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次連接

第二天上午考語文，下午則是化學和生物，文科下午考的是政治和地理。說是模擬考，但選修課也單獨計分，每科滿分為150分，六科總成績是900分。

李華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事情有點不對勁了，上午的語文試卷在他眼里依然顯得簡單無比。哪怕他再磨蹭，兩個半小時的考試時間他也只用了一個小時不到就做完了整張試卷。在監考老師質疑的目光中，他提前交了卷。

他其實也想低調，但實在是他的頭又開始痛了。

吃中飯時，他覺得就連張一張嘴都會牽動腦中某根不知名的神經，引起陣陣刺痛。不知道為什么，自從那天差點被水淹死后，李華就時常頭疼，他懷疑是那天溺水留下的后遺癥，猶豫著是不是該到醫院去檢查一下。

兩天提前交卷，蔣子涵對李華的興趣越來越濃，一直在他耳邊喋喋不休。李華卻只想離他遠遠的，蔣子涵的聲音在他耳邊忽遠忽近，不斷刺激著他的痛覺神經。

“你什么時候配了隱形眼鏡？”

蔣子涵好奇的看著李華的臉，又找到了一個新的興趣點。李華不想理他，只想快點吃完飯，好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但總有人不想讓他安安穩穩地把飯吃完。一只大手用力扇在蔣子涵的后腦勺上，蔣子涵疼得跳起來轉頭怒目而視，見身后三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縮了縮脖子又坐了下去。

“小子，伙食不錯嘛?！壁w小偉扒拉著蔣子涵盤中的菜道：“有魚有肉，吃得這么好，我們的錢什么時候給??？”

蔣子涵勉強擠出一絲笑臉道：“偉哥，上個星期不是剛給過嗎？”

邊上皮猴陰笑道：“上個星期你不是沒挨打嗎？你可是吃飽喝足了，咱兄弟三個可是還餓著肚子呢?！?/p>

“飯錢是充值刷卡的，我身上真的沒錢了?！?/p>

“沒錢了？沒錢你還吃什么飯？”

“我看這小子就是記吃不記打，非得讓我們給他松松筋骨才老實?！?/p>

“把他按住，搜他的身。你小子若是敢騙我們你知道后果的?！?/p>

三人按住不斷掙扎的蔣子涵，強行搜他的身，皮猴從他口褲里摸出幾百塊錢，得意地交給趙小偉。

趙小偉數了數，用拿錢的手不斷拍打著蔣子涵的臉：“這是什么？你小子膽肥了啊，竟敢騙我們?！?/p>

“還給我?！?/p>

蔣子涵去搶，卻被胖子用力一推，蔣子涵一個踉蹌，額頭撞到了桌角上。

鮮血從額頭滑落，掉進蔣子涵的眼睛里，燃燒起了血紅的怒火。

“怎么，想打我呀？”

胖子一臉囂張，蔣子涵死死盯著他，手上青筋突起，桌子上的不銹鋼飯盆篤篤顫動起來。

趙小偉三人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一邊分錢一邊哈哈大笑。

笑聲像針一樣刺入蔣子涵耳中，也同時扎進了李華腦中，疼痛刺激著李華胸中怒火愈燃愈旺。這一刻，他對趙小偉三人已厭惡到了極點。

蔣子涵雙目充血，像只炸了毛的貓狠狠盯著獵物。眾目睽睽之下遭此羞辱，他除了拿出勇氣奮力抗爭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滾?！崩钊A突然發出一聲怒吼。

趙小偉大怒：“你小子活膩了？上次沒淹死你，這次看誰來救你?！?/p>

皮猴搶先上來動手，手剛伸到李華面前，手指就已被李華抓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李華就是用力一折。

“啊……”

皮猴發出慘叫，屈膝跪在地上。胖子急忙一拳向李華頭上打去，李華抓起桌上不銹鋼飯盆迎著他的拳頭一拍，胖子拳頭打在不銹鋼飯盆上，湯湯水水淋了一身。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小腹已挨了重重一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趙小偉大怒，抓起一個凳子用力向李華頭上砸去。李華來不及躲閃，眼看就要被椅子砸中，身側傳來一股大力，蔣子涵及時推開了他，自己卻沒避開，椅子狠狠砸在他的背上，碎片散落一地。

