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聽我說…

很久以前，小學的書法課上，我認認真真地寫下“幸?！倍?。

幻想、期待，想到放學后能吃到您親自做的菜肴。我興奮地穿過馬路，不顧伙伴們的邀約，一心只為跑回家給您們一個驚喜。

父親這個時間通常還沒回家，身為主婦的您看到我歸家后便會熱情地跑到門口迎接，眼神中充滿著欣喜。

然后，我站在您的身邊，分享給您自己在學校發生的所有趣事——

“學校的小賣部經常出沒兩只可愛的小貓咪。你說相比「猛犸」如何？拜托，至少比它可愛一萬倍…

“聽說鄰座的男同學給隔壁班的女老師寫過全英文的情書，太有學問了吧！”

母親您很少插話，邊做著飯菜，邊耐心的傾聽著無休止的八卦。

每到晚上，父親下班回來，我們一家三口便相聚在一起吃飯。哦，包括「猛犸」那就是一家四口。

依舊記得，每當吃晚飯的時候，就有筷子聲在動來動去，這不是貪嘴，而是我們把菜夾給對方，讓他吃多點好東西。

您總會叮囑我，出門在外飯局上要講禮儀，嫌我沒有女孩樣子，吃飯不講究。父親則在一旁裝腔附和，就連猛犸也用“狗語”教訓我兩句。

盡管我不太愛聽管教，但只要看見您們滿眼寵溺，整個世界都是我的模樣，頓時便沒了怨言。

即便懵懂無知，幼時的我也敢確信，這就是所謂的“幸?！?。

或許是我太天真了，自認為這樣的幸福會一直持續下去，伴我成長。

然而，直到升入中學開始，家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二十萬，算我求你了，只要再借我二十萬，最后一次，快點！”

“收手吧，孩子她爸，我們家已經沒有錢了，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那天，我始終忘不掉您幾乎是跪求哭喊著試圖挽救陷入賭癮的父親。

我在房間內聽的很清楚，整個人將身子卷縮貼在房門前，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我非常心疼您，為了這個家日夜操勞。

父親是聰明人，工作回來經常輔導我做功課。

溫柔，有責任心，疼愛家人，是個名副其實的好男人。

我直到現在仍舊不愿相信，那個我曾說過要嫁就嫁父親這樣的好男人，引以為傲的天下第一好父親——怎么會是癮君子呢，他怎么能變成這樣？

這件事沒過多久，您和父親離婚了。

深夜的您總是一個人默默哭泣，我多想為您分憂解難。

當我想要上前抱住您，您卻立馬掩飾悲傷與淚水，命令我快去睡覺…

某一天，您突然告訴我要搬到別的城市居住。我以為您是要離開這傷心之地，告別過去的陰霾。

沒有來得及收拾太多行禮，也沒來得及同伙伴們告別，便匆匆離開這座生活了13年的城市。

沒關系，為了恢復以往，這些連代價都不算的東西又有什么關系。

而母親您，確實變了。

自來到新城市后，憔悴的面容恢復成過往的容光煥發。

我打心底替您感到高興。

但除了精神面貌層面的改變，您對我的態度也發生了未曾設想的巨大變化。

與其說是變化，倒不如說是變了一個人。

濃艷的妝容，吸引異性的暴露穿著。常常帶著男人進出家門。

不喜歡您如此墮落下去，您知道，我討厭父親以外的男人進我家門，為此我們經常大吵很多次。

您到底是誰，溫柔的您為何態度如此冰冷。不再關心我的衣食住行，不再傾聽我為您講的故事，晚上基本不回家吃晚飯，家里僅剩不多的錢也揮霍完了。

我知道，父親的離開對您打擊很大。但我受夠了您對我的冷漠，我大聲地控訴，換來的是皮帶的抽打，瘋一般地抽打在我的腿、后背…

不敢放聲大哭，因為會遭到更嚴厲的打罵。

不僅僅是在家里，連待在學校也同樣得不到庇護。

我的中學時代是黯淡無光的。

同班的幾名女同學將我堵在校園的墻角，拳腳打在腹部的感覺很疼，拽我的頭發的感覺很疼。她們威脅我說如果告訴老師，會再次對我進行毒打。

作為轉校生，無依無靠。

我害怕您嘲笑我懦弱，當然，換作以前的您，不可能察覺不到女兒傷痕累累的肉體。

如果您看到這里，請千萬不要萌生出復仇的想法，我哪有資格讓您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

