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一片奢靡繁華的熱鬧景象。宮女太監們進進出出,手忙腳亂地準備著皇帝的誕辰。
說是皇帝的誕辰,但是朝中儼然已經分為兩派,一派擁護太子,一派擁護二皇子,按理說太子已定,皇位繼承權不言而喻,但是二皇子卻拉攏了云滇人,讓二皇子有了與大皇子抗衡的能力,而皇帝已經老態龍鐘,無力在制止這場皇位爭奪戰。
一只靛頜搖頭晃腦地啄著遞來的米粒,沈清和上前行禮,“陛下?!?/p>
喂鳥的手沒有停下,俊俏的側臉點了一下,說:“坐?!?/p>
沈清和復又行禮,才上前坐下。她坐的筆直端正,太子喂完鳥,才起身前去,“讓你打聽的事,怎么樣了?”
沈清和說道:“李席已經和云滇串通,奪嫡之戰難免,陛下也應該早已看清,切勿再顧及兄弟之情了?!?/p>
李晏嘆了口氣,似是無奈地問:“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奪嫡之事,陛下理應比臣更加清楚 ?!?/p>
李晏聽到沈清和的話后笑了笑,“你還是不想承認自己是太子妃嗎?”
沈清和抬頭與李晏對視,“陛下,臣愿做您身后出謀劃策的臣子,也不愿在后宮里孤憤終身?!闭f完她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閉了嘴。
李晏知道她要說什么,轉過身揮了揮手,“下去吧?!?/p>
沈清和起身,行了禮,離開了。
他走后,李晏復又來到鳥身邊,撫摸著它的頭,輕聲問:“阿苑,我這樣對嗎?”
靛頜當然聽不懂他說的話,只是啄了啄他的手。
他口中的阿苑是將軍之女穆苑,是他的青梅竹馬,也是沈清和的至交好友。身患重疾,死在了他的束發之年,后一年,丞相以沈清和到了婚嫁年齡為由,執意要把他嫁近宮中,縱使沈清和百般不愿,在丞相夫人以死相逼后,也只能答應了。
而他,生在帝皇家,又有什么是他能選擇的呢?
沈清和從小就和別的女子不一樣,要說穆苑是因為身份,使得刀劍也不稀奇,但沈清和卻是硬學的,丞相意在培養一個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女兒,但沈清和卻讀兵書,舞刀劍,她時常跟著穆將軍學一些戰場上的東西,文人雅士的東西她也不落,四書五經,作詩寫文,都不在話下,他也時常感慨,若是沈清和是男兒身,一定可以大有一番作為。
可她是女嬌娥,注定不能像男人一樣,考科舉,當朝臣。
入宮后,沈清和郁郁寡歡,隨行的老嬤嬤欣慰地說沈清和終于走上正軌,過上了正常的生活,但沈清和總是望著窗外的鳥兒發呆,我這是正常的生活嗎?
心里的想法愈想愈烈,這并不是正常的生活,我的生活應該是考科舉,做朝臣,而不是困在這后宮,守著這一角方地。
她找了李晏,直言要幫助李晏稱帝,彼時皇儲未定,李晏也只是皇儲的其中一個選擇而已。
而李席深得皇帝心意,李晏再不爭取,皇位很有可能會落入李席之手,而李席為人陰險,不擇手段,并非是一個好君主。
說服李晏之后,沈清和為李晏出謀劃策,成功地搶到了皇儲的位置,也遭到了李席的怨恨。
皇宴要開始了,大病未愈的皇帝出現在了殿上,隨著太監一聲尖利的叫喊,穿著華麗的宮廷御舞們渡步而來,輕盈歡快的氣氛掩蓋了勾心斗角的站隊,每個人都心懷鬼胎,觀察著對方的眼神如鷹般犀利。
一道道精致糕點接連而上,樂曲也換了好幾首,沈清和也沒有了再觀賞的興致,在沒有人注意到之后,悄然離去。卻沒發現遠處有道目光,緊盯著自己 。
今晚沒有月光,烏云層層疊疊,密不透光。沈清和不喜歡這種天氣,她提著一盞燭燈,在羊腸小徑上走著,四下無人,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一陣風吹過,沈清和似乎被吹的停了一下,很快又走了。
她聽到了風吹衣擺的聲音。
有人跟著她!對方的武力顯然在自己之上,不然不會聽不見她的腳步聲,沈清和皺了皺眉,這里離有人的地方很遠,沈清和不敢輕舉妄動。
她只能朝前走,心里思索著到底是誰,走至湖邊,身后是刀劃破空氣的聲音,沈清和偏頭一躲,一把飛刀割斷沈清和來不及避離的碎發,細軟的發絲輕飄飄的落下。
沈清和全身緊繃了起來,有一個飛刀襲來,沈清和用燭燈打開,一個人出現在了她面前。
那人身著夜行衣,黑色面罩遮住了她的臉,沈清和拿著燭燈指著她,問:“誰派你來的?!”