“啊，你們去死吧！”

李華陷入瘋狂，胸中怒火快要噴薄而出。隨著他的怒吼，食堂里的燈光劇烈閃爍，掛在他頭頂的幾盞吊燈更是突然炸裂，冒著青煙掉落點點火花。

食堂里發出陣陣尖叫聲，桌椅碰撞之聲不絕于耳，周圍就餐的學生亂哄哄地向外跑去。

趙小偉驚恐地看著面目猙獰的李華，竟然發覺自己的腿肚子在顫抖。定了定神，他從褲袋中掏出一把甩刀，在手上甩著花，開了刃的刀尖像毒蛇一樣吞吐著滲人的光。

“住手！你們干什么？”

門中傳來一聲怒喝，終于有老師趕到學生餐廳，及時制止了接下來的流血沖突。

趙小偉把刀悄悄收起，惡狠狠盯著李華，他放下一句狠話。

“小子，你等著，這事沒完?！?/p>

說完，就和皮猴和胖子離開了食堂。

在蔣子涵主動賠償了椅子的損失后，一場風波消弭無形，老師沒有繼續深究的意思。十七、八歲的男生，在熱血沖動的年紀，誰還沒打過幾次架呢？

下午化學李華又是半小時不到就交卷，他的頭痛越來越劇烈，怕再在考場待著有可能會做出讓人驚詫的舉動來。

他跑到廁所不停用水沖洗頭部，希望冷水的刺激可以減輕一點痛楚。

廁所里人進進出出，很快有人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老師聞訊而來，問他要不要去醫院，李華搖了搖頭。醫院大門四面開，卻不是他這樣的寒門學子可以隨意進出的。

還有最后一場考試，忍一忍就過去了。

最終他還是聽從建議吃了一顆布洛芬，感覺稍好了點。用力揉了揉臉，開始準備最后一場考試。

生物雖是選修課，但知識點多且復雜，高中課程已經涉及了比較深奧的內容。今天的試卷難度據說不輸高考，可以說就連一個大四學生也未必能考得滿分。但這些在別人那里需要絞盡腦汁思索的題目，在李華眼中猶如小學生的數學題一樣絲毫沒有難度，他甚至可以輕易指出其中兩道題目出得是多么的不嚴謹。

布洛芬的止疼效果顯然沒有體現，李華只做了一半試卷就再也堅持不住。一個個符號從試卷中跳了出來，在他眼前旋轉飛舞，他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身子一彎趴在桌上昏了過去。

“補天通道已開啟，嘗試第三次連接……”

隨著李華昏迷，白色光團在他腦中閃爍，指揮著光點再一次向他意識深處地墻發起進攻。

……

“咳咳……”

李華被水嗆醒，驚恐地發現自己泡在水中，冰冷的河水快要漫過他的嘴巴。

“媽媽、媽媽……”李華拼命掙扎。

“別怕，媽媽、媽媽在?！?/p>

一個腦袋挨著他，聽聲音正是他的媽媽。黑暗中，李華感覺底下有什么東西托著他，使他不至于沉入水中。李華摟著媽媽的脖子，兩人的喘氣聲在狹小的空間被無限放大，直震得他耳朵發麻。

水越漫越高，兩人想往上浮，卻被頂上的玻璃擋住，很快兩人只能歪著腦袋以免水進入鼻子。

“咳咳……媽媽我、我快喘不過氣了……我想睡……”

李華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嚴重的缺氧令他的臉色發紫，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垂。

“別睡，堅持下去……”

女人焦急地拍打著李華的臉，卻發現李華已經神志不清，凄然一笑，她深情地看著黑暗中的兒子，往事一幕幕在腦中掠過，回憶里都是快樂的時光。

“可惜不能陪你長大了，兒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女人在李華的臉上親了親，隨即放棄掙扎沉入了水中。

“媽媽……”

