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與告白（三）

林璐璐穿著清爽的常服靠在湖邊護欄上等著我。湖水幽深，樹木青蔥，另外一側的湖岸邊，有零星的幾個人影沿著燈光緩緩移動。我心里一邊想著這附近環境不錯，沿著人行道的矮柱樣式的燈光十分柔和，打在樹上后的氛圍感非常好，一邊讓潛伏在草叢里的骨蛇確認遠處有沒有人狙擊我。

我沒有得到骨蛇的警示，稍微放下了心，我注意到自己已經盯著了林璐璐很久了，不太禮貌。小姑娘的臉好像都有點泛紅，和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有些不同。

我說道，“不好意思，讓你等得有點久?！?/p>

林璐璐道，“沒有啦，只是在散步而已，談不上等。你畢業之后是要去河陰省去工作吧，到時候我們就只能游戲里見了?！?/p>

我說，“聽畢業的學長說，我們這行基本上是跟著項目在走，哪里有項目就去哪里，具體分配的地方未必是在河陰省?！?/p>

林璐璐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我。用連我也能感受到飽含情緒的聲音說道，

“風珣，我喜歡你，請做我的男朋友好嗎?！?/p>

少女緊閉著雙眼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來之前有考慮到被表白的可能性，但畢竟差著四歲，即使玩游戲時沒有感受到代溝，我也沒打算對高中生下手。就將其擺在了最后考慮的情形。但被這樣突然襲擊了一下，我作為男生，首先還是很開心的，被人喜歡總是好事。這種時候不能讓忐忑不安的女生等太久，于是我給出了回答。

“謝謝你，我很高興能被你喜歡。但是我拒絕?！?/p>

從林璐璐表情上看她似乎是有一點要哭出來的意思但又被強壓下去了，然后看著我，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我解釋道，“我之前不是和你提過的我的前女友嗎，和她分手是有原因的。她對我的評價是? ?我除了這副好皮囊，作為人根本一無是處。我的顏值這里先不討論，我作為人的確一無是處。并不是說我缺乏能力，不關心他人。而是這種關心是近乎平等地對待所有人和事物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起缺少了最基本的人性，在我眼里，人和其他生物重量相等。即便是一只蚊子，我殺死它所受的心理負擔也和殺人無異。反過來，殺人對我來說和田間除草、水中釣魚也是沒有什么區別的事情。然而只有區別對待，才是正常的人性，是構成對人愛慕的幾個要素之一。對萬物平等以待的我沒有辦法產生愛意，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在女友的提醒下注意到我的感情到了“喜愛”就戛然而止，我喜歡的是女性身體的柔軟和被擁抱的溫暖。但對于戀人，我永遠也無法回應同等分量的感情。因此前女友選擇了與我分手，同樣，我為此在今天拒絕你?！?/p>

林璐璐扁了扁嘴沒有反駁我，這么離譜的解釋我原以為她不會接受的?？磥硭呀浾莆樟宋艺f話算話的特點了。但是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隨即眼睛一亮，抬頭看向我，“你剛才說了你喜歡女性身體的柔軟是吧？我已經成年了?！?/p>

這種時候再拒絕有點不禮貌了，好像小姑娘沒有吸引力一樣，但之前我心里把人家一直當妹妹看待，突然切換成肉體上的關系我很難適應。正當我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時，林璐璐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笑著說，“行了，不用再解釋了，我還小呢，之后也未必還喜歡你?，F在就當朋友相處嘛，但是你不要總把我當成小孩子。高三還是要好好學習的，但畢業了之后我就能再過去找你玩，就當是旅游了?！?/p>

這次我沒有再拒絕。

夏夜，晚燈，少女真心，無福消受的我只能在永無止境的道路上獨自前行，卻不知一年前的自己將在銜尾蛇一般無限的死斗中被她所拯救。

人生不相見，

動如參與商。

今夕復何夕，

共此燈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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