拜托了，請不要傷害她們。

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三年，上了高中后我愈發懷疑——幸福，究竟是什么？

不知何時已經習慣自甘墮落的樣子。

夜里經常失眠，所以得靠藥物配合才能睡著。但噩夢卻接踵而至地向我襲來，輾轉反側后我不再掙扎。

“對于絕望之人來說，死亡除了瞬間的痛苦，其他方面比活著更好?！?/p>

母親，我究竟算什么？

是攀爬在黑泥里的蠕蟲？是隨時可以舍棄的壞掉的玩具？

到此為止吧，我們母女之間的聯系。

我會去到一個您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然后選擇消失——

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幫我歸還向雨宣同學借來的復習筆記。還有，房間抽屜里放著打工攢下來的全部積蓄，請您務必收下。

這是我最后一次麻煩您。

一路走來，非常感謝。

若有來世，我們不要再見面。

(摘自一封少女的遺書)

☆☆☆

源自世上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鉆了進來。

清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窗外的鳥啼傳達著對今天來臨的禱告。放在床前的鬧鐘也如約而至地響了起來。

慵懶的雙眼還未睜開，棉被探出的小手便不耐煩地將鬧鈴迅速關掉。

“該起床啦！我可愛的主人?！?/p>

“別聽她的，時間還早，再躺一會兒也沒什么的?！?/p>

“不行啊，這樣下去會遲到吧？”

“沒關系，偶爾遲到一下也很正常?！?/p>

內心的兩個自己正在激烈辯論，前者是一個是長著對潔白羽翼、頭頂光環的天使。后者則是長著雙黑色翅膀，頭上長角，尖牙利嘴的惡魔。

天使總是充當正面好人的形象，惡魔卻最了解內心底層的私欲。

那么，光與暗共同侍奉的主人——少女，千鈴該作出如何的抉擇。

答案是，兩者的諫言她全部采納。也就是說她打算先在床上逗留幾分鐘，對，就幾分鐘，絕對不會耽擱太久。然后，立馬起床吃早餐上學。

盡管千鈴很努力，卻怎么也睡不著，只是緊緊依偎在吸收了體溫的被窩里，暖和的觸感成了她賴床的執念。

跟醫院的病房不一樣——

陳舊的地步散發著清潔劑的味道，躺在很不舒服的護理床上，陌生的白色墻壁充斥壓抑的氛圍，成天被監視般接受醫護人員的查房。

總之，如果可以，千鈴發誓絕對不會第二次待在那種地方。

與之相比，這間并不算寬敞的臥室實在安心。

處處都留有少女精心布置的裝飾。

以粉色為基調的瓷磚地板顯得夢幻可愛，床尾的墻壁印有超大的卡通壁紙，學習桌旁的書架擺著各種書籍，看得出是位視書為宴飲的主。

現在是清晨六點三十分。

盡管很不情愿，千鈴還是勉強從溫暖的床滾落下來。

她第一反應就是打開緊閉的窗戶，隨即一股清爽的涼風襲向了她的面部，涼颼颼，非常舒服。

由于海島特殊的地理位置，四季都不會太冷，更何況恰逢秋季，溫度還未出現驟降的情況。

千鈴之所以打開窗戶，當然是希望自己能夠親眼目睹黎明破曉之際所帶來的震撼。

據說所處的城市是能夠第一時間看見日出的地方。

“早啊，太陽?！?/p>

千鈴邊自言自語地感嘆道，邊靠在窗前抬頭觀望。

朝陽確實很美，她每天都會向太陽打招呼，這是她的習慣。

雖然因為賴床錯過了最佳時段，但在見到陽光那一刻——

她便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

太陽依舊耀眼，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都未曾改變。

千鈴困意漸漸消失。

她脫下睡衣，換上提前備好的校服。

慢悠悠地走進洗手間，洗漱、梳理頭發。

她用冷水沖洗了臉，抬頭時卻看見奇怪的一幕——

洗漱臺前的鏡子里倒映并不是千鈴本人。

那是張美麗陌生的少女面孔，一席銀色的秀發，白皙的肌膚，有如藍寶石般的瞳孔，光彩奪目。

鏡面里頭的少女究竟是誰，是她，又似乎不是她。

恍惚間，鏡子的面孔消失了，變回了自己的模樣。

千鈴沒有多想，徑直穿過走廊，在經過母親的房間時駐足了一會兒。

“我去上學啦！”