李華猛地驚醒，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處掛著點滴。

隨著李華蘇醒，他腦中的白色光團再次陷入沉寂，直至消失不見。只是這一次，無論白色光團怎么指揮著光點發起一波又一波地攻擊，墻都紋絲不動，再沒有出現一絲裂縫。

一個護士走過來對他道：“你醒了，我去叫劉醫生?！?/p>

劉儀鳴是市醫院神經內科的門診醫生，聽到護士叫他時，他剛好接診完當天最后一個病人。按慣例，急診室的病人脫離生命危險后會轉入?？崎T診。李華表現出的癥狀是急性頭疼，正好是他的醫治范圍。

伸了伸腰，劉儀鳴把門關上，快步向急診室走去。到急診室門口時，正好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正一臉焦急地在向護士詢問著什么。劉儀鳴覺得這個老婦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這個人是誰？”

劉儀鳴一邊擦著消毒液，一邊問跟進來的護士。

護士道：“她是患者李華的奶奶，在門口站了快一個小時了，隔不了多久就要來問一下他的孫子醒了沒有，我看她可憐，患者蘇醒后就去和她說一聲，省得她擔心?！?/p>

劉儀鳴點了點頭，感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孩子生病，家里長輩最撓心?！?/p>

護士點頭稱是。

劉儀鳴走到李華床前，俯下身子微笑看著他。

“你好啊，李華，感覺怎么樣？”

“咦，叔叔，怎么是你？”

李華看到劉嵐的父親穿著白大褂出現在床頭非常驚訝。

“我叫劉儀鳴，是這里的醫生?！?/p>

劉儀鳴輕輕按了按李華的肩膀，制止他起身。

“哦。劉叔叔好！”李華點了點頭：“我怎么在這里？”

“你不記得了嗎？你在學校里突然暈倒，被救護車送了過來?！眲⒘x鳴提醒他。

李華想了想，逐漸回憶起了考試時暈倒的一幕。

劉儀鳴拿個小手電照了照他的眼睛：“眼睛往上面看，對，你現在感覺怎么樣？頭還痛嗎？”

李華搖頭道：“已經不痛了?！?/p>

劉儀鳴拿起邊上的CT檢測單仔細看了看，道：“除了有點貧血外，你的各項數據還算正常。不過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你的絕大部分腦神經都要比別人更活躍?！?/p>

他是腦科專家，自然也是神經內科方面的權威。

“活躍？”李華想了想，有點不確定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我頭痛的原因是我的腦神經比一般人要更活躍？”

劉儀鳴沉吟道：“不排除這個可能。據我所知你暈倒時正在考試，腦神經處于最活躍最興奮也是最緊張的狀態下，就像一張繃得太緊的弓弦，時間長了就有可能……嗯，產生強烈的不適感?！?/p>

李華點了點頭，他聽說過有些追星族見到偶像會暈倒，原因就是興奮過度。心中松了口氣，既然不是大問題，他就想要離開。醫院是個吞金獸，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可以久呆的。

“劉叔叔，那我可以走了嗎？”

劉儀鳴搖頭道：“暫時還不行，你這種情況需要留院觀察，你奶奶就在外面，等會兒讓她簽個字辦理一下住院手續?！?/p>

李華只好苦笑道：“劉叔叔，我沒醫保，家里只靠奶奶一人掙錢，我們負擔不起高昂的醫藥費?！?/p>

劉儀鳴理解地點了點頭：“費用方面你暫時不用擔心，送你來的老師已經預付了五千塊錢的醫藥費?！?/p>

可李華還是堅持：“劉叔叔，恐怕真的不行，我昏迷了這么久，奶奶肯定急壞了。若是我今天晚上住在醫院里，奶奶還真以為我出了什么大事了?！?/p>

劉儀鳴看他態度堅決，沉吟了一會只好同意了，既然患者堅持不住院，醫院當然也不能強留。再三叮囑了李華回去后萬一感到身體不適時，一定要馬上到醫院來。李華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劉儀鳴開了一些對癥的藥，無非是阿司匹林、頭孢霉素啥的，李華道了感謝后就要離開。劉儀鳴卻又叫住了他，問：“你的外婆是不是姓孔？”

李華搖了搖頭：“不是。劉叔叔你認識我外婆？”

