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夜中游山間古怪 說舊事身世非凡

那一夜，夜行人沒有來。后來，也再沒有來過。

妙光山上歲月悠悠。春去秋來，四時變換。這世界不獨缺某個人便不能運轉。倒是人，牽掛著別人，也被別人牽掛著。

后來的故事，依舊是從一個夜里開始。

這一夜，月上中天，微風不絕。陳如流正在房中睡覺，忽然窗戶上一個黑影略過，片刻后，吱嘎一聲。來人躡手躡腳打開了陳如流的房門。

那個身影站在陳如流窗前良久，忽然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什，慢慢逼近了正在臥床酣睡的陳如流，仔細看時，赫然是一根狗尾草。

她拿著那棵狗尾草，在陳如流的脖子上輕輕的劃過，又劃了回來。陳如流覺得癢了，拿手撓著脖子，她又把狗尾草湊到陳如流的鼻子上蹭著。

“阿嚏……”陳如流鼻子發癢，猛地打了一個噴嚏，自睡夢中醒來。睡眼朦朧的看著面前的黑影，撓頭說道，“夜青，怎么不好好睡覺，跑到我這里來干什么?！?/p>

夜青撲哧一笑，“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不要睡了，快隨我到后山云谷去?！?/p>

“去云谷干什么……”陳如流有些疑惑，雖然不值得夜青說的重要的事是什么，陳如流還是揉揉朦朧的睡眼，找了衣服披上。

“快走嘛，有好玩的了?！币骨嗬惾缌鞒隽朔块T，想必是過了子時，威平宮的燈火都熄了。風停了，今夜的月色亦是格外明亮，整個威平宮被傾灑銀灰，裝飾的格外漂亮。

陳如流任由夜青拉著，出了威平宮后門，走不多遠便到了云谷，也就是夜青的家。

走過斜坡，到了澗邊，那日夜青就是在這條溪流里躍出，陳如流此刻想起，仍覺得面紅心跳?！拔覀円芜^去?！币骨嘀钢鴮γ娴暮诎?，借著夜勉強看清對面亦是一片草地。

“你抓緊我?！彪m然不知道夜青要去對面干什么，陳如流還是與夜青自水流上一躍而過。陳如流修習了塵飛經，飛躍過去再輕松不過。

二人穩穩的落在對面的坡地上，溪流這面從來無人看顧，花草倒生的格外茂盛。

“走吧?！币骨嗬惾缌鲝街蓖懊孀呷?，又翻過幾道坡，眼見到了一座高峰之下，前面是茂密的花海，長滿了不知名的花兒沿著山坡無邊無際。

“再往前已經沒路了，夜青叫我來就是要看這些花嗎？花倒是極美，但為何非要夜里來?！标惾缌魍菬o盡的花海，在月色下確實別有一番秀色。

“當然不是啦?！币骨辔⑽⒋?，眼眸堪比天上的月亮那般明亮。清澈的聲音也為幽深的山谷增添了幾分靈動，讓誰也不忍責怪她打破了這里的寧靜。

“在花海深處……”夜青拉著陳如流的胳膊，彎腰鉆入了花叢中。

好像花海無邊無際，二人隱沒其中，一前一后，不知道在花叢中穿行了多久，終于看見了盡頭。

花海的盡頭，便是早前望見的那座高峰之下。山外有山，峰外有峰，十八棵合抱的古木種植于此，一派莊嚴。

陳如流望著眼前的景象，瞪大了眼睛，山體上不知是天然造就還是被人力開了一扇大門。

那確實是一扇大門，不過此時只剩門洞。門洞開得四四方方，雕刻整齊。

上面高處刻著三個奇怪的文字，陳如流只認得第三個字是古文里的“城”字。

“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标惾缌麟[隱覺得，門里面應該藏著什么塵封已久的秘密。

“是我無意中發現的?！币骨嗤白吡藥撞?，“我覺得很奇怪，好像有一種力量指引著我，讓我來到這里，我們快進去看看吧?！?/p>