平常這個點母親應該才剛剛入睡。冒著被責罵的風險，千鈴覺得還是報道一下為好。

“去吧…”

隔著房門傳來的聲音很模糊。

但千鈴卻尤為感動。

自從父親離家、母女倆搬到這座新城市以后，原本溫柔賢惠的母親變得一蹶不振，整日通宵達旦，她再也沒有吃過母親親手做的早飯，聽不到“路上注意安全”的囑咐。

所以盡管只是一聲“去吧”，心里就已經感到充實滿足。

玄關的大門近在眼前。

千鈴邁著輕盈的步伐正準備出門時，忽然感受到某種不尋常的氣息——

趴在門口前的田園犬正呲著刃牙，眼神兇惡，滿身的毛發豎起，時不時發出示威的低吼。

猛犸，千家的守護神，與小主人千鈴關系最為融洽，這只狗愿意為主人付出一切。

“真是只可愛的小家伙?！?/p>

千鈴伸出手，想要撫摸狗狗。

卻險些遭它咬傷，她嚇得趕緊將手收回。

“不應該啊…”

她大腦記憶里明明留存著與猛犸親近的畫面，為什么對方卻對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敵意。

她嘗試了各種辦法試圖讓守護這扇門的猛犸讓路，可它并不領情。

好餓啊，必須馬上出門吃頓早餐才行。

沒有辦法了，吃不到東西就得餓死在家門口！

想到這里，千鈴抬起右手，將食指對準名為“猛犸”的狗狗身上。

“汪汪！”

“可別小瞧了受自然女神庇護，以妖精之名降臨的我??！”

頃刻間，少女的指尖凝聚起絢麗的光芒。

這道光芒在猛犸的視角看來，只是單調的藍灰色。

它能察覺到面前沖自己說著聽不懂的語音的人類想要發動攻擊。

“哼，已經擺好了作戰的架勢了嗎，很好，我喜歡這幅表情，猛犸?！?/p>

千鈴好不容易遇到敵手，她將手指凝聚的能量釋放到最大功率，準備一招解決。

“旺…！”

而猛犸絲毫沒有畏懼，它的面部露出了獵食者的野性，前爪后爪都做出了隨時向對方撲殺過去的動作。

呯——

僅瞬息之間，手指的光芒便化為一束激光將猛犸貫穿。

而千鈴，也就是我——

雖取得完全的勝利，但也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

“但也因此，付出了慘疼的代價…由于力量消耗過大，我陷入了長達2小時的沉睡，所以…”

少女澄清的眼眸看著一臉嚴肅的男人，繼續說道：

“所以，這就是我盡管很努力，最終還是遲到的理由啊，老師?！?/p>

少女真誠的話語似乎打動了老師，就連以“嚴厲”著稱的他都從嘴角擠出一絲笑意。

“你說和你家的寵物狗打了起來，還把它干掉了嗎…”

“準確來說它還活著，只是貫穿了皮層，我完美地避開了猛犸的大腦，食道以及脊椎?！?/p>

少女真誠地解釋道。

“千鈴同學，你不覺得自己編的遲到理由有些過于離譜了嗎？”

“親愛的老師，我真的沒有騙您！”

“算了算了，你這孩子…念在是初犯，就不計較這么多，先回去吧?！?/p>

“是?！?/p>

千鈴一臉失落地離開了辦公室。等她關上了門，緊接著，辦公室內便爆發出陣陣狂笑。

“發生什么事，你們在笑什么？”

一臉不知所措地再次打開了門，里邊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一瞬間，老師們的表情由嘲笑轉為嚴肅。

“千鈴同學，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呃，沒什么…”