劉儀鳴皺了皺眉頭，臉上有一絲迷茫：“或許是我認錯了，剛才我在門口看到她時，覺得她和我一個同學的母親有點像。說起來我和那個同學的媽媽也有十多年沒見面了。哦，我那個同學姓孔?！?/p>

李華笑笑：“年紀大的人長得都差不多，再說你的同學姓孔，他的母親未必也姓孔啊，我看應該是你認錯人了?！?/p>

“或許吧?！?/p>

劉儀鳴點了點頭，目送李華離開。等李華走后，他從抽屜里找出了一張彩色圖片，放在桌子上細細查看。

這同樣是一張大腦的掃描成像圖，與剛才給李華看的那張不同的是，這張圖上某個區域籠罩著一層若隱若現的陰影。

劉儀鳴看著這張圖片，臉上陰睛不定。

李華在走廊上找到了外婆?？粗媲斑@個佝僂身子縮在長凳一角的白發老人，看到他時一臉緊張關切的表情，李華的鼻子突然感到酸酸的。

“醫生怎么說？”外婆急切地問。

李華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醫生說我可能是精神過于緊張加上睡眠有點不足，才引發的頭暈目眩，多休息就沒事了。其實我昨天沒睡好，今天上午考試時就直犯困，下午實在堅持不住了就趴在桌上睡著了。結果學校老師以為我出了什么大事，一著急就把我送到醫院來了?！?/p>

“真的？你可別騙外婆?！蓖馄虐胄虐胍?。

李華取出藥方給外婆看：“真沒事了！如果我真有病醫生怎么會讓我離開呢？還開的都是頭孢霉素這些常規藥物?！?/p>

抓了藥后，外婆還是有點懷疑，不停問李華：“真沒事了？”

李華只好連連點頭，說真沒事了。

外婆和李華走出醫院很遠，這才放下心來。都說醫院大門易進難出，看來外甥真的只是他所說的什么精神不佳的毛病，應該問題不大。

昏暗的燈光下，李華呼哧呼哧吃著面條，奶奶在邊上看電視，聲音開得很小，她認為這樣比較省電。

李華往嘴里扔了一瓣蒜，辛辣的味覺刺激令他越吃越香。房間里非常悶熱，頭頂的吊扇有氣無力地轉著葉片，發出嘎嘎的響聲。李華索性脫下衣服光著膀子，但還是覺得熱，密密麻麻的汗珠從他臉上不斷滴落。外婆就在一邊為他搖著蒲扇扇著風。

“慢點吃，小心燙?！?/p>

李偉咧嘴一笑：“外婆，您認不認識一個叫劉儀鳴的人？”

外婆仔細想了想，不確定地搖了搖頭：“人老了記性就差了，我也說不上來認不認識這個人，但好像在哪聽說過這個名字，這人是干嘛的？”

“他是剛才為我做檢查的醫生?！崩钊A頓了頓道：“他說你長得很像他一個同學的母親?！?/p>

外婆神色變了變，看著李華道：“你怎么說的？”

“我說或許是他認錯人了?！?/p>

“嗯?！蓖馄劈c了點頭沒有再說話，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電視，心思卻不放在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深了，李華坐在書桌前，卻沒心思看滿桌打開的書本。他的面前放著一個玻璃杯，杯中注了一杯水，一個乒乓球浮在水上。

他集中注意力盯著乒乓球，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乒乓球慢慢沉入了水里。李華極力控制，水溢出了杯子卻沒有流下來，好像杯口上面還有一圈看不見的玻璃。

頭部隱隱傳來刺痛，該死的，頭又開始痛了。疼痛讓李華無法再集中精神，一松懈，溢出的水失去束縛，流到了桌面上，乒乓球又浮出了水面，杯中的水少了一小半。

李華吃了幾顆藥，感覺好受了些，卻不想睡，看著面前的水杯和乒乓球發呆。

隔壁傳來外婆早起的咳嗽聲，李華從椅子上站起，拖著僵硬發麻的雙腿，出去洗了個冷水臉，感覺神志清醒了些?？粗R中憔悴的少年，臉色蒼白，頭發干枯，唯有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自己的精神太強，身體卻太弱了，需要馬上開始鍛煉，只有一個強壯的身體才能承載異于常人的強大精神力。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