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嶄露鋒芒（下）

葉霜落眼睛愈發明亮，不知是聽唐笑吹牛逼很過癮，還是真的有所感悟，笑容也調皮起來，“哦，唐笑你要講未來十年的格局了？”

唐笑幽怨看了一眼女人，“姐，你要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就不說了?！?/p>

“別呀，好久沒有這么開心了，我可很認真在聽，你說的太好了，我全身充滿了干勁，要是在酒桌上，我一定得敬你三杯?！?/p>

齊大金舉手表示贊同，“唐笑，你必須的說完呀，就你說的話比酒桌上吹牛逼還要過癮，以后再有人說我沒文化，老子就把你的話拿出來，不嚇死他們龜兒子的?！?/p>

劉鐵生已經麻木了，就當笑話聽吧。

唐笑繼續說道：“建造一個新城，需要什么？不是政府有錢，也不是開發商愿意。最根本的是要有這個需求，要不然就算是建好了，賣不出去也是白搭?！?/p>

劉鐵生臉色緩和了些，“那和我說的有什么區別?！?/p>

唐笑笑道：“劉老板，我從來沒有說出你的問題有問題，是你一直覺得我在講空話，你作為最早一批下海經商的人，取得現有的成就，是你的膽子大，看得遠，所以有錢是你應得的。一個成功的商人，對商機的嗅覺是最敏銳的，如果你一直是抱有成見看待我，我就想問一句，那如果我說的是對的呢，你是不是就失去了人生中最大的商機?！?/p>

劉鐵生啞口無言，他被震驚到了，從沒有想過一個小屁孩的教訓能讓他無法辯駁，更操蛋的，他居然聽進去了。

“你不凡靜下心聽聽我說的在不在理，對與錯，對你又沒有任何壞處，時間能證明我的話，一個龐大的商業行為并不是一朝完成的，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冒的風險最高，收獲的利益也是最大，你若是不想冒風險，也可以做第二個第三個吃螃蟹的人呀，商業也是有‘勢’的，只要能抓住，利潤遠超你的想象?！?/p>

雷董那句話很有道理，抓住了風口，豬都能上天。劉鐵生的生意行為還是傳統的老一套，靠關系，追逐實實在在的利潤，甚至不惜走一些灰色地帶，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闡述抓生意的‘勢’，打破了他對生意的認知。

“能具體講一講什么是‘勢’嗎？”劉鐵生隱隱覺得抓住了什么東西，可是卻很難說清楚，為了捅破這層無形的紙，他語氣誠懇，低頭請教。

齊大金張大了嘴巴，這還是不可一世的劉黑胖子嗎？說送慫就慫啦！

“說出來一文不值，透過現象看本質，有前瞻性，理論的話聽得虛無縹緲?！碧菩┵┒?，親身經歷著他最有資格說這種話，“就比如我接下來要說的十年趨勢，就是我對‘勢’的理解?！?/p>

這一次劉鐵生沒有反駁。

“我們剛剛說到需求，需求從何而來，一是要有人，要有很多人；二是，這些人要有錢。拋開我們所有的疑慮，如果這兩個條件滿足的情況下，建造一個新城，你還會覺得不可能嗎？”

唐笑這一刻徹底掌握了話語權，和聰明人講道理有個好處，他們愿意多想，也敢想，最怕的就是和杠精不開化人講道理，說破天，他們也會堅持自己的想法。

“我們繼續反推下去，人從哪里來？顧名思義，農村！農民進城，這種現象從改革開放開始就一直在慢慢的加劇，甚至霜落姐，劉老板，八個，你們哪個不是這個時代背景下的縮影?！?/p>

三人同時點了點頭。

“目前有少部分人先富了起來，在城里站穩了腳跟，大城市發展為什么這么好，房價越來越高，靠比例極少的城市本地土著，有可能嗎？當然了，大部分農民工在城里從事的工作，收入較低，在城市里買不起房子，這么龐大的人口數目他們會何去何從？”

唐笑說到這里，莫名有些悲傷，接下來的話將是他人生的真是寫照，一個小民努力掙扎妄想打開一片天地。

葉霜落手指冰涼，掐了一把唐笑的臉，她的笑容很美，很溫柔，“想啥呢，繼續講呀?！?/p>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上一輩人對下一輩總是有美好的期望，七零八零后，他們吃過了太多的苦了，生活的折磨他們受夠了，沒人還想看到兒孫輩繼續走這樣的老路，所以每一個父母對孩子說過最多的話，好好學習，讀好了書就能坐辦公室，就能賺更多的錢。但是人嘛，三六九等，有的人成功了，大多數人卻是失敗者。當我們九零后這一代人正式走進社會的時候，接收了九年義務教育，眼界開闊了些，不管能耐大小，歸宿只會是城市，農村已經回不去了?！?/p>

葉霜落接著說道：“我明白你這番話的意思，農村工作機會少，所以大家向往大城市，可是小縣城也沒有太多機會呀，我們這里又沒有什么產業，說句難聽的話，縣城里服務員一年存下的錢和在家里種地收入沒有什么區別?！?/p>

“資源是有限的，生產資料滿足不了所有人，失敗者留不住大城市，回不去農村，那他們能怎么辦，尋找能生存下來的地方唄，除了十八線城市還能去哪？國家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新聞聯播，前幾年說的是什么，實現溫飽，現在呢，實現城鎮化，這是國策，可不是我瞎編的，我們不跟著國策走，瞎跑亂想什么呢。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一些產業必然會下放到低一級的城市，不信我們走著瞧，要不了幾年，咱們這里必然會有開發新區?！?/p>