那人也不說話,徑直出招,沈清和接了幾招,燭燈被打滅,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陣恐懼從沈清和的深處襲來,很少有人知道,沈清和怕黑。她小時候不聽話,被父親關了一個月的木屋,晚上的木屋陰冷潮濕,不管她怎么求助,怎么叫喊,都沒有人敢來開門,無助的黑暗使她恐懼,但不會讓她認輸。
長大之后,她還是怕黑,但她能做到面不改色,就像現在這樣。
她聽著對方出擊時的聲響,盡量冷靜地接招,但在武力不敵和黑暗環境下的雙重打擊讓她受了傷,她的手和身上都是飛刀劃破滲出的血,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她的意識也在散失,終于,在艱難躲避對手的致命一招時,她側身踩空,跌落到了湖里。
噗通一聲,沈清和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地往下沉,雖然還沒到冬季,但水已經冰寒入骨了,嗆水和寒冷讓本來就意識不清的沈清和更加疲憊。
她想了很多,想了剛才暗殺自己的殺手應該是李席派來的,畢竟除了他,也沒有人那么恨她,要把她置之死地了。想了李晏已經登上了了太子之位,為了百姓安居樂業,他也不會輕易地把皇位讓給李席。想了好多年前的穆苑,她跪在病床前,求她不要走,可是穆苑只是虛弱的笑笑,摸了摸她的頭。
她又想到了自己。想自己從前讀書時總被母親打斷,想被父親發現去科舉書院時被關木屋,想父親告訴自己要嫁給太子時自己誓死不從,卻終敵不過母親和阿嬤的以死相逼,想那日入宮時自己在花轎上痛哭,想自己這碌碌無為毫無意義的人生。
到死還只是一個太子妃啊,沈清和這短短的一生,都在和“女子”二字對抗,她跟穆將軍習武時,想日后成為一名保家衛國的將士,她女扮男裝想讀科舉時,想日后做廉史,讓百姓安居樂業。她成為太子妃后,跟李晏約定若他成了太子,廢除她太子妃的身份,讓她入朝為官,為守護江山出謀劃策。
但現在沒有機會了。滲血的傷口被冰水裹得隱隱作痛,眼皮逐漸睜不開了,就這樣死掉也好,唯一遺憾的,大概就是死掉之后,留下的唯一足跡,只有當朝太子的太子妃的痕跡吧。
一滴淚從眼角留出,還沒等成形,便與湖水混為一體了。
好黑,好冷,好遺憾啊,沈清和就這樣,沉進了靜默的湖底。
“小拖把,出去玩了!”郝梨拿起狗繩,站在玄關換著鞋,小金毛飛快地跑來在郝梨腿邊蹦來蹦去,歡快地汪汪叫。
郝梨帶著金毛出了門。今天本來不打算遛狗的,但已經一周沒有溜了,再不溜小金毛都要開始拆家了。
雨下了一周,整座城市都彌漫著清新的氣息,郝梨下了樓,深吸一口氣,旁邊的小金毛已經興奮地跑來跑去了。
郝梨給它套上狗繩,跟著小金毛漫無目的地逛著。
現在是晚上九點左右,大街上有很多出來溜達的人,看見這只活蹦亂跳的小金毛,都上前來搭訕,這小家伙好像知道自己很可愛,乖乖地坐著讓過路的女孩子摸,拼命地搖著尾巴。
幾個月前的這只小金毛還是一只臟兮兮的小狗,雜亂無章的毛粘連在一起,渾身都臭臭的,趴在垃圾桶旁邊無力地叫著。
郝梨剛辭職,沒用的上司把單子失敗的鍋全推給郝梨,郝梨把事情捅到更大的上司那里,順便把上司偷報財務公費的事情也爆了出來,上司也被停職了,但也僅僅只是停職,郝梨本來就想辭職,加上發生的這件事讓她意識到這家公司包庇非常嚴重,于是她干脆利落的辭了職,在她把垃圾都扔進公司樓下的垃圾桶時,發現了這只奄奄一息的狗。
她把它撿了起來,送它去了醫院。醫生說這狗要好好養,還把它清理干凈,還給了郝梨。
郝梨看著懷里瑟瑟發抖的小狗,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它養好。