“等等……先別進去”陳如流想要叫住夜青，但話未說完，夜青已經踏步邁進門洞之中，消失在黑暗里。

云谷深處有這種地方，不知道師父知不知道。如流想要回頭也來不及了，夜青已經進去了。

來不及再多想，如流連忙跟上，跑進門洞之中，走了幾步，便看見夜青的背影，陳如流倆幫忙追了上去，“你怎么不等我，萬一這里面有危險怎么辦?！?/p>

夜青望著陳如流調皮一笑，“有如流在，什么也不怕哦?！?/p>

“真沒辦法?！标惾缌魑⑽u了搖頭，向前面望去，這一看之下，不禁面色大變?！斑@……怪了?！?/p>

這里，是一座城。

寬廣的石板街道，街道兩旁的民居鱗次櫛比，便如海春城一般。

不同的是，這里沒有人，也沒有燈光，石板路上已經積了厚厚的土，如果不是時常有雨水沖刷，恐怕早已經失去了原貌。

兩側的民居大多已經破爛不堪，有的已經倒塌下去。木料已經風化腐朽，上面的彩色紋飾也都難以看清。

這里，是一座廢棄的城。建筑腐朽，毫無人氣?？墒瞧婀值氖?，分明在這條寬廣街道的盡頭，有燈光亮著。

“那里的燈光……真是怪了”?！白摺タ纯??！标惾缌饕埠孟裰四б话?，這太奇怪了，這里定然埋葬了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明知前方可能會有什么危險，可依舊克制不住想要知道這里的秘密，答案也許，就在遠處的燈光里。

兩人并肩走在荒廢了不知是幾百年還是幾千年的街道上，兩旁的廢棄民居沉默著，月亮也沉默著，只有二人踩踏地面的沉重響聲，這夜愈發的清冷。

走了許久，終于才看清了那燈光的所在。

“是一座宮殿?！标惾缌饔X得有些心慌，他必須說些什么來打破沉默。那宮殿的樣式很古怪，像是古書里見過的樣子。

夜青倒是沒覺得害怕一般，好像在逛海春城燈市一般?！捌婀职?，這里明明都廢棄了好久，為什么唯獨宮殿里面還亮著燈光呢?！?/p>

“確實……挺奇怪的?！倍家呀涀叩搅诉@里了，陳如流也不想就此回頭，必須要探個究竟。

大道兩旁始終是廢棄的民居，也有曾經不知是何人居留的各色的古怪的建筑，盡是一片破敗，偶然也有門前還在微風下搖曳的什么幌子。

陳如流攜夜青，一躍而起。飛身掠過這許多殘破房屋，瞬間來到了亮光的宮殿之前。

宮門大開，里面道路兩側點著燈火，照亮了入內的路，隱約能聽見里面有些清脆的鐵器響聲。

身前是雕梁畫棟燈火通明的宮殿，身后是破敗腐朽一昏暗沉默的廢宅，反差如此鮮明。

“走吧?！倍溯p輕的踏步進入宮門之中去，走過門廊，才看見前面的內殿，氣勢恢宏。

門廊到內殿，尚要經過數百級臺階，月光傾灑在漢白玉臺階上，幽白空明。奇怪的是，一個人都沒有。

二人繼續往前走著，忽然聽見身后“吱嘎~”的巨響，宮殿的大門突然關上了，接著便是有聲音逐漸從門廊過來，那聲音咯吱咯吱，十分刺耳。

陳如流連忙帶夜青閃到一側，躲在路旁的石獅子后面去，在黑暗中小心的望著宮門那里。

終于，兩個關門的人并排走過了門廊，從黑暗中現身。他們步伐齊整，身著鎧甲，戴著黑色頭盔，分明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可是看不清他們的臉，直到他們走近了，在燈光的照映下方才看清，頭盔下的士兵沒有表情。

沒有表情，因為那分明是兩具骷髏。

兩具穿了鎧甲的骷髏，骨骼摩擦鎧甲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們步伐齊整，從二人藏身的石獅子前走過。

