齊娩走到翰林院閣樓處，她抬起頭望向正上方寫著“翰林院”三個大字的牌匾，輕嘆了口氣。

隨后眼神堅定的走進了翰林院，走進了這撥云詭譎，人心難測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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