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痛就憋著

葉玖兒有些反難，如果他是那個囚犯呢，那自己將他拖進屋內不是引狼入室了？

最終是左腦打敗了右腦，上手將那人從水池中拖了出來，平放在鵝卵石板地上。

被水泡過的衣服像涂了膠，緊緊粘在身上，血液并未因脫離水池而止住，反而流得更多，滲進石板路的縫隙。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她琢磨著要不要將他拖到屋內。

走門肯定是行不通的，寒霜今夜值守，必定會驚動她。

翻窗？

葉玖兒回頭看了眼大開的窗，又瞥了眼那人的身形，兩人相差極大，她在心里掂量著是否要將此人挪進屋。

秉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理念，葉玖兒試著抬起他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想讓他的重量分一半到自己身上，可看起來跟拖著他走什么區別。

葉玖兒將人挪到窗邊，扶著墻壁讓他坐下，自己先翻身進屋，取出一床厚厚的冬被鋪在地上，再翻窗出來，像丟垃圾一樣把人甩進去，正好落在被子上，多少緩沖了撞擊的力道。

雖不能完全保障不出問題，最起碼不會讓傷勢再加重。

看著被水浸濕的被子，葉玖兒粗喘著氣，憤憤道，“算你好運，碰上姑奶奶我了?！?/p>

怕驚動寒霜，葉玖兒只能借著窗外的月光嘗試救治他。

光線太暗，她一時不知從何下手。手上握著剛從繡花籃黎翻出的剪子，捏起他腹部上濕漉漉的衣服，一刀下去，鋒利的繡花剪劃出一道口子。

葉玖兒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這一剪刀正好對準了傷口的位置。

刀口從肚臍一直延伸到右腎處，中心的血肉被狠狠掀開，傷口邊緣泛白，血珠仍在不斷冒出。

葉玖兒皺著滅打量著傷口，實在難以想象，如果這一刀他沒躲開，他此刻恐怕早已沒了氣息。出這招的人，擺明了是沖著他的命來的，好沒傷到內臟，還有救。

“你該慶幸的?！?/p>

她拿著從衣裙上剪下的布塊，沾了茶壺中的白水擦拭傷口，將傷口上粘的細沙清理干凈。傷口還算干凈，只是被池水泡的有些發皺。

“一時半會也弄不到藥，你就將就著吧，痛的話就憋著?！比~玖兒翻出個紅紙塞住的瓷瓶，對著雙眼緊閉的人說著，不管他聽不聽得見。

打開瓷瓶，先放鼻子下聞了聞，確定這藥他能用，才用手指輕點著的藥瓶，白色藥粉從瓶灑出，落在傷口上。

眼見那人要張開嘴，葉玖兒手快抄起細線團塞進他口中。

“唔！”

聲音被堵住，他只能死死咬著細線團，發出細微嗚咽的聲，以此宣泄痛苦。

“我都說了，痛就憋著?！陛p飄飄的一句話傳入他的耳朵，像被小貓撓了一下。

再他看來，這小姑娘哪是來救人的，分明是來索命的，只能在心里暗暗咒罵。

白色繃帶在他腹部纏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以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收尾。葉玖兒輕拍了下他的臉，對自己的‘佳作’很是滿意：“搞定”。

屋內光線昏暗，看不太清男人的面容，葉玖兒捏著貼身手帕，擦拭著他臉上不知是誰的血漬。

撥開云層的月光，正巧此刻照了進來。

葉玖兒看清了男人模樣，眉如新月，細而淡，眉梢稍向下；緊閉的雙眼狹長，眼尾上翹，眼睫輕顫。她想如果這人此刻是睜著眼，想必是一雙看一眼就沉醉其中的眼睛。鼻梁高而窄，將月光遮擋，嘴角的那一枚紅痣，是這幅水墨畫的點睛只筆。

“長的好看，倒也不虧我救你?！?/p>

“但這不代表我不收報酬?！闭f著，傾身在他身上翻找起來。

從胸口衣襟摸索出一塊刻著‘姜’字的玉牌，玉牌握在手中有些分量，玉石底雕刻著云紋，還墜著顆珠子。

盯著姜字，葉玖兒一時間想不起來上一世在哪里見過。

“行了，就用這個抵債吧?！比~玖兒將玉牌放在枕頭下收好，轉頭對地上的人叮囑道，“我知道你醒了，走的時候記得把被子也帶走?！彼刹幌氡黄渌丝匆?，影響了她的計劃。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本已躺下的葉玖兒又爬起來，掀開帷帳補充道“記得還我一床新的?！?/p>

那人聽了這話，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這小姑娘還真是....