等他們上了臺階，進了殿門，陳如流才敢大口喘氣，方才被嚇得連出氣也不敢。

“那是什么……”夜青小聲問道。

陳如流有些心神不寧，“他們曾經是人，早已經死了，尸首都腐爛了，只剩下骸骨，竟也好像還有生命……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p>

“小心……”陳如流突然聽見身后一聲破空之聲，連忙一把將夜青推開，自己也閃身后退。

一柄大刀重重的砍在了石獅子背上，陳如流這才看見，方才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個骷髏兵出現在他們身后，要是躲閃不及，刀砍的就是他們了。

骷髏收回刀，下巴一張一合，發出陰森的叫聲，“擅闖王宮者，死?！闭f罷提刀便朝夜青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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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骷髏勢大力沉，刀上又含著怨氣，陳如流不敢怠慢，連忙御起法術，提神聚力，閃身到夜青身前，仗著塵飛經的法力，硬生生雙手夾住那柄大刀。

“宮殿里肯定都是骷髏兵，快往一側的房屋里去躲躲?！币骨嗦犃?，連忙起身便繞著宮殿，跑向外圍的房屋。

陳如流卸下那柄刀，飛身一腳重重踢在了骷髏兵腹部，那骷髏兵吃力，退后幾步倒在了地上。

陳如流擊退了骷髏，飛身追趕上夜青，二人徑直往一側跑，沿路逃了一陣，忽然聽見前面又有聲響，陳如流連忙拉著夜青，隨手推開路邊一間房門，慌忙躲了進去。

二人在門縫里觀望著外面的動靜，是一對巡邏的骷髏兵經過此處，如果陳如流和夜青方才繼續往前走，必然要撞上了。

陳如流長出了一口氣，才有空轉身打量這間房子，回過頭去一看，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那間屋子看裝飾，像是一個女子的閨房，墻邊擺著一張梳妝臺，一具骷髏，正在銅鏡前坐著。

陳如流從銅鏡里看見，那個哭了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走……”陳如流小聲的對夜青說。

“哦……哦哦?！币骨嗦竺嫱酥?，那骷髏忽然動了，好像是在銅鏡中看到了二人。

它站起身來，轉身望向陳如流和夜青的方向。

陳如流攥緊了拳頭，上前一步便要出手，夜青卻伸手攔住他，說道，“它好像沒有惡意?！?/p>

那骷髏踱著步，盈盈向二人走來，好似是具女骷髏，也沒有怨氣，看來確實沒有要傷害二人的意思。

她到了夜青面前站定，好像在笑。夜青呆住了。陳如流不敢怠慢，緊張的咽口水，隨時準備要出手解決掉這個女骷髏。

她慢慢抬起胳膊，伸出手來到夜青面前，好像是在邀請夜青。

夜青看了一眼陳如流，稍有遲疑，便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骨。

她點點頭，牽著夜青的手轉身往里走，陳如流有些不放心，但看似這具女骷髏確實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