千鈴無奈地再次閉上門，辦公室內又一次傳來刺耳的嘲笑聲。

“別…在…笑…啦?。?！”

感到羞愧難當的少女低著頭，快步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他們笑的真開心啊——

聞所未聞即將到來的災難。

走廊上，漫步的少女感慨道。

而且，他們還為此當成笑話一般，老師們的臉龐扭曲成了一種滑稽的表情，顯然是在盡力忍住笑意，更有甚者笑得眼角都變得濕潤，想必是忍得非常辛苦吧。

也許在現代社會，她的言論已經是不可理喻，成為了與時代脫軌的笑柄。

千鈴瞇著眼仰視走廊上方刺眼的陽光，回憶起今早發生的事情。

☆☆☆

回憶所述的舞臺是一座位于世界東方之國的海島城市。

傳說中被神遺棄的孤島。每隔數年都會誕生上千物種，隨之也會迎來上千物種的滅絕。

既是神秘的搖籃，也是神秘的墳墓。

當然，這些傳聞并不具備科學該有的基本依據，真實性還有待考量。

「擔耳市」，是坐落在海島中最大的城市。

其繁榮程度已經遙遙領先其它市區，真不愧是有著“傳說之都”的美稱。

正值工作日，又恰好趕上人流量最為擁堵的時段，整個市區人滿為患，十字路口車水馬龍，喧鬧聲在空氣中不斷回蕩。

“嗯嗯嗯…”

都市的嘈雜聲的確覆蓋了整片街道，但只要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就絕不會落下那夾雜在喧囂之中的細微天籟。

那僅僅是十分簡單的哼唱，卻帶著迷人的歌喉不停地與汽車的喇叭聲進行合奏。

老實說，千鈴并不討厭自己的歌聲被噪聲覆蓋。

相反，她被擔耳市如此繁華，充滿生命活力的巨型都市給深深打動——

到處都能看見各種各類的人，他們臉上的表情復雜多樣。為生活奔波所煥發獨屬于人性的光輝令少女動容。

“獻丑了…”

她希望城市的聲音皆能為自己所用。來吧，加入我的音樂團隊。以自然為音，歌唱平凡日子里美好的一切吧！

在柔和的陽光照射之下，少女揮舞四肢,橫穿馬路，邊唱邊舞動身姿地向前跳躍。

她毫不客氣地將路人詫異的目光當做對自己的欣賞與認可。

千鈴此刻的心情是充滿愉悅的。優雅的舞步加上動聽的旋律——她這是在慶祝,慶祝自己在無神之地重獲新生。

少女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太多事?？扇缃?，她竟然忘記目前的處境。

“糟了，要遲到了啦！”

在意識到大難臨頭后，少女完全不顧及什么優雅端莊的姿態，狼狽地用盡全力朝著學校的方向狂奔。

她瞄了一眼大廈頂端的時鐘。

距離上課還有半小時。

剛才光顧著唱歌，肚子現在卻不識趣地咕咕叫。

“還是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吧?！?/p>

一眼望過去，周圍餐飲類的商鋪排滿了隊伍。

如果排隊的話肯定趕不上吧。

正當千鈴束手無策之際，她發現街道小巷的角落還開著一家裝飾精致的店鋪。

“妖界第一滿香閣…”

少女走到門前，嘴里念著令她感到奇怪的店名。

從門外看進去，餐館內空無一人。

推開門，內部的裝修設計別具匠心。盡是一些從未見過的木材打造的一系列擺設，整間大廳富麗堂皇，還融入了5d光影，能給人帶來奇幻般的場景體驗。

無論怎么看都是能夠吸引顧客的高級餐廳，可實際上卻生意慘淡，人流稀缺。

而且，明明是家餐飲店，更應該開在靠近學區、商場、小吃街等附近才對。

這道理連千鈴都懂，作為老板應該更清楚才對。

說不定，店主是單純地有錢無處使吧。

想了一會兒，千鈴的肚子又開始作怪了，迫于無奈只好先進去看看。

“喲，歡迎光臨，女士?！?/p>

對方很熱情地朝自己打招呼。

循著聲音看向那張臉，她才總算明白生意凄涼的原因——

那是頭無以名狀的生物，亦可以說是怪物。

它的長相極為駭人，有著比身形還大的頭顱，兩眼圓睜，獨角獨腿，四肢細長如觸手。

奇怪的是，千鈴并未害怕，而是一步步向怪物靠近。

“老板，別擺著一副要吃人的兇相，這樣可做不了生意啊?！?/p>

“了不起…”

