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翔帶著這樣的心思,再坐在這個位置上,顯得不自然起來,反覺得過去的兩年同桌生涯當真是白過了。
蘇紫妍也注意到程翔看她的目光有些異樣,不過也不太多在意,只是瞪了他一眼,延續著她與程翔之間一慣的彼此誰也看誰不上眼的慣例。
只這一眼,程翔卻清晰地感受到,她竟是裝出來的。
兩年了,自己懵懵懂懂,橫豎看她不上,對她那股子發自心底的憎怨是不摻假的,她不是,她竟是一直裝出一副清高冷漠的樣子,她不憎怨任何人,卻在表面上與任何人都和不來。其實她并非一個冷漠的人,她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內心,也只有這個時候的程翔,才能清楚地體味出來。
程翔突然對她產生了濃厚興趣,這么個丫頭,為何一定要壓制自己的本心,刻意地冷漠清高?
“云雙?現在你如果離體的話,能停留多長時間?”早上程翔開始使用法力時,飼魂們就已全部蘇醒。
“現在?您肯讓我耗費精元出去逛嗎?哈哈,現在精元那么充足,我想一兩個時辰沒問題吧?,F在我就可以出去嗎?”
“不忙,今天放學時候吧,你幫我盯一盯這丫頭的哨?!?/p>
“沒問題,哈哈,太好了。喂,你們這些家伙,別妒忌我啊?!焙卧齐p狂喜,不由得向其他飼魂炫耀起來。
朱少東不無負責地提醒程翔:“老大,我看不妥,這個女子,我看并不簡單?!?/p>
“哦?”
“雖然她不像是修真者,但是看她筋骨非凡,體內至陽之氣充盈,雙目有神,行氣強勁,依我看她手上的拳腳工夫,恐怕還在你遇到的那個敏敏之上?!?/p>
“什么?你的意思是說,她也是個習武者?”
“有這可能,云雙冒然前去,就算她不夠能力發現,但武者身邊難說會不會有其他高人,萬一云雙被發現,弄不好還有可能發生意外!”
“切!老朱,你過于謹慎了吧,一般的低階階修真者也看不到我們,何況是凡人,再說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何云雙什么人,自然懂得潛行跟蹤,就算遇到高人,他在明我在暗,又怎么可能被發現?”
程翔略加思索,才道:“老朱提醒的是,小心使得萬年船。這樣,我且觀查她一天,再作計較?!?/p>
正思量間,蘇紫妍突然起身,叫道:“起立!”
程翔愕然起身,才發現上課時間到了,老師已進教室。
隨著學生們懶洋洋地叫著老師好,程翔抬眼望去,卻不由整個人都呆住了。
“從芳師妹?”
來人是教英語的劉麗莉老師,程翔對著講臺上的她已有兩年,今天看到,卻如新識。自從他吞噬了巫從言的靈魂接收了全部記憶后,總覺得有什么重要發現被自己忽略了,就如同人們看了許久的蒙娜麗莎,總覺得少點什么,卻很有人發現蒙娜麗莎其實沒有眉毛。
最顯眼的往往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正如這位他早已熟識的劉老師,竟長得和巫從言心慕已久的小師妹司徒從芳長得一模一樣。這么相像的兩個人,分別存在于程翔和巫從言記憶中,本來程翔早該發現的,卻直到現在見到了劉老師,才突想意識到。
記憶深處,巫從言總是默默地一旁細細地看著他至愛的小師妹,數十年,上百年。她的音容笑貌已完全刻入他的腦海,沉積在他記憶深處。而以現在程翔可以看到蒼蠅扇翅的目力,來觀查劉麗莉老師面部和身上的一切細節,居然無不與司徒從芳暗合。
問世間,哪有兩個人能相似到如此地步?
即便是一卵雙生的孿生姐妹,程翔自問哪怕頭一次見到,就一定能找到她們中的諸多不同,從而絕對不會再把她們弄混??墒窃趧⒗蠋熀托熋弥g,他真的找不出絲毫的差異。
特別是,她左側發際下方,有一道暗暗的傷痕。
巫從言一生也不會原諒自己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親手用他的斬月劍,刺到了最心愛的師妹,在她的左側發際留下了劍傷。僅僅只是這樣一劍,他也不致于愧疚至此,因為他那一劍,刺中的地方并非發際,卻是她的心口,只是在劍被拔出時,劍鋒又在她的發際留下那一道傷痕。
如果一切可以選擇,巫從言情愿那一劍是刺在自己的心口。
從那一天起,他再也沒有見到過小師妹。有時候他甚至懷疑,師妹已不在人世,而奪去她性命的重傷,正是拜他所賜。
一想到很可能他親手殺害了他鐘愛一生的師妹,他就痛不欲生。這種強烈的愧疚感,現在也同樣折磨著程翔。
“從芳?你真的是司徒從芳?”程翔喃喃著,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劉麗莉,兩行熱淚竟滾滾而下,“你是從芳,一定是的,你還活著,原來你真的活著!”
