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升職順天府

公元一五三六年（明嘉靖十五年），嚴世蕃在京城的府第終于落成了，也終于結束了他那居無定所的日子，同嚴季搬進了新落成的府第過日子了。

也就是在這一年，朝廷發生了較大的人事變動，禮部尚書夏言入閣不久主持了內閣，原朝廷禮部尚書的空缺就推薦了同鄉南京吏部尚書嚴嵩繼任，嚴世蕃的阿爹阿姆和老管家嚴年一家子也到了京城，住進了新建成的府第，從此嚴府就出現了。

老管家嚴年的二兒子嚴旬曾是嚴世蕃兒時的玩伴，現在到了京城就和嚴世蕃臭味相投，形影不離了。嚴旬生得精干壯實，有著一副男子漢的面容，加之他又會武功，嚴世蕃就要了他當隨從跟斑，而嚴旬也是歡天喜地。

隨著夏叔叔的入閣和阿爹的禮部尚書升任，嚴世蕃也是水漲船高，不久就調升為順天府治中，正五品官職。

順天府尹喬大人是一個老官僚，在官場打滾了二十多年的他熟悉官場規矩，也會看人識人。嚴世蕃調到順天府后他知道這是一個不能招惹的人，而且還是一個有著非凡能力之人，要不了幾年這個嚴世蕃的官職會在自己之上。但為了防患于未然，還是把嚴世蕃叫來警示了一番，畢竟嚴世蕃現在才二十三歲，是順天府內一大批官僚中最年輕的一個五品官員。

嚴世蕃知道官場規矩，他知道過一段時間后這個喬大人就會改變看法，只要能漂亮地辦下幾個差事，然后再打點一下，又有哪個上官不喜歡既會辦差又能送錢的下屬。

放蕩不羈的性格只能暫時收欲一下，嚴府內的阿爹阿姆時常嘮叨，順天府的地皮子還未踩熱，嚴世蕃也確實老實了兩個月。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嚴世蕃又舊態復萌，他給兩個直接上官送了各一千兩的紅包，又給喬大人送了一個兩千兩紅包，并保證差事要辦，但當差要自由隨意，上官們都是表示只要不是太過份就行。那些老同僚先是看不慣，但當看到嚴世蕃辦差很講效率，差事辦得又快又好自愧不如也就無話可說了。

錢就是好東西，有了錢什么事都能辦到，這種思想在嚴世蕃腦中己是根深蒂固。

但就是在這個這個順天府就有那么一個人不服氣，他就是順天府提刑司官宋人杰。

宋人杰出身官宦仕家，他家族有多人做官，也有多人經營生意，是京郊有名的豪族大戶。

他認為嚴世蕃就是一個紈绔子弟，一個不經科考就能做官的人就是有些本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靠山就是他那當首輔的夏叔叔和他那當禮部尚書的阿爹，宋人杰總想找機會羞辱羞辱嚴世蕃，讓他也知道天外有天。

兩人雖是同一衙門，但分屬不同差事，各辦各的差事，見面就幾次而已。宋人杰在順天府是大名鼎鼎，他自稱在他任期內不會有一件積案和一件冤案，這也就充分證明了他自己的探案辦案能力。

嚴世蕃認為宋人杰是一個辦事認真講究效率之人，在眾多官僚中宋人杰還算是一個能辦事的人。

當時在順天府眾人都稱呼嚴世蕃和宋人杰是順天府雙杰，一個會辦差，一個會辦案。就是這么個稱呼惹惱了宋人杰，他認為嚴世蕃和他齊名不配，他要找嚴世蕃比試一下，看看這個嚴世蕃有何本事。

嚴世蕃是一個不惹事但又不怕事之人，在宋人杰第三次邀請他時他有些發怒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像伙，我不招惹你你倒反而招惹我，不給點厲害瞧瞧還認為我嚴世蕃好欺負?！?/p>

嚴旬駕車到了京郊外的一處風景優美的豪華別院，宋人杰同著兩個年輕的富家公子在門口迎接，經介紹是一個姓徐，一個姓趙，兩人都是精干華麗，顯然家勢也是不一般。

進入客廳仆人就沏茶，然后就是敘話試探一番。

“嚴兄，宋某今日請嚴兄到敝處有些冒昧，目的就是想找嚴兄比試比試，還請嚴兄恕罪?！?/p>

這個宋人杰還真是直截了當，沒有拐彎抹角，嚴世蕃心里有了一分喜歡。

“宋兄客氣，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說不得比試后咱們還能成為知心朋友啦?！?/p>

“謝嚴兄寬宥，宋某今日特請了徐、趙兩公子作見證，也能給這場比試增添一分熱鬧?！?/p>

“行，請宋兄出題吧，咱們也不需客套?！?/p>

“嚴兄來者是客，就請嚴兄出題吧，這樣才會公允?！?/p>

這個宋人杰是既然提出了比試，又沒有提前想好比試題目，可見這個宋人杰還是個正直君子，嚴世蕃又喜歡了一分。

“宋兄，咱們都是讀書人出身，這第一場咱們就斗文吧?！?/p>

趙公子說話了道：“宋、嚴兩兄都是大智大才，今日比斗定是非同一般，咱們每個人是不是可以加點利頭，就以每人各一萬銀子做賭頭，我跟嚴兄，徐公子跟宋兄，這樣才會更有意義?！?/p>

