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學期在繁忙的學習中開始了,此時距離我們高考還有122天。
張畫扇這人始終沒改掉講大話這習慣:
“我跟你講,我要是真的考上了北大,我從四川擺席擺到北京!”
我淺笑一聲,順著她的玩笑開下去:
“記得請我?!?/p>
“放心,少不了一個!”
她拍拍胸膛,像是在跟我保證一樣。
“那就好?!?/p>
從這以后,只要我看見她犯困,就會在旁邊提醒一句:
“記得請我吃席?!?/p>
“忘不了!”
甚至到后來,我有事沒事都要叮囑她一句,雖然我起初只是跟她開個玩笑,但似乎這句話已經成為了我們之間一個不能棄約的約定。
——
學校舉行成人禮那天,幾乎全年級的所有人的父母(或祖父母)都來了,可張畫扇的父母卻缺席了,但倒也正常,他們根本就配不上父母這一身份。
生下她然而不愛她,撫養她然而養不好她。
相較于她的父母,我的父母就顯得十分不錯了,雖說他們愛阻攔我完成夢想,但出發點是好的,他們至少是愛我的,只是在姐姐死后太過于地愛我。
我就這樣安慰著自己,但臉上那紅紅的巴掌印是我真的忍不了的。
看得出來,這是我親媽,下手還蠻重的。
“好了好了,齊悲媽媽,別太激動了!”
教導主任用手攔住我媽的另一只手,以防我的另外半邊臉也遭遇不測風云。
“齊悲,你也真是,這大好日子把你媽急成這樣!”
果然,教導主任還是老樣子。
我看著我媽氣急敗壞的臉,倔強地說:
“管你怎么打怎么罵,反正我就要考航空大學?!?/p>
被打之后,我整個人都平靜下來。
緊接著傳入耳中的,便是我媽的一陣哭泣聲……
也不想再慣著她,任她責罵,我破門而出——
“嘭”!
“我c!”
只見張畫扇雙手急忙捂住鼻子,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不是,她怎么會出現在這兒?又偷聽來了?!
我見狀,立馬從兜里拿出一張衛生紙,揉成一坨給她塞鼻子里了。
“謝了?!?/p>
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舉手之勞?!?/p>
“那麻煩你下次別用手破門而出?!?/p>
“好,下次用腳?!?/p>
看得出來,她實在是很想笑,可鼻血還在流,所以只好呲著個牙用嘴發出“哈哈哈哈哈”的音,就像是機器人在念這幾個“哈”字一樣。
“你先別笑,等我笑完……噗——哈哈哈哈哈!”
我捂著肚子,彎腰笑個不停,她接連白了我好幾眼。
晚上,我們下了晚自習,我還是不忘叮囑她:
“記得請我吃席?!?/p>
言中之意便是:你一定要努力考上北大。
“放心,忘不了?!?/p>
她朝我笑笑,轉身出了教室,我站在原地望著月亮,心里想著:
今晚月色真美。
沒幾天,不出意外我母親多半是去找過張畫扇了,因為回來她就跟我說,讓我考北大之類的話,還暗示我考北大就能和張畫扇有更多更多相處的機會。
若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是一口回絕,但如今我卻思考了很久,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使我對飛行員這么執著呢?
我記得,一開始是因為她吧,那么,如果是為了她,跟她上一所大學不是更好?
但似乎,我又不能這樣做,因為那樣就違背了我的初心。
所以我執著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無處得知。
——
之后有一天,我突然沉重地跟張畫扇說:
“我媽說,讓我考北大,跟你考一樣的?!?/p>
“你別一天聽你媽說這說那,想考什么就考什么!”
“媽寶男咱可不興當??!”
她撇了撇嘴,堅定地看著我。
我似乎是被感染了,說話也變得堅韌有力:
“嗯!”
最后還不忘加上一句經典臺詞:
“對了,記得請我吃席!”
“放心吧,忘了誰也忘不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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