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巧舌如簧

幾名蒙古士兵聽他說蒙語，均是一臉驚奇，好似見到什么怪物一般。

一個穿著元兵盔甲的漢人挑著長矛在屋子翻了幾下，冷笑一聲，“眼看著大批南庭的官員往這里來，還以為是有什么金銀財寶，想不到白忙活一場。既然只有這個小孩，就殺了吧?！闭f完手中長矛一挺就向趙正咽喉刺去。

這一下速度極快，趙正啊呦一聲只來得及往棺材里面一躺，額頭頓時一陣火辣辣的，一股鮮血流了下來。

那元兵一擊落空，上前再次刺向趙正的胸口。

眼見長矛直奔要害，這下已經是避無可避了，趙正心頭叫苦：哎呦，賊老天。一句蒙語也不能求得一條生機么？

“慢著，先別殺他?！币幻晒虐俜蜷L大叫。

那名元兵一愣，他手里的長矛已經頂著趙正的胸口，只要輕輕一送，就能了解他的性命，但是蒙古軍令甚是嚴厲，他也不敢違背，只是不滿的叫道：“怎么？阿古拉大人今天是心軟了么？”

說完手中長矛一抖，趙正如騰云駕霧一般從棺材中飛出來落在地上，這一下摔得他七葷八素，頭冒金星，好在身上的力氣倒是多了幾分，趙正又驚又喜，扶著柱子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聲叫道：“多謝阿古拉大人救命之恩?！?/p>

眾人這才看清他模樣，見他約莫十來歲，臉上熏得漆黑，雖然有鮮血流下，但難掩眉目清秀，一身錦衣已被燒得百孔千瘡，看上去十分可憐。

阿古拉神色驚奇，問道：“小孩兒，你是什么人？為何你會說蒙語？”

趙正知道是生是死就看能不能說動這位百夫長了，他斟酌了一下說道：“小子叫陳玉成，是臨安人氏，我家公子與南庭叛賊陳宜中有些親戚關系，特地派小子和家叔前來說服歸順我大元。

卻不料陳宜中那老賊不聽我等勸告，不僅殺了家叔，還要把小子燒死祭天，幸虧大人及時趕到相救，不然小子要被活活燒死啦。巴亞日拉，巴亞日拉?！?/p>

他這話表面上合情合理，實則漏洞百出，經不起推敲。只是最后那幾句蒙語，倒惹得一眾蒙古士兵哈哈大笑。

阿古拉微微一笑：“你家公子叫什么？”

“姓陳，名萍。目前正在大都太子府中擔任侍衛?！壁w正面不改色的說道。

阿古拉一愣，他是和林人，大都這輩子也就去過一次。何況太子府中規矩森嚴，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他雖是個百夫長，卻是遠遠不夠資格進出的。至于是否有個叫陳萍的侍衛那是更不清楚了，不過他倒是知道大汗為了穩定南邊局勢，招募了不少漢人的青年才俊進太子府充當侍衛。

旁邊一個蒙古士兵瞧他神情疑慮，低聲說道：“大人，南庭那些殘軍正在整備，等下只怕還有一場血戰，這小孩雖然自己說是太子府的人，卻沒什么信物，我看不如一刀殺了了事。將來就算太子追究起來，我等也是迫不得已?！?/p>

阿古拉聽他說完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趙正瞧他二人秘密商議，知道不是好事，連忙說道：“我在南庭這邊探聽到不少機密大事，還請阿古拉大人盡快護送我返回大都，好稟告我家公子和太子爺?！?/p>

阿古拉眼睛一瞇，盯著趙正問道：“什么機密？”

趙正心頭叫苦，他思索了兩下，卻不知道說哪件事合適。

阿古拉瞧他吞吞吐吐的，說道：“你不要害怕，我等是阿術大人的先鋒，你要是真有探聽到什么機密，必定將你盡快送回太子府中。不然的話?！彼膊煌蠹氄f，只拔出腰間寶刀，狠狠的一下砍在柱子上。

趙正瞅著刀鋒離脖子不到三寸，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說道：“這第一件機密大事就是，南庭的小皇帝前一段時間死了?！?/p>

眾人啊的一聲叫出聲來，紛紛面露喜色，不少蒙古士兵更是仰天嘶吼，發出野狼一般的嚎叫。

阿古拉眼前一亮，一把抓住趙正的胳膊，追問道：“還有呢？你快說說，你還打聽出什么秘密來了?！?/p>

趙正瞧一眾元兵的神情，心知這消息恐怕說對了，又說：“南庭朝中現在分裂為逃亡和主戰兩派，逃亡派以陳宜中那老賊為首，主張繼續乘船南下，前往占城、安南一帶?！?/p>

阿古拉大喜，“那主站一派呢？有哪些人？他們做什么打算？”他不待趙正說話，繼續問道：“你有見著文天祥那人么？只要擒下此人，就是大功一件?！?/p>

趙正被他捏的胳膊發痛，皺著眉頭說：“主站派的計劃，我只能跟我公子和太子爺說，你就莫要追問了。文天祥我是沒見著的，聽說在福建一帶，你們要是想捉拿他，得去福建找了?！?/p>

阿古拉啊的一聲，松開抓著趙正的胳膊，神情大是失望。

趙正一邊揉著被捏的生疼的手臂，一邊說道：“大人，此地離南庭水師不遠，既然你得了消息，能護送我離開了么？若是大人有軍務在身，我單獨離開也可以?！?/p>

阿古拉這才回過神來，點頭說道：“既然你是太子府中人，又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還是盡快護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才好?！?/p>

他說完把趙正往旁邊一個元兵手里一扔，大聲說道：“嘎力巴，這小孩就交給你了。這里雖然沒什么寶物，但也打聽到南庭的小皇帝死了的消息，也算是大功一件，大伙兒回營吧?！?/p>

一眾元兵歡呼不已，紛紛簇擁著阿古拉往外走去。

那個嘎力巴是個八尺大漢，擰著趙正的衣領，如同抓著一只小雞一般。他把趙正往戰馬上一橫，打馬跟在阿古拉身邊。

趙正這才看清四周面貌，他們是在一個靠海的小山坡上，南面的海邊停著不少大船，遠遠的看見一群人正哭爹喊娘的往船上逃。

幾百個宋軍在一名將領的呵斥下，擺著零散的方陣正往這邊沖來，不遠處有幾名蒙古騎兵在方陣周圍不停的騷擾，那些騎兵箭無虛發，時不時的聽見宋軍發出慘叫。

趙正瞧了幾眼，便不忍再看。

“阿古拉，咱們就這樣回去么？”嘎力巴不滿地大聲問。

“是啊，是啊，大人，我們出來一趟，可是什么都沒撈著啊?！睅酌谝慌园脨赖拇蠼?。

阿古拉哈哈一笑，“也罷，兒郎們，隨老子去沖殺一陣，取幾顆宋狗的腦袋回來下酒?！闭f完一夾馬肚子，就沖往宋軍方陣沖去。

一眾元兵大喜，紛紛嗚嗚怪叫跟了上去。

嘎力巴的馬多了一個人，只跑了幾步就落到了后面。

趙正這才看清這股元兵不過四五十人，面對十倍之多的宋軍，卻是分毫不懼。他心中一陣哀嘆，都說宋軍羸弱，想不到弱到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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