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無奈

黃泉跟著兩位警察來到走廊的一個小角落，為首的那個年紀較長、一看就是領隊的警察開口問道：“這位同學，我叫楊國平，是來調查一下昨天的……沖突事件的?！?/p>

他提到昨天的事情時，并沒有說是斗毆，而是謹慎的挑選了一個惡劣程度較輕的用詞。

然而病房里的劉若松的那副模樣，哪里稱得上是普通的沖突？

黃泉眉頭一皺，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滿，但還是決定耐著性子聽他說完。

“這次事件影響很惡劣，我們也很想還你們學生一個安全的環境?！睏铌?，也就是楊國平，看著黃泉沉聲說道：“但是這需要你們的配合，剛才我聽說你也被牽連了是嗎？能否為我們講述一下具體的情況呢？”

“我不是被牽連其中，我才是他們的目標，劉若松才是被牽連的?！秉S泉冷靜地把整件事情的全過程都說了一遍，連最開始的源頭也沒有漏下，只省去了關于自己特殊變化的部分。

“原來如此……謝謝你的配合，你的證詞非常關鍵?！睏顕侥菄烂C的臉上換了一副興奮的表情，語氣輕松地說道：“接下來只要找到關鍵證據，這些個小混蛋就逃不了了！要是你的朋友也能這么配合就好了?！?/p>

“我朋友……他怎么了？”黃泉突然發現，也許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這位楊隊長并不是想故意降低這次事件的嚴重性，隨便找個理由草草結束調查。

楊國平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看，雙眼中含有憐憫、無奈等復雜的眼神，說道：“他一直說這事沒那么嚴重，讓我們不用追查，就算我們把那個視頻拿給他，他也堅持說不需要起訴。就連張女士也說不追究。我猜，應該是已經有人找過他們想私了了……”

“咳咳?！边@時，楊國平背后的警員干咳兩聲，楊國平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最后一句不應該當著黃泉的面說。

只是他從進入病房開始，表現就一直都有種不太正常的冷靜，明明自己就身處案件的中心，結果剛才聽到自己的“沖突”的臨時定性時，也只是皺了皺眉，并沒有過激的反應；而且講話時條理非常清晰，也不添油加醋。

這讓楊國平下意識的忽略了，眼前這個少年還只是個學生，而且還是案情的相關人，自己剛才的一些猜測其實是不應該說給他聽的，更何況自己說的還是一些影響很不好的猜想，這讓一個心智未全的少年聽了去，指不定會讓他以后的人生志向產生偏斜！

“沒什么。畢竟你朋友也是昨天才發生的遭遇，心里有些陰影，這是正?，F象。你也不用多擔心，要相信我們警察一定可以幫你們解決這個問題！”他連忙找了個理由跟黃泉解釋。

“嗯，我相信你們?！秉S泉微笑著點了點頭，態度非常淡定。

楊國平以為黃泉只是單純的冷靜，但他并不知道的是，除了性格冷靜之外，黃泉最大的底氣其實來源于他自己的實力。盡管只過了一天，但黃泉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

警察承諾能幫助他解決向鵬，對他而言根本無足輕重，還不如讓自己的朋友能度過這一關更重要。

曾經的他，只是理智更加成熟，但卻沒有解決麻煩的能力，遇事都是一退再退，哪怕心頭再怒，也不想影響家庭。

而如今，當他手握超越人類的力量時，很多事情……就顯得非常渺小，也非?？尚?。

“楊隊！”

這時，又一個警察跑了過來，正是原本留在學校的豐奇文。他背上背著一個長長的黑袋子，徑直跑到楊國平面前。見有外人在場，他特地湊到楊國平耳邊，小聲的匯報著。

不過這招對黃泉沒用，黃泉甚至不需要集中精神，都能夠聽清他在跟楊國平說些什么。

“我們在學校的垃圾站里找到了那根棒球棍，來之前我也讓那些學生招認過了，就是這一根。不過他們還說，這球棒原先已經被打彎了，但今天想去丟棄證據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又變回原樣了，一個個吵著說是鬼在作祟呢?！?/p>

楊國平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心里很是不屑。

他本就不信那些人嘴里的“鬼故事”，現在聽說他們指認的球棍又跟昨天不一樣了，心中更是認定，他們是純粹串供?？峙逻@是為了把這件事的嚴重性降低一些，畢竟他們也都是受人指使，現在指示者直接躲在家里不來學校了，他們預感到要被拋棄了，才亂了分寸，匆忙之間想出來的詭計罷了。