她牽著夜青的手，引著夜青到了屋內的角落，彎腰掀起地上的地毯，又輕輕一拍墻壁，地上木板便打開來，露出地上一個洞口。

那女骷髏放開了夜青的手，自顧自坐在一旁，再無動作，只是望著夜青。

“她讓我們下去?！币骨嗪完惾缌髡f道。

“可以相信她嗎，這下面會不會有可怕的東西?！标惾缌饔行┬陌?。

“我總感覺，她很溫柔，不會騙我們的?！币骨嗤呛诤鹾醯亩纯?，“反正出去的大門都被關了，還有骷髏兵守著，不如就下去看看，或許能夠出去呢?！?/p>

陳如流就從墻上取了一盞燈，二人便一前一后，下了洞口，進洞前如流回頭望了一眼那女骷髏，她竟然在流淚。

下了洞里面，便是一條直道，陳如流探知，至多三十米遠便是盡頭，二人舉著火把緩緩前行，一會兒就到了盡頭。

“奇怪，我好像來過這里，但是又想不起來?！币骨嘤X得莫名熟悉。

“不管了，先上去就是了?！标惾缌髟嚵嗽図斏弦彩菈褐景?，稍一用力，便將木板打開來。

上面燈光很亮，洞里也亮了起來。陳如流探頭出去，發現上面的房間雕梁畫棟，顯然非比尋常。

陳如流和夜青都爬了出來，在房間里到處打量著，他們正在大殿一角，在一扇屏風后面。

忽然屏風那面傳來兵器撞擊之聲，似乎有人打斗，兩人站在屏風后面悄悄觀察著。

一男一女，正在大殿中央打斗著，二人各執長劍，打的有來有回。

等到看清了那二人的臉，陳如流和夜青一齊驚叫出聲，“陸光神君！”“處露夫人！”

那二人正是威平宮中供奉的神明，陸光真君和處露夫人。

他們似乎沒有聽到陳如流和夜青的驚叫，只顧打斗著。

殿中再沒有其他人，陳如流和夜青上前去跪拜道，“弟子陳如流、夜青，叩拜二位神君?！?/p>

他們卻好似全然沒有聽見，仍是只顧打斗，而且面色絲毫不變，他們就好像和陳如流夜青不處在同一個世界。

“怎么回事……”陳如流覺得今晚經歷的怪事太多了，覺得似夢還真。

夜青忽然流下一滴淚來，緩緩向前走去，“你們……不要再打了?！?/p>

忽然殿門被人大力推開，一個骷髏將領踏步而入，環顧一周，發出陰森又尖銳的聲音，“有人擅闖宮中，驚擾殿下，立即處死?！?/p>

兩列骷髏士兵踏步進來，將陳如流二人圍在中央，門外不時響起尖銳的叫喊聲，聽那動靜，何止千百骷髏。

陳如流當下大喊，“糟了，骷髏兵正在集合往這里來，我們必須趕緊逃出去，我攔住他們，你快從洞里出去?！?/p>

陳如流一腳踢翻一個當先的骷髏兵，隔空取了他的重劍拿在手里，十余名骷髏兵一齊圍上來，陳如流不會使劍，只仗著有法力，劈砍之威亦令幾個骷髏兵難以招架。

“糟了，洞口打不開了?！背藐惾缌髡屑鼙婘俭t兵，夜青退到了屏風后，卻發現洞口又被木板封住，使勁也推不開。

陳如流和骷髏兵戰在一起，那個骷髏將領忽然沖天而起，在半空中揮舞大刀朝著陳如流猛劈，陳如流忙持重劍格擋，雖然堪堪擋住，卻被大力擊飛，整個人橫著擊穿了屏風，重重摔落在地。

顧不得疼痛，趁骷髏兵還沒圍上來，陳如流連忙揮劍劈砍封住洞口的木板，卻毫無作用。

“這下麻煩了……”還來不及感慨，那個骷髏將軍又疾沖飛天，直奔陳如流而來，陳如流連忙御起法術，“水盾！”

陳如流雙手凝出一柄水盾，擋在二人面前，骷髏將軍這一擊落在水盾上，未曾擊破水盾，反而被巨力彈開，摔落在地。

水盾，能夠抵御巨力，并能反射于敵，果然是上乘法術。

不過陳如流還沒來得及沾沾自喜，門外又沖進來數十名骷髏兵，繞過還在打斗不息的陸光真君和處露夫人，將陳如流和夜青逼到墻角，團團圍住。

“大?！瓱o量……”陳如流緊閉雙眼，周身泛起藍光。

這一重法術陳如流本還未練成，此刻形勢危機，便抱著拼死的決心，用了出來。

隨著陳如流雙手一揮，一道藍光伴隨著海水呼嘯聲猛地擊出，前排的十幾個骷髏兵受了這一擊，紛紛被擊飛出去，撞在后面骷髏兵的身上，亂做一團。

但只一會兒功夫，他們又從地上爬起，重新整好隊列，繼續向二人逼近。

他們根本不知疼痛，即便陳如流消滅掉這幾十個骷髏，后面還有成百上千，這下真是進入絕境了。

陳如流正要決死一戰，忽然聽見外面有一老者之聲，不疾不徐，大念定魂咒，“邪魔消散，惡祟定魂……”