劉鐵生臉色劇變，“不用等幾年后了，我接觸的人多，消息比較靈通，上面已經有這方面的打算了，還在計劃中，但是快了?！闭f著苦笑起來，“我從來沒有把這些消息當一回事，原來這就是‘勢’呀?！?/p>

齊大金也湊熱鬧，“唐笑呀，我有個問題想不通了，你說回不去農村，你為什么這么多人在老家建房子?！?/p>

唐笑被這個問題差點戳中了淚點，剛說完自己的人生，馬上又要說他父母的人生了，“八哥呀，不是每個人都能看清楚局勢，選擇大于努力，農村人勤奮嗎？天下就沒有比我父母這一輩更勤奮的人了，天道酬勤，按道理來說，最勤奮的人應該得到最豐厚的報酬，可這句話是騙人的呀，勤勞只會保證溫飽，和財富并沒有直接的關系，我父母這一輩子是最可憐的，辛辛苦苦賺錢養家，一輩子積蓄開開心心建好了房子，以為這樣就能安度晚年，可一抬頭才發現一切都變了，越來越多的人進城了，話題也不是今年你賺了多少錢，而是你家城里買房了嗎？操勞半生，最后還是要為子孫奔波?！?/p>

唐笑絲毫沒有掩飾情緒，哪是在推斷未來，這是把兩輩農村人親身的經歷復述了一遍。

“你父母才多大呀，說的這么慘，好像你親眼所見似得?！比~霜落好似在寬慰。

唐笑咧嘴笑道：“其實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農村嘛，進可攻，退可守，哈哈哈?！笨蛇@就是一句無奈的戲言，時代會推著你往前走的。

“你們知道如今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吧，三千萬剩男，男多女少會產生什么結果，這些人會成為光棍，女性將來會處于一個高位，具有更多選擇的權利，更優秀的男孩才有生育后代資格，優秀從何體現，房子，車子，錢?！?/p>

說到這個話題，齊大金打起了精神，興致勃勃說道：“那唐笑，你不是有成為光棍的風險?！?/p>

“不會說話，就把嘴巴閉上?！?/p>

“姐，這是唐笑意思，我是為他擔心?！?/p>

葉霜落無奈說：“該上心的不上心，不該想的你比誰的想的深，但凡你把唐笑的話聽進去點，也不用我替你操心，你這幅刀疤臉，丑模樣，你還是多擔心自己打光棍吧?！?/p>

齊大金不以為然，吞云吐霧道：“你這是人身攻擊呀，我才是你弟弟，你這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喜新厭舊不是好習慣?！?/p>

“閉嘴！”

劉鐵生剛開始是一點不在乎，此時卻是最用心的一個人，“那錢呢，有人這個話題你說的很清楚，還沒說他們為什么就會有錢呢?！?/p>

唐笑的情緒在講述兩輩人經歷，起伏很大，此刻興致索然，回答的就有些敷衍，“那就得說國內GDP長年維持在百分之十，這樣的成績在全世界獨一份，我真的不是經濟學家，理論的東西太多我也說不明白，但是時代在進步是不會錯的，中國人從挨餓到溫飽，一代又一代人奮斗永不停歇，難道就不能在十八線城市買一套房嗎？大多數人可以做到的，要不然老天爺就太不公平了?！?/p>

劉鐵生算是接受了這個答案，“最后一個問題，你是怎么想出來的?！?/p>

這個問題，葉霜落和齊大金同樣很在意，三個大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如果一切都是唐笑所說，在他面前，我就是一個傻子。

這個問題在唐笑意料之中，早就準備好了，“看書看新聞呀，發達國家很多就是這樣走過來的?！?/p>

回答在情理當中，可是三個人似乎都不太滿意，不夠有勁，沒有驚喜。

劉鐵生誠懇說道：“唐笑，我知道你也看不太上我，你是文化人，我是一個大老粗，很多人對我都有意見，可是我并不在意，因為我同樣看不上他們?？墒俏覍δ闶欠獾?，不管你說的這些對不對，我們現在也證明不了，但是你說的道理我是服的，我這輩子服的人沒有幾個，從一開始看不上到被說服的人，你更是頭一個，愿賭服輸，我就是這么一個性格?！?/p>

劉鐵生愛撒錢是個好習慣，錢包里所有的百元大鈔都給了塞在唐笑手里，厚厚的一沓，這該死的安全感，這樣的人多多益善。

劉鐵生卻壞笑起來，“被你教訓一頓，我認了；但是我劉老黑也是在城里響當當的人物?！?/p>

唐笑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建房子的目的是有深意的?！?/p>

唐笑迷惑看向葉霜落。

葉霜落一臉看好戲的壞笑，看著他吃癟心情十分美麗，“大聰明，這個敏感的時期，堅持在這建房子，為了對付誰，難道你就一點沒有感覺嗎？”

唐笑在提醒下，恍然大悟，“羅勇？”

“還不算笨，建房子是我的態度，堅持不讓的決心，”葉霜落揮手讓兩人先離開，“你們先回去，有些話我要單獨和劉哥商量?！?/p>

唐笑和齊大金離開之后，回頭看到兩人低聲說著什么，劉鐵生一會搖頭，一會沉默。

過了片刻，葉霜落才踩著高跟鞋回到了棋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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