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黃泉的引導之下,表露過一次心跡,此刻的李思思就像曾經嚴防死守的水壩上開過了一道口子,以前的冤屈再也憋不住了。
她勉力控制自己不哭出來,語氣顫顫巍巍地說道:“媽媽,我不想再留在這里了。他們總是說我是小叛徒,說我遲早也會像爸爸一樣逃跑。我們離開這里,等我學會了武術,就由我來保護你,不再讓任何人說你和爸爸的壞話?!?/p>
李思思這一句話,使她母親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紅了。
在這里呆了這么多年,她怎么會不知道這個村子是什么風氣?
排外惡毒!尖酸刻??!既不思進取、又見不得人好!就算是相同的出身,一旦嘗試離開就會被立刻各種攻擊,動用一切手段也要把人拖回來,仿佛離開了村子就是萬惡不赦。
自己去世的丈夫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郁郁而終,而自己為了讓女兒有一個好的未來,只能在外面拼命工作供養孩子。
好在她是嫁過來的,村中的左鄰右里對她的約束似乎沒有土生土長的丈夫那么嚴重,至少她還能離開村落去工作,雖然也經常有風言風語,但在她堅定的無視之下,仿佛人們除了說幾句風涼話也拿她沒什么辦法。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這里的村民們不繼續圍攻她,反而是把目標轉向了女兒!
從李思思的哭腔之中,她所聽到的是自己可憐的女兒被村子不容、被欺凌、被孤立,甚至被當做了轉移怒火的目標。
這讓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如何吃得消??!
“張叔叔家的小豆子,每次一看到我回家就罵我是天生的壞種,要我站直挨打……”
“劉伯伯家的珠姐姐,只要一看到我回到家,就會在我寫作業的時候帶人來拍門,罵我是不是準備逃跑……”
李思思越哭越大聲,仿佛要將自己心中的委屈一口氣全說出來。
已經聽過一次的黃泉,尚且感到胸膛中有一股怒氣在燃燒,而李夫人作為母親,更是聽在耳中、痛在心里!
她一把摟住李思思,眼淚止不住地流,也不知是為女兒感到悲痛,又或者是勾動了自己的心弦,替自己這苦命的一家感到不值。
“思思別哭,別哭……媽媽帶你走,我們再也不留在這里了……”
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女擁作一團,痛哭的聲音在這老舊的屋子里回蕩,聲聲刺耳、久久不絕。
黃泉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并沒有上前打擾,只是輕輕地把房門關上,阻止了兩母女的哭聲傳播出去。
因為他已經聽到了附近幾棟民房有了動靜,有些村民摸黑湊到了窗邊,正試圖偷聽這里發生的事。
而黃泉不想讓他們打聽到風聲,也不想聽到他們嘴中的幸災樂禍……
沒錯,哪怕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只是聽到了李夫人和李思思的哭聲,周邊幾棟民房里的村民,就已經在幸災樂禍地小聲嘀咕了。
他們自以為在房間內自言自語沒人聽到,但又怎么能瞞得過黃泉的耳朵?
但黃泉還真寧愿自己聽不見!
“……聽聲音,應該是李思思那壞種在哭吧?嘻嘻!怎么不哭再大點聲?”
“喂,老婆子,你聽。這是李家在哭呢,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罪,真可惜沒能親眼看到……”
“哥,這不是李思思那小崽子家在哭鬧嗎?哈哈哈,怕不是壞事做多了,遭了天譴了吧?”
……幾乎每一棟房子,都有類似的風涼話傳入黃泉的耳中,就算是以他現在的定力,也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
何其惡毒!
良久,李夫人慢慢冷靜了下來,黃泉才從桌面上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她頓時感到有些失禮,連忙接過紙巾擦了擦淚痕。
“剛才有些激動,真是對不起,讓黃先生見笑了?!?/p>
她那滄桑黝黑的眼眶里紅通通的,眼珠子中既有著對女兒的慚愧、又有著對人生不幸的悲哀、還有著對黃泉開導女兒的感激,混雜在一起,使得眼神十分激動。
“我真的沒想到,思思的心里藏著這么多心事,更不知道這里的村民竟然喪心病狂到對思思這么小的孩子惡言相向。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根本就察覺不到!我真不是個合格的媽媽,嗚!”
說著說著,李夫人悲從中來,忍不住又嗚咽了一聲。
李思思一聽,連忙抱著母親的大腿反駁道:“媽媽,不要這么說!怎么能說自己不合格呢,你是我最好的媽媽!”
李夫人一聽,眼中的淚光更加濃郁了,她無比慈愛地撫摸著李思思的小腦袋,說道:“嗯,思思也是我最好的女兒。我們明天就搬家,離開這座城市,回媽媽的老家去。那里不會有人再來欺負你、也不會有人再來指責你?!?/p>
“那倒也不必?!?/p>
這時,黃泉緩緩開口說道:“不管怎么說,G市也是全國名類前茅的城市,經濟、教育各領域都十分發達,讓思思留在G市成長對她是有好處的?!?/p>
李夫人嘆了一口氣,抱緊女兒說道:“唉,我當然也懂這個道理。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文化水平不高,干不了什么高收入的工作。光是供養思思讀書長大,就已經竭盡所能了,如果不是他爸爸留下的這棟房子,我根本就給不了思思一個家。但如果不住在這里,G市又哪里還有我們母女的容身之處呢?不離開又能怎么樣呢?”
黃泉微微笑了起來,說道:“也不用這么悲觀,你別忘了,思思現在已經是我們武館的一員,對于她目前的困境,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p>
李夫人聽了,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真有人愿意收下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去練武?而且還愿意提供其他的幫助?
未免有些太好了吧?
怕不是盯上了學費吧?!
李夫人面露難色,緩緩開口道:“黃先生,你的心意我們母女十分感謝。但我們實在是無力再去承擔多一筆學費了……”
“不,你誤解了。我們武館招收學員,是不收錢的?!?/p>
黃泉輕笑道:“我們武館不是商業機構,招收學員只看資質,不看金錢。相反,對于真正加入了武館的成員,我們是會以薪水的形式,向他們發放金錢作為經濟援助,讓他們能專心學武,而不是作為一個業余愛好?!?/p>
“而思思作為我已經認定的學員之一,雖然年齡尚小,但該有的金錢援助一樣不會少?!?/p>
黃泉頓了頓,語氣微妙地繼續說道:“而且,那筆錢比G市的平均人均收入還要豐厚,相信對夫人你也會有幫助的?!?/p>
李夫人聽完,人愣住了。
這是什么?倒貼錢求人學武?
“而且,我們武館最近也很需要各行各業的人員進行工作,如果夫人不嫌棄的話,也可以以工作人員的身份一并進入武館,相信待遇不會讓你失望的。那樣子不僅方便你和思思見面,也能在搬出這個村子之后,免去尋找房屋的困擾和支出?!?/p>
“最后,我向你保證,即使是在我們武館學武,也不會耽誤思思本身的學習?!?/p>
隨著黃泉最后一句話說出,李夫人的腦袋終于短路了。
自己一家這是遇上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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