待帷帳里傳出葉玖兒輕緩的呼吸聲，他才睜開眼，試圖撐著地板借力坐起身。

腹部因動作擠壓到傷口，血珠迅速染紅白布條，藥粉溶入血液，滲進傷口深處。

“嘶?！蔽⑷醯耐春袈暠谎驶囟抢?，嘴唇因忍痛咬得發白。他寬大地手隨意抓住軟榻邊緣，弓著腰起身，捂著傷口，憑借僅剩的力氣翻窗離去。

銀白的月光下，他的眼眸異于常人，如果葉玖兒此刻看見他的眼睛肯定能想起他是誰，如紅石榴般的顏色，艷麗剔透，攝人魂魄，勾人心弦。

“小姐—小姐—”夏雨清爽的聲音呼喚著，掀開帷帳輕輕推著葉玖兒。

好看的遠山眉頭皺起，她翻了個身，想把自己埋入被子里逃離起床，最后還是被拉了起來。

她味同嚼蠟地吃著廚房精心準備的早膳。昨晚搬運那人花費了不少力氣，偏偏這具身體底子虛弱，此刻四肢像被拆開重組過一般，酸痛無比。

早膳時，葉玖兒一直盯著昨夜翻的窗戶，哪里被處理的干干凈凈，昨晚發生的一切恍如夢境，若不是枕頭放著下令牌，她真的要以為是一場夢了。

“寒霜，我們幾時啟程去弘法寺？”

被點名的寒霜手上的動作一頓，思考片刻回道：“回小姐，六日后....”她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小姐平時向來反對去弘法寺，今日怎么主動問起了？

葉玖兒正盤算著要如何去給東黎桉安排一部好戲，被門外的聲音打斷，“表小姐，夫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小姐休息?！?/p>

葉可芯來了？葉玖兒起身走到門口，探著頭朝院門方向望去。

“可是，我愧對姐姐....能否去通報一聲？”

“您請回吧?！笔亻T的人挪到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走遠后，葉可芯婢女的詆毀聲傳了過來，“當時就該讓她淹死，小姐你好心去探望。她倒好，連面都不露?！?/p>

葉玖兒沒將這小插曲放在心上，她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人今日去盯著葉可芯，隨后吩咐春蠶幫自己梳妝。

“咱們小姐就是好看！”春蠶看著銅鏡中倒映的人影，同時也是對自己手藝的認可。

銅鏡中的葉玖兒半挽著發髻，長發如瀑散在身后，飽滿的鵝蛋臉帶著些許嬰兒肥，葡萄大的眼睛，眼眸漆黑如初春的池水，清澈透亮，濃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輕顫。粉嫩的嘴唇輕輕上揚，露出可愛的虎牙，盡顯少女的俏皮。

“小姐，夫人今早將前些日子定做的衣裙送來了?！毕挠陰е恍腥诉M到屋內，將箱子放下又遞給為首的人一袋銀錢，讓人領著他們出去。

葉玖兒看這放在桌上的衣裙樣圖，有些眼花繚亂。棠瀾一口氣給她定了那么多，各種各樣的款式都有。

“隨便來一套吧，我趕時間的?！?/p>

幾人在衣箱內翻找著，勢必要將葉玖兒打扮的亮眼奪目，好把那盧家的小姐比下去。

葉玖兒摩挲著昨晚從那人身上得到的玉牌。

令牌上的暗紋凹凸不平，那個大大的‘姜’字，讓她又想起那人的面容，嘴角的那顆紅痣，烙印在她腦海中。

換衣時候，鬼使神差的讓寒霜她們把這令牌也別上腰帶，等反應過來時，令牌掛在腰帶上，跟著裙帶一同垂落。

“小姐這個令牌正好配今日這套?！?/p>

聽了這話，她也只是哈哈笑了兩聲，對于令牌沒過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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