春風一般悅耳的仙音穿透了整個宮殿，那些骷髏兵聽了，行動漸漸遲緩了起來，盡皆慢慢定住，算是回復了他們應有之態。

聲音漸消，便見景明真人緩緩飛身而入，落在大堂中央，向著陸光真君和處露夫人行一禮，“景明打擾二位神君了?！庇謱﹃惾缌骱鸵骨嗾f道，“你們兩個貪玩，怎么闖到這里來了，幸好我來的及時?！?/p>

陳如流長出了一口氣，去到師父面前賠罪道道，“師父，我二人好奇，一路來到這里，見了許多怪事，尤其是那陸光真君和處露夫人，莫不是施了什么法，好似與外人隔絕，完全聽不見我們說話?！?/p>

景明真人面上浮現出悲憫深情，“是古蔭神的裁決，或者說是罪罰?！?/p>

“三千年前，萬象神和古蔭神那一戰中，陸光真君是萬象神的統領――水神共工的得力戰將，后來水神撞倒了天柱山，天柱山是古蔭神族的根基，自那之后，世上再不會降生古蔭神了。

而萬象神也死傷慘重，水神觸山而死，萬象神群龍無首，和古蔭神拼的所剩無幾，而古蔭神亦是死傷慘重，諸神之戰，使得人間一片慘象。

神州大地，再也經不起戰爭了，于是雙方和談，而談判的籌碼之一，便是要將陸光真君以罪身審判，只因陸光真君親手斬首了古蔭神帝昊的兒子。

帝昊詛咒了陸光真君和處露夫人，讓他們生生世世打斗不惜，除非一人死于另一人之手。

本來繁榮無比的海春城，被陸光真君驅趕了百姓，成了一座空城，而跟隨陸光真君的衛兵卻不愿逃走，你們都看見了，就是這些骷髏，他們至死也保留著忠誠?！?/p>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陳如流陷入沉思之中，三千年前的諸神之戰，竟然是如此沉重的回憶。

“所以……陸光族人，便再無后繼了嗎?！标惾缌鲉柕?。

“本來有……陸光神君最小的女兒叫做處秋公主，陸光真君囑咐手下一個將軍，帶她往世外避難。

那位將軍帶了處秋公主出了城，便見天上一片陰云籠罩了海春城，海春城成了一片死城?！闭f到此處，景明真人悲痛不已，落淚不止。

“那么處秋公主后來……？”

“后來，她還是死了?！遍_口的卻是夜青，陳如流驚訝的看著夜青，夜青雙頰落淚，說道，“大家都以為處秋公主什么都不知道，但處秋公主早已知曉一切，那日她將心愛的一株夜青花種在城門外的溪水邊，便對那個護送將領說，‘父母姐妹，盡皆罹難，處秋絕不能獨生，但請將軍收尸，日后也要將我一族的事跡相傳，教世人知曉?！阕载赜诤４撼峭??！?/p>

“那么你……”陳如流難以置信的看著夜青。

夜青神色一怔，忽然痛哭不止，“我記起來了，我便是處秋公主手植的一株夜青花?！?/p>

景明真人道，“不錯……那位護送將軍安葬了公主，便在附近結廬居住，囑咐家族世世代代守護妙光山，只等有一日，解除詛咒，讓神君安息?！?/p>

景明真人神色一頓，“山上的海春城沒了，山下有了新的海春城，將軍的后人一直暗中守護這里，到我這，已經一萬零七百一十七年了?！?/p>

原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世事輪回，整整一萬年，終讓人再踏入這座城。

最讓如流驚訝的是，夜青，竟然一萬多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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