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新娘子

凈花村的姑娘，長得都差不多。所以，她們從來都不比較，誰比誰長得好看。

離開凈花村后。

梵花這才知道，原來同齡女子之間，竟也會長得千差萬別。

加之，她最近在書中讀到一句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紅菱解釋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女子長得越是好看，越能得到男人的愛。

愛……

是梵花向往的。

段晉看著滿臉期待的梵花，心想，梵花居然紆尊降貴地跟姜薇比美？姜薇雖然長得還算好看，可是，在梵花面前，姜薇恐怕連庸脂俗粉都算不上。

段晉的沉默，消磨著梵花的自信。

梵花扁了扁嘴，失望地喃喃自語：“原來我連‘還算好看’都算不上……怪不得人家能夠成親當新娘子，我只能被關在這里了?！?/p>

“不是那樣的！”段晉趕緊解釋：“你比今夜的新娘……好看一百倍……不，是好看一萬倍?！?/p>

“真的嗎？”梵花激動地握住段晉的手，“我真的比今夜的新娘子好看嗎？”

“真的?！倍螘x由衷點頭。

“那就是說……我也算是長得好看的……對嗎？”

“她只能算是好看，而你，是美若天仙?！倍螘x的內心，還在為梵花握著他的手而絮亂。

段晉的贊美，讓梵花笑得眼如新月。

既然她長得“美若天仙”，那應該就會有人愛她了！

有人愛她，她就可以成親了！

成親了，她就可以懷小寶寶了！

……愛？

成親？

她怎么可以有這些想法？！

她還要回凈花村！

既然要回凈花村，她又如何能夠愛？如何能夠成親？

突然。

梵花有點失落……

梵花問：“晉哥哥……你有愛的人嗎？”

段晉不知道該如何告訴梵花——

一個姑娘家，在此等昏暗的內室，跟夫君以外的男子討論愛與不愛的話題，實在是大大的于理不合。

只是。

這般于理不合甚至可以說是離經背道的事情，映在梵花無邪的眼眸里面，卻是那般純粹。純粹地讓段晉認為，于理不合的并非梵花，而是世人。

段晉遲疑了半會，才回答：“我還沒有愛的人。你呢？你有愛的人嗎？”父王為了梵花，大動干戈?？梢?，父王對梵花極為重視……那梵花呢？她愛父王嗎？

“我不知道怎樣才算是愛一個人？”梵花雙手撐著下巴，眉頭輕皺地思考著，“當真‘愛’就是‘喜歡’嗎？喜歡一個人，就是愛一人嗎？”

對于愛，梵花仍是無比懵懂。

雖然不曾愛過，段晉自認仍算明白何謂情愛。

段晉說：“愛是喜歡，但是喜歡不一定是愛。人這一生，喜歡的人可以有很多，愛的人卻只會有一個。至于……怎樣才算是愛一個人……這點我也不太清楚?；蛟S，當你遇上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你就會明白了?！?/p>

梵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期待著，愛到來的那一天。

夜更深了。

梵花撐著疲憊的小腦袋，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著段晉聊天，一直聊到屋外璀璨的星月漸變迷蒙，一直聊到內屋那盞忽明忽暗的油水燈體力不支……累極了的梵花才軟軟地趴在桌面上，昏睡過去了。

看著沉睡中的梵花，段晉淡淡地笑了。

今夜，段晉是幸運的，因為他遇上梵花。雖然段晉不敢斷言說愛，但是段晉知道，他喜歡上眼前這個簡單單純的梵花了。段晉簡單地喜歡梵花的單純，單純地喜歡梵花的簡單。

小心翼翼地伸手，輕撫了撫下梵花絮亂的烏發。

段晉微微地笑了。

然后。

段晉重重地嘆了口氣——雖然不愿想起，卻也無法忘記，屬于他的新房里面，還有一位盛怒的新娘子。

唉。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段晉站起身。

不舍地又再看了幾眼沉睡中的梵花。

段晉又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偌大的行宮，已然徹底沉寂。喧鬧過后的寧靜，最是孤獨。在夜色隱掩之下，段晉自覺越走越寂寞……終究走到新房……他在新房外面，站了許久。

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氣。

段晉抬起仿若千斤重的腳，走進了新房。

洞房花燭夜。

黑金燭臺上那雙過分喜慶的鴛鴦紅燭將要燃盡，坐在床邊那位暴躁的新娘早已把蓋頭扯了下來……看到一身紅衣卻難掩落寞的段晉，姜薇氣極了！

姜薇從床上站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段晉，破口大罵：“你為什么這么晚才過來！你一定是故意羞辱我的，是不是？！”

沒有半分新娘子該有的嬌嗔，更不必說對夫君該有的點點尊重。姜薇的狂妄兇悍，通通都在段晉的意料之中。

段晉無視姜薇的盛怒蠻橫，自顧自地脫下外衣。

沒想到。

段晉的一番動作，居然讓一臉兇悍的姜薇紅了臉。

姜薇不自然地放下了叉腰的手，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

段晉冷淡地掃了姜薇一眼，不答反問：“你問我‘干什么’？難道侍寢嬤嬤沒有告訴你，你要干些什么嗎？”

“你！”

一向伶牙俐齒的姜薇憋紅了臉。

侍寢嬤嬤當然有把今晚要干什么告訴姜薇了！侍寢嬤嬤所說的，讓姜薇又羞又惱……姜薇想忘也忘不了??！最讓姜薇生氣的是，她為了將要發生的事情忐忑了一整個晚上，她的新郎卻遲遲不愿踏進新房！姜薇哪能不惱羞成怒？

“我怎么了？”段晉冷淡地看著姜薇。

“你……”姜薇又羞又惱。

姜薇此刻的內心是復雜的。她期待成為段晉名正言順的妻子，卻又不愿意放下她傲嬌的身段……內心復雜的姜薇雙頰緋紅如霞，熾熱如火。

不愿再多看姜薇一眼。

段晉把外衣脫下，只剩下貼身的單衣，走向鋪著鴛鴦紅繡被的新床……新床旁邊的姜薇內心復雜地吞了吞口水……段晉走到姜薇的跟前……姜薇全身顫抖地、閉上了她傲嬌無比的眼眸。

沒有理會姜薇內心的期待。

準確來說。

段晉甚至沒有多看姜薇一眼，便徑直躺到床上，一個翻身，睡了。

“段晉！”

姜薇一吼，如同河東獅。

段晉被子一拉，高蓋過頭，把姜薇的怒氣生氣全都隔絕在外。

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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