“程翔!”朱小超跑上前來,沖著程翔的耳朵大吼一聲,才把他震醒。程翔恍然四望,見所有同學都好奇地看著自己。
朱小超搖搖他:“喂,哥們,發生什么噫癥呢?你叫誰呢?見鬼了?”
眾人也正在好奇程翔在叫誰,這里就沒有一個名字叫從芳的人,待得聽朱小超說了句見鬼了,大家積極聯想,還以為在他和老師之間,有一個大家都看不到的鬼影,而程翔正在沖著那鬼影喊著。
“啊~~”一些膽小的女生已經叫出聲來。
“??!”后排,一個男生叫出來的聲音更大。
當大家的目光隨著那男生的聲音往后看去時,幾乎全班都尖叫了。
一個一身素黑膚色慘白卻容貌絕美的女子,不知何時進了教室,正靜靜地站在那里,雙眼只盯著程翔看。
“出~~出現了~~”朱小超以為自己也看到了程翔呼喚的那個鬼影,嚇得骨頭都軟了,沒當場尿褲子,也算他膽肥了。
此女子,正是敏敏。她依然是那一身淡粉的職業短裙套裝,走進教室里,格外顯眼。
“你怎么來了?”程翔好奇地問道。
“我的任務,就是跟著你。你不該讓我去別人家的?!泵裘粢膊活欀車嗽趺纯此?,徑直走到蘇紫妍旁邊,“你起來,我要坐這個位置?!?/p>
蘇紫妍從一開始就沒顯現過任何的懼意,現在見這“女鬼”主動跟她說話,更確信這只是個女人。
“憑什么我要起來?這個位置,我坐了兩年了?!?/p>
敏敏突然動手,一把掐到蘇紫妍的領口,像提小雞似地,就將她提到一邊,往地上一扔,蘇紫妍毫無反抗力地倒在地上,半晌坐不起來,引得全班又是一陣驚呼。敏敏卻不以為意,大咧咧地坐在了程翔的同桌位置上。
“她其實是個高手。狠狽樣子是裝出來的?!泵裘糇€后,兩眼直直地看著程翔。她嘴唇未動,這句話卻清晰地傳到了程翔耳朵里。
逼音成線,傳音入耳,這在一些武俠小說里被描繪為高深的內功,想不到敏敏也會,程翔合計著哪天也跟她磨一磨,看她肯不肯教,這個技術可是非常實用的。
朱少東告訴她蘇紫妍是實習武者,他還在懷疑,而現在,即使不用敏敏告訴他,他自己也看出來了。
當敏敏的手伸向她時,第一時間,她的手就動了,以她的速度,甚至完全能截住敏敏并且再行反擊,不過她似乎極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功夫,這已經動起來的手,又生生收回,然后顯得像個弱質小女生那樣,被敏敏扔在地上。
班里的同學們都看傻了,一個超級美女向班里的第一美女大打出手,動作其快,力量大得不像是小女生所為,整個人都被她單手抓起來,那得多大力道?學校里最強壯的肌肉男,想把她這樣一抓一扔,也少不得瞪個眼鼓個勁伴著一嘿地一聲狂吼,才有可能能完成這樣的動作吧。像這個美女這樣,扔出去一個人,像扔一張廢紙似的毫不費勁,臉上沒有絲毫用勁耗力的神情。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至于被扔倒在地的班長大人,除了有兩個男生出于人道主義和助人為樂的高尚品質,上前將她扶起來,其他人都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在這個班里,人緣實在差到極限,而且現在她也不再是現場第一美女了,誰還有工夫看她?
本來不少男生還想圍到程翔那里,問問這個神秘又強悍的超級美女是什么人,礙于已經上課,老師就在講臺上,而且還是全校公人的第一美女教花,男生們是一定要給她面子,不能破壞課堂紀律的。
“這位女士,這里是課堂,請你立即出去,否則我只好請110來接你?!?/p>
敏敏斜了她一眼,也不答話,突然手掌一擺,一個隔空巴掌拍了過去。
“不要!”程翔忙伸手阻擋,這個隔空巴掌被程翔接下了。
敏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倒也沒有扇出第二巴掌。
這是兩個非常小的動作,敏敏手動了一下,程翔手伸了一下,僅此而已,其他同學什么都沒看出來,卻逃不過蘇紫妍的眼睛。她詫異地看了程翔一眼,櫻唇微翕,想說什么,也終于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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