宋人杰不置可否，反問嚴世蕃道：“嚴兄認為可行否?！?/p>

“可行，這樣就刺激一點，有何不可，以何為題？”

宋人杰看了看徐公子說道：“為表示公允，請徐公子隨便出個題吧?！?/p>

這個宋人杰表現得不想占別人一點便宜，自信心倒是有的，嚴世蕃又喜歡了一分。

當時的社會上有一種斗文方式，就是要應場應景出一個題目，然后根據題目比試者同時寫作一番，以三百到五百字為限，看誰寫作又快又好。然后就相互交換文章觀看記憶，哪一方先記住了就叫停，第三方對照文章由兩位比試者把對方文章背誦出來。這就是作為讀書人最基本的要求。

徐公子看到茶桌上有一個精美的小木盒，于是就不加思索道：“就以盒為題吧?！逼腿穗S之送來了兩套文房四寶，宋、嚴兩人各自分開準備作文。

宋、嚴兩人也想不到徐公子會出這么刁鉆一個題目，兩人都是想了想然后就下筆，這些都是難不住他倆的。

嚴世蕃完成了一篇作文看宋人杰也差不多也完成了，嚴世蕃有點吃驚，不覺又喜歡了宋人杰一分。

接下來是交換文章觀看記憶，嚴世蕃只看了幾眼就叫停了，而宋人杰連文章的一半都未看完，哪里就還能記憶背誦。

宋、徐、趙三人大吃一驚，他三人根本就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當嚴世蕃把宋人杰整篇文章一字不漏地背誦出來后三人才相信了，但那種相信中仍是透著驚奇。

宋人杰不得不佩服，他就當場認輸。

這第二場是由嚴世蕃出題，他為了給宋人杰一個臺階下，就提出了隔盒猜物。宋、徐、嚴、趙兩兩一組。各自在盒內任放一物件讓對方猜，可使用各種手段，只要猜中就算勝。

徐、趙兩公子聽了覺得不可思議，又不是神仙，如何就能知道盒中之物。

宋人杰聽了笑道：“嚴兄，這是宋某最拿手的，嚴兄就不怕輸？”

“宋兄也不需自夸，勝負未可知也?！?/p>

嚴世蕃就同趙公子拿著木盒走出門外，過一會又回到房中把盒子放下道：“請宋兄猜上一猜?！?/p>

宋人杰此時既不看嚴世蕃，也不看那木盒，就盯著趙公子問道：“盒中是隨身物品？”

趙公子答：“不是！”

宋人杰問：“是一片樹葉么？”

趙公子答：“也不是！”

宋人杰又問：“那是什么？”

趙公子又答：“不知道，自己猜！”

宋人杰點點頭笑道：“宋某知道了，什么也沒有，是一個空盒?！?/p>

嚴世蕃聽了有一點吃驚，宋人杰雖說能從趙公子的神情、眼神、口氣、語氣等方面看出一些端倪，這實際就是一個心理暗示作用。但嚴世蕃是采用猜物不放物來打亂宋人杰的猜測猜想，結果還是被猜中，這宋人杰還真有兩把刷子。

徐公子不相信，打開盒子一看還真是空無一物。

嚴世蕃對宋人杰的好感又增添了一分。

宋人杰與徐公子也拿了盒子出門了一會兒，進來后將盒子放下后道：“請嚴兄也猜上一猜？”

嚴世蕃就盯著徐公子，左眼中發出了一絲不易查覺的青光來，徐公子一見身體就是一震，嚴世蕃乘機問道：“徐公子，盒子中有什么？”

徐公子答道：“是一張白紙，沒有其他的了?！?/p>

宋、趙兩人見了覺得有意思了，這個徐公子就怎么直接告訴答案了。

嚴世蕃把目光收回，徐公子立即恢復了，他看見三人都在看著他很奇怪，就問道：“難道嚴兄猜出來了?！?/p>

趙公子道：“不是你告訴了我們答案么？”

徐公子詫異道：“我沒有，我什么也沒說?！?/p>

到這時宋人杰終于醒悟了過來，剛才記憶背誦文章時宋人杰就感到可疑，天下哪有看幾眼就能把一篇文章記住并背誦出來的道理，現在徐公子又當著眾人說出答案，而他自己卻反而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就不是一個凡人，得想法子跟他做朋友。

“嚴兄好本事好手段，宋某佩服，宋某認輸，請嚴兄不要怪罪宋某的無知，宋某給嚴兄賠罪了?！?/p>

“宋兄真君子，嚴某也佩服，宋兄就不必客套了?！?/p>

這時管家進屋來請四位公子到飯廳用餐，這場比試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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