怪物吃驚地觀察著少女——她若無其事地走近，然后坐在了木制的吧臺椅上。

“了不起…”怪物再次驚呼。

“看起來你并不是幻化成人的妖精，也非持有陰陽眼的人類?！?/p>

“你到底是…”

怪物的反應仿佛在說眼前的少女才是真正的怪物。

千鈴注意到前臺角落還躲藏一只怪物的同類，它正在發抖。

“別害怕，老板。我只是光顧您貴店的客人，您聽，我的肚子在求救呢，隨便來點什么都行，拜托了！”

她壓根不在意對方詫異的目光，一門心思只想著干飯。

“小特，快…快給這位女士上一道豪華營養三件套！”

“是，老板！”

躲藏在角落的小怪物小心翼翼地現身，它灰溜溜地跑進后廚，開始忙備早餐。

面包片、荷包蛋、豆漿。

“什么嘛，還以為可以大飽口福，這不就是人類日常的早點嗎？”

千鈴邊抓起面包片啃了兩口，邊失望地訴說起不滿。

“你能…回答我…”

怪物謹小慎微地試探。

“嗯？”

“啊啊，不是，女士…我…不是想要打擾您的雅興…”

“為什么講話吞吞吐吐？”

少女的反應愈加自然，怪物就愈加驚恐。

“…請問…呃…”

怪物話剛要脫口，又迅速停頓下來。外表看似清純的少女令它害怕的顫抖，甚至連話都說不流暢。

很多生物在初次見到認知之外的事物時，會本能地產生危機意識。這也難怪它會表現出如此反常的舉動。

千鈴喝光了豆漿，便馬上感同身受地替怪物著想。

“老板想問的是，身為人類的我為何能看見現世目空的餐廳，還能走進來和汝等聊天。對嗎？”

那游刃有余的語氣，加上看穿一切的表情。怪物這才明白，其實少女什么都清楚，她之所以出現在此，純粹是為了拿自己尋開心。

“才沒有，我是來照顧您的生意，妖怪老板?！?/p>

瞧，她不知通過什么手段讀懂了人家的心思。好可怕，她…真的是人類嗎？

不行，必須找回場子。吾可是妖怪界享譽盛名的大廚，豈有被區區人類欺負的道理！

想到這，怪物開始行動。

趁著少女分神的時間，利用自己令人聞風喪膽的鬼臉悄悄貼近，當她抬頭看到的一瞬間絕對會被嚇哭。

此時的千鈴還不知怪物的意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前的荷包蛋。

“老板，你這蛋做的太棒了?！?/p>

千鈴嘗了一口兒，贊不絕口道。

等她稍微抬起頭，這才發現怪物的臉幾乎快挨近自己。

“啊啊啊——！”

這聲驚叫并非出自千鈴，而是怪物老板故意弄出的嚎叫。

本以為會嚇得她直接癱倒在地瑟瑟發抖。

可事與愿違，千鈴對此反倒露出真摯的笑容回應，伸手捏住了怪物的鬼臉。

“嘿嘿嘿，臉蛋肉乎乎的?！?/p>

“住手，別捏啦，好痛，輕點??！”

少女的樣貌與常人無異，但怪物能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種不可褻瀆的氣質。如果說妖皇大人是君臨天下的霸主，那她便是受萬物憐愛的尤物。

況且，已經有百年時間無人敢觸碰它的臉。它也自認為這張臉帶來的只有丑陋與不詳。

千鈴觸及它的臉，那只纖纖玉指如同施加了魔法般將黑黝黝的面部變得發光發亮。

“你果然是善良之妖呢，布魯斯老板…”千鈴溫柔地說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怪物布魯斯的疑問越來越多，但對千鈴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多少有些頭緒了吧?！?/p>

“什么？”

千鈴微微一笑。

我啊——

是受神之托，降生此地，為即將來臨的「毀滅」做最后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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