他接過豐奇文遞過來的黑袋，掀開一個口子，里面一根臟兮兮的棒球棍被透明的證物袋裝著，把手的位置還有點變形，一看就是用力過猛導致的。

“同學，你幫忙辨認一下，這是昨天他們用來打架的那根嗎？”楊國平把球棍遞到黃泉眼前。

黃泉瞄了一眼，抬起頭說道：“看起來是一樣的，應該是這根?！?/p>

“好的，那我們就先走了，畢竟還有些人我們要去問一問，感謝你的配合?！闭f罷，楊國平就帶著人走了，黃泉還聽到他走的時候豐奇文還在跟他匯報：“我們還調查出了昨天帶頭的那個學生，說是手斷了。昨天還在這家醫院做的緊急治療，凌晨就被轉走了，我們還在跟他的家人溝通?！?/p>

“好，盡快落實。我猜是被莊伍橋給轉移走了，別給他操作的時間……”

這些對話一字不落地被黃泉聽進耳中，但他并沒有做任何的反應，畢竟對方再怎么操作，無非就是想給錢封口、收買媒體等下作手段，不可能對他造成什么影響。

至于向鵬，已經付出了一只手的代價，相信以后也不會再敢出現在自己面前，黃泉也沒有打算再對他多費心思。

唯有那個素未謀面、但卻莫名其妙地對自己恨得牙癢癢的莊向榮，可能還會弄點花樣，真到了那時候，黃泉不介意讓他也感受一下他的好兄弟向鵬的痛苦。

……

回到病房，祝夢羽抬頭看了黃泉一眼，一言不發。

而劉若松則是開始催促著：“阿泉，午休時間也快結束了，要不你們還是趕緊回學校吧，耽誤了上課可不好。不用擔心我，我真沒事！”

“嗯，我們很快就回去了?！秉S泉點頭應著，走到病床邊，伸手輕輕地按在劉若松的肩膀上，鄭重地說道：“若松，你不用怕。他們不會再影響到你的，警察一定會把那些不良學生給清理出去?！?/p>

劉若松沉默了一下，臉上露出了苦笑：“我就知道楊警官肯定會從你嘴里得到證詞的?！?/p>

黃泉并沒有否認。

“剛才他叫你出去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只是我并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阻止你?！?/p>

劉若松苦笑道：“我們雖然相處時間還不算長，但我知道你不是個會向強勢低頭的人，不然也就不會有這檔子事了。但是我跟你不一樣，我家……其實很窮，經不起折騰。莊向榮派來的人說，只要我不追究，他們就包了所有醫藥費，還外加一大筆錢?！?/p>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母親，洗的發白的衣服甚至已經打了不少補丁，蒼老的面容上帶著濃濃的慚愧和陰暗，傴僂的身影印在劉若松的瞳孔中，是那么的痛苦，又那么的深刻。

顯然，她早已被自己的兒子給說服了，才答應他這樣處理。

“醫生說過，我的傷勢并不嚴重。起碼，沒有真正的危險，最多躺一段時間就行了。這段時間，能換來這點錢給我爸媽減輕一點壓力，我……能夠忍受。只可惜耽誤了幾天學習，恐怕以后要熬夜一陣子了?！?/p>

劉若松看向黃泉，臉上再度恢復平時的輕松，盡管躺在病床上，笑容卻開朗的像在課堂上汲取知識。

從頭到尾，他只有在提及自己選擇收下錢時，才流露過一絲痛苦；只有在提及自己的學習時，才透露出一絲可惜。

黃泉沉默片刻，忽然說道：“若松，你要是相信我，這筆錢你現在不用收，你只要好好配合楊隊長，指證向鵬，他們照樣要出這一筆錢?！?/p>

“沒錯?！边@時，一直旁聽著的祝夢羽也走到黃泉身邊，說道：“你不用擔心他們，這筆錢他們必定會出，就算真的想逃避責任，醫藥費我來幫你出。就當是黃泉借你的，到時候我找他要債。反正這事他才是關鍵人物，你因為這件事挨了頓打，他自然會負責?！?/p>

黃泉嘴角一抽，白了祝夢羽一眼，也沒有轉移話題，很認真地說道：“相信我。不要懼怕他們，更不要懼怕未來?！?/p>

劉若松也用力睜開眼睛，認真地看著黃泉，雙眼卻已忍不住發酸，連眼前的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

窗戶的輕紗被微風吹起，午間的陽光從窗戶傾瀉而入，映射在黃泉的身上，為他染上了一層朦朧的金光。

他用力的點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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