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紀元：白塔守望者·第三章

趙平用繃帶纏緊潰爛的右手時，青銅鑰匙在操作臺上投射出跳動的光斑。王一盯著鑰匙柄上蠕動的“白塔”二字，那些篆體筆畫竟像活過來的鐵線蟲，在金屬表面緩慢扭動。實驗室的備用電源突然嗡鳴著啟動，應急燈在兩人臉上投下血紅色的網格陰影，通風管道里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刺耳聲響。

“帶上同位素檢測儀和液態氦罐?！壁w平把鑰匙塞進防輻射服的暗袋，腫脹的手掌在觸碰鑰匙時發出烤肉般的滋滋聲。王一彎腰去撿滾到桌底的檢測儀，后頸突然掠過一陣帶著鐵銹味的冷風——通風口的百葉窗正在高頻震顫，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管道深處急速爬行。

地下車庫的防爆門卡死在半空，門縫里滲出的藍色冰晶在地面鋪成閃爍的蛛網。王一剛跨出半步就被趙平拽著背包拖回來，教授揚手甩出個金屬圓球，那東西滾過冰面的瞬間突然爆出刺眼電弧——冰層下赫然顯現出無數糾纏的金屬絲，細如發絲卻鋒利得割裂了合金球體，飛濺的金屬碎屑在墻面鑿出蜂窩狀的彈孔。

“軍用級納米切割網?！壁w平從工具包掏出激光筆，紅光掃過冰面時映出密密麻麻的傳感器光點，“有人不想讓我們去白塔?！彼f話時呼出的白霧在空中凝成冰碴，王一這才發現自己的睫毛已經結滿霜花。墻角的監控攝像頭突然轉動，猩紅的指示燈在黑暗中劃出詭譎的弧線，趙平抬手一槍打爆鏡頭，飛濺的塑料碎片里迸出幾顆微型芯片。

改裝過的裝甲車沖破冰封的坡道出口時，車載雷達突然響起尖銳的警報。后視鏡里浮現出三個熱源輪廓，那是沒有引擎轟鳴的黑色越野車，車頂的電磁炮塔正在無聲旋轉。王一猛打方向盤躲過第一發電漿彈，飛濺的液態金屬在防彈玻璃上燒出呲呲作響的凹坑。趙平扯開副駕駛儲物箱，抓出把造型古怪的脈沖步槍，槍管上跳動的能量環映亮了他脖頸處蔓延的藍色血管。

追擊者的輪胎碾過路面減速帶時突然爆出火花，王一這才看清柏油路上布滿肉眼難辨的金屬蒺藜。后方的越野車在翻滾中解體，飛出的金屬構件卻像磁鐵般吸附到裝甲車外殼，車載電腦的警報聲瞬間拔高了八度——那些碎片內部伸出鉆頭般的觸須，正在試圖鑿穿防彈裝甲。

趙平踹開車門探出半個身子，脈沖步槍轟出的湛藍光束在空中織成交叉火網。被擊中的金屬觸須瘋狂抽搐，迸濺的電火花里混著某種生物質的黑色粘液。有滴粘液濺到王一側臉，火辣辣的灼痛感讓他差點握不住方向盤。后視鏡里映出教授被狂風吹亂的白發，那些發絲間居然夾雜著幾縷熒藍色的光芒，像是寄生在頭皮上的發光水母。

白塔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時，天空正下著詭異的鐵灰色雪片。五十層高的混凝土建筑表面布滿蜂窩狀孔洞，每個孔洞都伸出三米長的鈦合金尖刺，整棟樓像只炸毛的金屬刺猬。王一猛踩油門撞開銹蝕的閘門，裝甲車在滑行中擦出的火星點燃了空氣里懸浮的金屬粉塵，車尾頓時拖曳出百米長的火龍。

地下三層的氣密門需要雙人虹膜認證，趙平把眼球貼在掃描儀上時，王一看見教授瞳孔里閃過一串加密代碼般的綠色光點。厚重的鉛門剛開啟縫隙，就有粘稠的黑色液體瀑布般涌出，帶著腐肉與機油混合的惡臭。王一的手電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浸泡在液池里的巨型培養艙——三米高的玻璃柱體內懸浮著人形生物，那些東西后背插滿管線，頭顱卻是各種機械與肉塊的拼合體。

“別碰液體！”趙平拽住正要跨步的王一，甩出個金屬探測器。儀器剛接觸黑液就爆出電火花，液面下突然浮出張扭曲的人臉，那五官像是用不同人的面部碎片縫合而成，張開嘴時露出齒輪狀的牙齒。王一踉蹌后退撞上控制臺，手肘無意間壓到了某個按鈕，整層樓的應急燈同時轉為暗紅色，培養艙里的怪物齊刷刷睜開了復眼。

趙平撲到主控臺前輸入指令，顫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帶血的指印。那些本已開始震顫的培養艙突然注入冷凍液，怪物們的咆哮在超低溫中凝成冰晶，噼里啪啦砸落在金屬地板上。王一彎腰喘氣時，發現自己的鞋底正在融化——防滑膠底接觸過黑液的位置，此刻正冒著青煙翻卷起泡。

通往核心區的升降梯需要青銅鑰匙啟動，趙平插入鑰匙時，鎖孔里突然伸出帶倒刺的金屬軟管，瞬間纏住他的手腕。王一抄起消防斧砍斷軟管，斷裂的管口噴出的卻不是血液，而是冒著熱氣的銀色汞漿。那些汞珠在空中自動聚合成水銀蜘蛛，八條腿在地面敲擊出催命般的噠噠聲。

趙平把流血的手腕按在升降梯的生物鎖上，閘門開啟的瞬間，二十個培養艙同時爆裂。黑液如海嘯般撲來時，教授從腰間扯下液態氦罐砸向地面，極寒的霧氣瞬間凍住奔涌的浪潮。兩人在結冰的液面上滑行進電梯，身后傳來冰層碎裂的恐怖聲響，那些汞蜘蛛正用刀鋒般的節肢破冰追擊。

核心區的球形空間里布滿六邊形蜂巢結構，每個格子里都封存著不同顏色的危險物質。趙平撲向中央控制柱時，整座白塔突然劇烈震顫，穹頂開始墜落混凝土碎塊。王一抬頭看見裂縫中垂下的金屬纜繩——那些本該固定在塔頂的避雷針，此刻像巨蟒般扭著鉆破建筑結構。

“接著！”趙平拋來的數據卡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王一躍起接住的剎那，腳下地面突然塌陷。失重感襲來時他看見教授最后的眼神，那不再是科研人員的冷靜目光，而是賭徒押上全部籌碼的癲狂。下墜過程中，數據卡邊緣突然彈出全息投影，畫面里是趙平十年前的照片——那時的教授左眼還完好無損，懷里抱著個襁褓中的嬰兒，背景里的白塔尚未長出金屬尖刺。

地下暗河的水流裹挾著王一沖進天然溶洞，防水手電照亮洞壁上的詭異涂鴉：無數個“白塔”字樣以不同字體重疊覆蓋，最新鮮的紅色顏料還在順著石壁往下淌。他掙扎著爬上岸時，聽見頭頂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整條暗河的水面都在劇烈震蕩。攥在手心的數據卡突然發燙，全息投影自動切換成倒計時畫面——72:00:00的鮮紅數字開始逐秒遞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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