她問了醫生很多問題,記備忘錄,買了狗糧和狗窩,做好了一切準備。
精心照顧了幾個月,小狗已經活蹦亂跳了,郝梨成就感滿滿。
最近一直在下雨,無處可去的小金毛天天在家里竄來竄去,好幾次差點把郝梨撂倒,郝梨對此苦笑不得。
就這樣在街上溜了快一個小時,郝梨叫了聲:“拖把,回家了?!?/p>
小狗汪汪叫了兩聲,似乎有點舍不得,但還是乖乖地回到郝梨身邊,跟著郝梨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小狗又恢復了興奮地狀態,走走嗅嗅。
突然,小狗似乎是聞到了什么,叫了起來,郝梨皺眉,訓斥道:“拖把,別叫?!?/p>
拖把似乎想去什么地方,一個勁地拉著狗繩,對著路邊汪汪叫著,郝梨新向著拖把叫喊的方向看去,看見了一個人靠在一家已經關門的店鋪前面,好像已經昏迷了,她一驚,拉著拖把走過去,拖把跑到她身邊嗅了嗅,郝梨蹲下問:“你好?”
沒有人應,她郝梨看著這個人,長得很好看,這是郝梨對她的第一印象,身上已經濕透了,穿著一件質地一看就很精巧的古裝,閉著眼睛,一副痛苦的樣子。
郝梨伸手搖了搖她的肩膀,“小姐?”
對方沒有應答,郝梨又摸了她的額頭,很燙,是發燒了嗎?
郝梨想打120,一摸衣服,沒帶手機?!手機出門前沒電了,郝梨覺得反正也離家不遠,就沒帶,那怎么辦,總不能把她放在這里不管吧?
郝梨又搖了搖她,見人沒反應,于是她嘆了口氣,偏頭對拖把說:“小拖把,我們只能帶她回家了?!?/p>
小狗汪汪叫了兩聲,圍著郝梨轉了兩圈。
郝梨拉著她的手,把她整個人拉到自己懷里,她的氣息很熾熱,看來是燒得不輕,郝梨側過身,把她背了起來,她的衣服都濕透了,涼意隔著郝梨的襯衫透過皮膚,讓郝梨打了個寒戰。
渾身這么冷,難怪會發燒。郝梨一遍背一邊想,這人是掉進水里了?
郝梨把她帶回了家,放倒在沙發上,又想到了什么,把她外面的長衫脫了,好在內里的衣服沒怎么濕,郝梨去冰箱拿了一個冰袋,敷在了她的額頭上,又去打了一盆冷水,把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擦了幾遍。
她摸到她的頭發,濕漉漉的,于是郝梨只好拿出吹風機給她吹頭發。在郝梨摸她頭的時候,對方好像皺了一下眉,但很快就松開了。
小拖把在旁邊躲得遠遠的,它同情地看著被主人抱在懷里的人,主人又拿著那個呼呼叫的怪物折磨人了,小拖把對這個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家伙表示同情。
這人頭發真多,郝梨一邊吹一邊吐槽,吹了好久終于把她的頭發吹干了,郝梨放下吹風機哀怨地說:“我自己都懶得吹長發還要給你吹?!?/p>
郝梨很久沒有留長發了,起初是因為工作忙,洗完澡就直接要睡了,哪有時間吹長發,現在是懶,所以她這么多年,都沒有留過長發。一頭法式短卷,已經是她維持良好形象的很大努力了。
她換了一個新的冰袋,就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撐著沙發邊緣接著一點暖光觀察著這個撿來的人。
她的側臉也很美,高挺的鼻梁和精巧的下巴,唇色很淺,給人一種很疏離清冷的感覺。郝梨感慨了一聲:“好漂亮啊?!?/p>
撿了一個清冷美女回家,郝梨還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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